第十八章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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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臉和大痦子把王胡子拖到潞城河邊暴揍了一頓。王胡子抱著腿躺在地上打滾,苦苦哀求他們放他一條生路,承諾會再想辦法籌錢。刀疤臉和大痦子早就聽膩了像王胡子這種人完全不算數的“承諾”,拿出大木棍準備再揍他一頓,讓他別再信口開河隨意承諾,但是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步動作,兩個人就被及時趕到現場的派出所警察抓捕“歸案”。
王胡子被打折了一條腿,不過總算是撿回來一條命。他在醫院接骨頭嚎了好幾宿,回家後又沒日沒夜地叫了一個月。
接王胡子出院回家那天,明保成才第一次去了單蕙心的家,也算是一次遲了好幾天的回門。
單蕙心的家也在潞城的東邊,距離明家其實隻隔了幾條胡同。
王家住的小平房比嶽修文家還小還破落,歪歪扭扭的圍牆,破口的瓦片,院子裏更是轉不開身,隻能容納兩個人同時通過。
“你行不行啊,光長了個傻大個兒,腦子怎麽這麽笨!院子這麽小,你架著我能過去嗎?!”王胡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跟前幾天那個在明家院子裏又痛哭又下跪的完全不是一個人似的,他瘸了一條腿,嘴可沒毛病,“這平板車你從哪兒借來的,上麵的竹子都劈了,差點兒紮穿我的屁股……”
單蕙心推了推王胡子的肩膀:“你在中間別動,保成到前麵去,我在後麵扶著你,這樣總行了吧?”
平時,王胡子要麽黑臉,要麽說兩句風涼話,但是他知道這次是單蕙心和明保成救了自己一條命,自己這腿好了也罷,不好以後很多年還得仰仗著他們倆,自己不認慫不行。
明保成架著王胡子進了屋裏,扶他上炕,又拽過被子給他蓋上半邊身子,王胡子那條斷腿隻能直著放在炕上一動不動,他本來脾氣就不好,現在被限製了自由,更是看什麽都來氣。
“王江他媽,你跑哪兒去了?飯做好了不?閨女姑爺回門你連個麵兒都不露,我們老王家的臉往哪兒擱?”
“我媽去北城買白菜了。”一個小男孩兒跑進了屋,“有個拉車的來賣的,我媽說便宜。”
“白菜白菜,天天吃白菜,都打春了,還是沒完沒了的白菜。”王胡子抱怨著,“你們出去吧,我要睡了。”
“姐姐,你回來啦?”小男孩兒拉著單蕙心的手,“你來看,我哥撿來一隻小狗!”
明保成跟著他們來到屋外,隻見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孩兒正在院子裏拽著一隻毛色黑白的小狗玩耍。
小男孩一看見單蕙心進門,揚起臉打招呼:“姐,你看,這狗是我在河邊撿的,爸說狗肉可香了!”
單蕙心低頭看了眼那個小家夥,大概隻有幾個月大,毛色黑白分明,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
“不要不要不要!”小一點兒的那個男孩兒一聽要把小狗燉了,哭著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大弟逗著你玩兒呢,小狗這麽可愛,怎麽能吃呢,小弟要好好養著。”單蕙心攬住小男孩兒,掏出手絹幫他擦著眼淚。
小男孩兒吸著鼻子,依然眼淚汪汪。
“這兩個是我弟弟。這個是王江,這個是王河。”單蕙心指著兩個男孩兒給明保成介紹。
明保成看了看這兩個男孩兒:個子高一點的那個是王江,長臉,狹長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小一點兒的王河臉圓一些胖一些,大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
“這個是——”單蕙心又轉向兩個弟弟,向他們介紹明保成,“要叫姐夫。”
兩個孩子互相看了一下,沒有開口。
畢竟是陌生人,兩個孩子認生也正常,明保成從口袋裏摸出兩塊糖,一人分了一塊:“拿著吃吧。”
那時候糖果和巧克力都是稀罕物,平時根本吃不到,兩個孩子看得眼睛發亮,口水直流,乖乖地叫了一聲“姐夫”,拿著糖飛快跑出了院子。
“你哪兒來的糖啊?”單蕙心沒想到明保成還有這個準備,喜上眉梢。
“在合作社買的。”明保成眯起眼睛笑了,“給了大福他們一人一塊,我想著你倆弟弟也還是小孩兒,就給他們一人留了一塊。”
“沒有我的啊……”單蕙心垂下睫毛,有些失落。
明保成連忙從兜裏掏出兩塊糖,張開手心:“有有有,給你兩塊,一塊奶糖,一塊水果糖。”
單蕙心剛要伸手拿,個子高胳膊長的王江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從明保成手裏奪走兩塊糖,剝開糖紙直接塞進了嘴裏,王河見哥哥一下子吃了三塊糖,張著嘴大哭起來:“哥哥……你吃三塊了……”
王江一下吃了三塊糖,含在嘴裏搗騰不過來,根本說不了話,他指著大哭的弟弟邊笑邊跑,但是沒跑上兩步,他突然眼睛發直,眼淚嘩嘩直流。
明保成見狀趕緊撲上去抱住王江,焦急地對單蕙心說:“糖卡嗓子了……”
單蕙心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慌了手腳:“那怎麽辦?”
明保成蹲下身子扛起王江,邊跑邊說:“我送他去醫院!”
明保成扛著大舅子王江一路飛奔,那孩子憋得臉發紫,雙手胡亂地在空中到處亂抓著。
明保成來不及說安慰的話,隻能用盡平生力氣,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潞城鎮上最大的醫院。
也許是王江的運氣好,也許明保成跑步姿勢的問題,卡在王江嗓子眼兒裏的那塊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顛了出去。
明保成扛著王江趕到醫院的時候,那孩子已經能夠自由的呼吸,斷斷續續地說著:“掉出來了……掉地上了……我抓你你不停,我都要吐……”王江說著“哇”地吐了一地汙物。
單蕙心帶著小弟王河趕到醫院的時候,王江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做檢查了。
嶽修文聽說情況也趕到了門診室,觀察了一番,走到單蕙心麵前跟她說:“再留院檢查一下。不用擔心,應該沒大事兒。”
“沒大事兒怎麽還吐了啊?”明保成覺得這事兒有自己的責任,“不會晃到腦袋了吧?”
“頭暈惡心就吐了,顛的。”嶽修文忍不住也笑了,“不過幸虧送來得及時,我們這兒每年都有好幾個孩子吃東西卡氣管救不過來的……”
明保成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聽到後半句話整個身體都繃直了:“吃東西卡死了?”
嶽修文點頭:“吃糖的占多數,還有吃其他奇怪的東西的,比如玻璃球什麽的。”
明保成打了個哆嗦,自責地說:“真沒想到。本來我是好意,買糖是想討幾個小孩兒高興……”
“這不怪你。”單蕙心抓住明保成的袖子,輕輕地搖了搖,“你已經盡力把他送來了。”
年幼的王河並不知道哥哥發生了什麽,他還惦記著剛才“多吃多占”的仇,把手指塞在嘴巴裏:“姐姐,姐夫,我要吃糖!”
單蕙心蹲下身子,把王河的小手從他嘴裏拿出來:“今天不吃了。以後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不能笑不能跑,記住了嗎?”
王河轉了轉眼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嗯,記住了,姐姐,那——還能吃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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