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芯抬眸看向她，動了動嘴角，卻並沒有懟她，隻是輕聲說了句：“你現在需要休息，不能這麽一直吹涼風。”

    聽到她的話，王小敏愣了一下，接著淡淡的笑了笑，“你看出來了，對吧？”

    明芯沉默不語。

    “哎，你怎麽看出來的？你一個沒嫁人的黃瓜大閨女，怎麽能看出來呢？”

    王小敏的眼睛雖然是看向明芯的，但說話的語氣卻像是在自言自語，精神明顯有些恍惚。

    本來不想和她聊天的明芯，看見這樣的場麵，擔心她會鑽進牛角尖裏出不來，連忙回道：“你也別擔心，其他人都沒看出來，我看出來也隻是個意外而已。”

    明芯隻是隨口這麽解釋了幾句，卻沒想到王小敏一直追問她到底是怎麽看出來。

    就那麽不斷的重複著相同的問題，一口氣重複了二十多遍。

    明芯被折磨得不行，連產瞎話的精力都沒有了，索性幹脆說了實話，“因為我姐最近也懷了孩子，我見你嘔吐的情況和她差不多，我之前有一次碰巧看見你進了大隊長的房間，所以就……”

    “哦，原來是這樣啊。”王小敏輕輕點了點頭，情緒很低落，“你覺不覺得，我是個壞人？”

    “額……”明芯愣了下，“還行吧。”

    “你是不是挺煩我的？”

    明芯繼續愣了下，“也還行。”

    王小敏笑了笑，眼角眉梢間皆是苦澀，“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挺煩的。可是沒辦法，我控製不住自己。我特別不喜歡這個地方，從小到大我都沒幹過這麽累的活，沒受過這樣的苦。”

    明芯沒想到，王小敏竟然會開口和她說家裏的時候，怔愣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接話。

    心裏默默想著，難不成她這段時間成了樹洞？

    之前是王曉華找她傾訴，現在是王小敏找她傾訴……

    其實她也就是能聽聽而已，除此之外什麽也做不了。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搞定呢，哪裏有精力去管別人的事情啊。

    不管明芯有沒有反應，或者在沒在聽，王小敏並沒有閉嘴的意思，嘴巴裏話就像是開閘的洪水一樣，沒泄完之前是關不上了。

    其實她也就是想找人說說而已，沒想別人能幫她什麽。

    有一點，王小敏看得很明白，那就是除了她自己，沒人能夠幫得了她。

    “我剛開始來的時候，我媽給我說，最多呆半年，半年之後她就會來接我回家。所以那半年的時間，無論再苦再累，我都一直強撐著，每當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想想，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家了。”

    明芯抬了抬眸子，輕歎了一口氣，雙腿站得有些僵。索性膝蓋一彎，一屁股坐在地上，也管不了髒不髒了，繼續聽王小敏說話。

    “半年後，回城裏的名額下來了。我興高采烈的收拾了東西，都已經準備好和大家說再見了。可是，最後被允許回城的認不是我，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聽到這裏，明芯已經大概明白了。被好朋友背叛的感覺，她能夠感同身受。

    曾經，自己所經曆的背叛，可比這要嚴重多了。

    前麵還在平靜的敘述，說到這裏，王小敏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淚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她的褲子上。

    不一會兒，就打濕了一大片。

    明芯看著想提醒她把腿張開些，但是動了動唇瓣，卻什麽都沒有說。

    王小敏的話語還在繼續，沒有剛才那麽流暢，有些斷斷續續的。

    “她回城的時候，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才知道她之所以能夠回城，還是我爸媽幫的忙，而她回去之後就會嫁給我哥，成為我的嫂子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其實在我爸媽的心目中，還是我哥最重要……”

    王小敏後麵說的話，明芯都沒怎麽再聽。又是重男輕女……為了兒子，以及為了給兒子娶個媳婦兒，女兒總是個犧牲品。

    說實在的，明芯無法體會到她們的感覺，因為母親從來就沒因為她是女孩兒，而虧待過她。

    王小敏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半晌，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明芯蹲在旁邊，背靠著樹幹，一直沉默著。

    差不多過了有一個多小時，天色已經開始快去暗下去的時候，王小敏這才緩緩站起身來，朝著旁邊的小路走了過去，看樣子應該是要會生產隊了。

    明芯跟著站起身來，活動活動了幾下自己僵硬的脖子，抬腳跟了上去。

    剛才王小敏絮絮叨叨說了那麽多，她什麽都沒說，也沒表達任何的意見。不僅僅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還有就是覺得王小敏大概也沒想聽她說什麽，就是心裏憋得慌，想傾訴傾訴而已。

    或許，兩人的關係也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有任何的緩和。

    果然，明芯猜測得沒錯，晚上的時候，王小敏就差點兒和她幹了一架。

    兩人吵起來的原因，就是一件小事兒而已。

    王小敏想喝熱水，讓明芯去幫她打熱水。明芯直接回了兩個字：不去，然後王小敏就炸毛了。一把抓起旁邊的飯盒，就朝著她的後背砸了過來。

    明芯躲了一下，飯盒直接砸在了地麵上，砰得一聲，把宿舍裏其他兩人嚇了一跳。

    驚愣片刻之後，王曉華直接叫了起來，“王小敏，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是有病啊，我就是瘋子，你最好別惹我，否則哪天我瘋起來，一刀捅死你！”王小敏雙目血紅，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猙獰，乍一眼看過去，真的像極了瘋子。

    把王曉華嚇了一跳，連忙衝過去，躲在了明芯身後。仿佛找了什麽保護錢一樣，又開始衝王小敏大吼：“你別得意！別以為你說自己是瘋子，打了人就不用負責了！”

    明芯對王曉華的衝動很無奈，哪怕剛才差點兒被飯盒砸到的人是她，她也沒想把事情鬧大。

    剛才王小敏把飯盒砸過來的時候，並沒有真的衝著她的後背，就算她不躲開，也是砸不到她的。

    大概王小敏就是心情不爽，想發泄發泄而已。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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