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這山洞並非天然，而是人為修建的，不僅暴雨和暴雪會導致坍塌，火災同樣也能。而山洞的外壁就是懸崖，如果洞穴塌了，連帶著將整塊山石都推下去，我們會摔得比第一種可能性還慘。”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慕林淵的表情近乎絕望：“如果選跳水呢？”

    “在漩渦裏淹死，或者被急流衝下去，拍在石頭上；如果不能及時上岸，被凍死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怎麽想？”

    “聽你的。”秦嘉好脾氣地說道。

    “我選第二種。”慕林淵從山洞裏探出頭去，深不見底的溫泉水池在瀑布的衝擊下，發出銀白色的寒冷光圈，光是看看就讓人心跳加速。

    他摸了摸穿在身上的紫貂披風，但願不會使他凍死在冷水裏，秦嘉的聲音回蕩在耳畔：“積極一點慕大人，你要往好處想，該慶幸溫泉水池沒有結冰。”

    慕林淵仿佛神遊天外似的，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將上半身探出洞口，在石壁上一蹬，便從激蕩的瀑布中跳了下去。

    秦嘉是情緒波動較少的人，先天後天的因素加在一起，使得她不像常人那樣惜命。仍是像往常一樣，再危險的事情她也可以做到麵無表情地執行，秦嘉扶住石壁，隨著慕林淵跳了下去。

    縱身躍下的那一刻，她唯一的願望是不要和慕林淵落到同一個地方，免得互相砸死。

    懸崖雖高，落下的過程卻比想象中要快，當慕林淵還沒來得及考察下方地形時，整個人就已摔進了溫泉水池裏。

    當然了，冬天的廢棄溫泉池，事實上就和冰水浴沒什麽區別，字麵意思和實際狀況根本不是一回事。秦嘉說得對，當他撲騰著想遊出去時，才發現自己身處漩渦之中，強大的水流力量拽著他，使他根本掙脫不得。

    秦嘉比他要熟練得多，到底曾是職業刺客，再艱險的環境也能從容應對。當她屏住呼吸睜開眼睛，從水下搜索到慕林淵的身影時，發現後者正在頭頂的漩渦裏撲騰，手臂亂擺著活像溺水者。

    她屏息遊過去，拽住慕林淵的一條腿，將狠狠向下拽去，同時伸出手來死死捂住他的嘴。人若是陷在漩渦裏，是不能盲目向外遊的，要先遊回漩渦內部，從中借著水力遊出來。

    慕林淵發覺自己被人扯出，一瞬間驚駭得幾乎要喊叫出來，而那隻濕潤的冰冷的手，正好又捂住了他發聲的路徑。當他意識到來人是秦嘉時，本能的反應是，她大約是來謀殺自己的，就像多年前殺死自己師父那樣。

    雖然人終究是要死的，可是死在秦嘉這樣的仇人手裏，他如何能甘心。隻可惜他已掙紮不動了，方才的拚力遊出，實在耗去了他的大半體力。

    正當慕林淵以為自己要被秦嘉所害、葬身水底時，那雙手卻沒有放開她，而是在一股強勁的水流中，將自己拉了出來。

    伴著激蕩的嘩嘩聲，慕林淵被秦嘉拽著，從漩渦中遊出，兩人一起被猛烈的水流向下遊衝去。

    她不是要殺自己？慕林淵還來不及多想，就看見矗立在下遊的一座座鬼斧神工的巨石，情勢正如秦嘉所說，他們一個掌握不好，就會被河水拍到石頭上砸死。

    抬眼望望岸邊，生得樹木覆蓋積雪的河岸，還離他們有一定距離。如今要命的是，即使他們看到石頭，也不能順著水流撲過去抱住，過於迅疾的速度會使再小的石頭，也能輕易割破他們的身體。所以要想安全，除非能幸運地一路漂流到底，不然趁早上岸才是正道。

    顯然秦嘉和慕林淵兩人，都不是相信運氣的人，不需經過在此時稱得上高難度的眼神交流，就做出了一致決定，盡可能向岸邊靠去。

    秦嘉緊盯著那些該死的石頭，生怕一個不當心就撞在了上麵，作為一個腦補能力十分發達的人，她可不希望自己死時會是開腸破肚的畫麵。

    慕林淵剛從奪命般的漩渦中遊出，心思不像她那樣多，唯一的想法簡單而純樸，隻要能活著上岸，哪怕岸上有熊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當兩個渾身濕透的人終於遊到岸邊時，都已經快要精疲力竭了，在水流速度極快的河中遊泳，彼此都覺得沒被衝走，實在是萬幸中的萬幸。

    秦嘉打量了一下目前所處的位置，發現好消息是，他們剛剛被水流衝得很遠，已經快到山下了；而元雍放出的山火，此刻還沒有燒到這裏。

    壞消息是兩人都被凍得夠嗆，在水裏時太過緊張反倒沒有發覺，一上岸方覺沾了水的冬衣似有千斤重，拖得整個人都要站不起來了。

    秦嘉摸了摸衣袖，隨身攜帶的刀劍都在水中不知去向，此時若是碰見狗熊野狼一類的生物，恐怕連跑也跑不動了。真希望那些動物望見山火，不會向這裏跑來。

    慕林淵冷得渾身發抖，想脫掉那件被冰水浸泡的紫貂披風，又覺脫下來會更冷，隻得認命般的依舊套在身上。

    他看著同樣麵色發白的秦嘉，張了張嘴，心情複雜地道一聲謝：“多謝你救我出來。”不久前他掙紮在漩渦裏，若是沒有秦嘉出手相救，他是一定活不下來的。

    秦嘉輕輕點頭，許是為了保存體力，她疲憊地站起來，卻沒有再說什麽。

    仿佛有一種默契似的，兩個上山時還恨不得繞著對方走的人，此刻卻彼此攙扶起來，互相撐著對方的身體，一步步沿著山間小路，向山下禁軍人頭攢動的地方走去。

    此時清徐已帶著墓衛們，平安抵達了山腳下，禁軍已經按照原計劃擺開陣型，無論元雍走那條路都會被抓，他的到來已是時間問題了。

    “慕大人呢？還有秦姑娘？沒有人看見他們嗎？”清徐騎著馬在各處守著的禁軍間來回詢問，如今他最擔心的，就是秦嘉真的做了什麽，該不會是殺了慕林淵後獨自逃跑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