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話貧情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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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木藍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愣愣的看著康聿容。
她躺在那兒,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幾瓶瓶的液體掛在那兒最後匯成一股,正一滴一滴的輸送到她的血管裏。頭上、胳膊上、腿上、腰上,全裹滿了紗布百孔千瘡,叫人不忍直視。
從手術室出來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她始終深度昏迷。他的同事曾告訴過他,手術很及時,也很成功,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之所以一直昏迷,除了高燒以及硬膜外血腫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思想在有意識的抵觸著治療,她的身體在強烈的排斥著藥物的吸收,也就是說,她在有意識的放棄自己的生命。如果她一直這樣抵抗下去,哪怕是再昂貴的藥物,再高超的醫術都救不了她。
同事給的最後建議是,希望能把她至親的人找來,和她來一場心靈的溝通,或許比藥物更有效。
找至親?
柯木藍也想,可是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他是一無所知,除了知道她是個中國女人,其它的一點線索都沒有,讓他哪找去?
生命雖然沒什麽大問題了,可康聿容眼下這種情況身邊沒個人照顧肯定是不行的。人是他柯木藍抱進醫院的,也隻能是他自己負責到底了。
康聿容一出手術室,柯木藍就請了假,一直守在病房裏,基本沒怎麽休息。可這一天一夜下來,他是麵容憔悴疲憊不堪,可她還是老樣子,沒有一點的氣色。
已經深夜了,柯木藍整個人都是怠倦的,因為害怕錯過康聿容蘇醒的第一時間,他始終都不敢合眼。
他想,不能睡,瞪著眼睛幹看著也不是什麽好良策。
得,尋找她的至親,目前來說他是無能為力。既然至親找不到,幹脆他這個救命“恩人”就先臨時充當一下心理醫生吧。
柯木藍從椅子上站起來,去衛生間裏洗了把臉,幫自己困頓的頭腦醒了醒神兒。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濃眉一挑:“柯木藍,相信自己,你是優秀的內科醫生,同樣你也會是個出色的心理專家,加油!加油!”
從衛生間出來,柯木藍又把椅子往床邊推了推,坐進去,重重的沉了口氣,看著康聿容從容不迫的開了口: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曾經經曆了什麽,可在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能確定,不管你有過怎樣的經曆,那些對你來說一定都不會是美好的,否則,你現在也不會自暴自棄任憑自己的生命流逝了。
你的悲傷我沒有經曆過,你心裏的痛我沒辦法體會。可我依然想告訴你,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隻有對處境絕望的人。
人生天地間,路路九曲彎,路從來沒有筆直的。路都是如此,何嚐人這一輩子呢?
人活一世幾十年,誰都不會一直都順順當當的,喜怒哀樂是我們必須的經曆,要不然,老祖宗也不會留下這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人生警句了。
俗話說的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我們為何不能遇喜歡喜,遇愁解愁呢?幹嘛一遇到痛苦就鑽進牛角尖裏不出來了呢?
生命誠可貴,哪怕你的生命卑微的不如一粒塵沙,你也不該輕易的放棄。
你還年輕,後麵還有幾十年的光陰讓你去體驗,如果你總是這樣悲觀,那你永遠都不知道什麽是快樂。”
柯木藍的聲音低沉、柔和、穩健、不急不躁,在這個狹小靜謐的空間裏,不停地循環飄蕩。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柯木藍的音量漸漸減弱,疲憊的眼睛又強弩著睜了兩下之後,終於支撐不住合上了,靠在椅子裏,進入了一種昏沉的狀態中。
第二天清晨,柯木藍是被驚醒的。
短促的敲門聲後,幾個醫護人員推門進來,柯木藍趕緊從椅子裏站起來。
康聿容的主治醫生走過去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看柯木藍的時候臉上帶出了些喜色,他問:“Hadherlovedonescome”她的親人來過了?
柯木藍搖頭。
主治醫生撇著嘴,不可思議的說:“Isthereamiracle”難道出現了奇跡?
柯木藍眼睛一亮,忙問:“What’sthematterwithher”她怎麽了?
醫生說:“Shehasadesiretosurvive”她有了求生的欲望。
“ReallyThat’sgreat”真的?太好了。
醫生笑著點頭:“Yesit’sreallyagoodthingtogoon”是的,這確實是個好現象,繼續下去。
柯木藍急忙點頭:“Iwill”我一定會的。
話音剛落,柯木藍呆了,心想,我什麽都沒做啊?繼續下去什麽呀?還大言不慚的說一定會,會個鬼啊?
片刻,他靈光一閃,難不成是昨晚的“心裏溝通”起到作用啦?唉,管它是不是呢,今晚再試試不就知道了?
柯木藍針對康聿容的病情又詢問了幾句,醫生詳細的做了解釋,還提了幾點注意事項,交代好一切,就領著幾個護士往外走。
行至門口,醫生轉頭對柯木藍說:“KeI’lllookforme”柯,待會找我一下。
柯木藍回答:“OkayIknow”好的,我知道了。
醫生走後沒多久,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宋兆培。
柯木藍一喜:“兆培,你怎麽來了?”
宋兆培轉手把門關好,走過來說:“你都兩天沒回去了,我能不來看看?”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床頭的小櫃上,轉眼又把柯木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笑著說道:“瞧你現在,邋遢的和乞丐有什麽兩樣?那個身上有一絲褶皺都不出門的柯大少爺,哪去了?”
柯木藍順著好友的目光,低下頭把自己渾身上下也瞧了一遍,指了指床上的康聿容,很無奈:“沒辦法,這不是離不了人嗎?”
前天晚上,宋兆培看柯木藍遲遲不歸,往醫院打了通電話才知道出了康聿容這樁事,本來想立即過來的,被柯木藍勸了回去。後來就一直忙工作上的事兒,抽不出時間,這不一得空就趕緊趕過來了。
宋兆培一向沉穩,可一看病床上插滿管子,又狼狽又蒼白的康聿容,這心還是不由自主的顫了顫,他問:“她怎麽樣?”
柯木藍看了看康聿容,說:“有一點小起色,但還是不容樂觀。”
宋兆培又問:“她的家人一直沒有出現嗎?”
柯木藍聳了聳肩。
“她的家人還真奇怪,一個女人家家的幾天不回也不著急找找。”
柯木藍和好友想的不一樣,他說:“說不定他的家人也正心急如焚的四處尋找,隻不過還沒找到這裏。”
宋兆培感覺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偏頗,手指掃了掃眉,說:“說的也是。”頓了一下,又說:“她的家人如果一直不出現呢?”
“那隻能等她醒來再說了。”這個希望在柯木藍看來,也有些渺茫。可事情走到這一步了,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麽著?
宋兆培吐了口氣說:“那看來我們是要打一場持久戰嘍。”
“我們?”柯木藍看著好友,目光有些怔然。
宋兆培不以為意的看著好友說道:“不要用這種既驚訝又懷疑的眼光看著我。你可以為了自己的同胞拔刀相濟,難道我就不能為其出分綿薄之力?你老兄是濟弱扶傾的正人君子,小弟我也不是人麵獸心的倉鼠之人啊?”挪了兩步,宋兆培一把摟住好友的肩膀接著說:“我們是一樣的,否則,我們也不會狼狽為奸蛇鼠一窩啊。”
柯木藍白了好友一眼:“去去去,誰跟你一樣啊。我還告訴你,你就是那人麵獸心的倉鼠之人,而我就是濟弱扶傾的正人君子,咱們是黑白清楚涇渭分明。”
“嗬。”宋兆培怪叫一聲,說:“還有沒有臉了?有這樣自己誇自己的嗎?”
“這不叫沒臉,這是事實。”
宋兆培把眼一挑:“切。”
這時,一個小護士進來,給康聿容測了測血壓,做了記錄,然後又出去了。
宋兆培看著挺屍一般的康聿容,歎了口氣:“老實說,看著她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心裏挺不是滋味的。雖然與她素不相識,可到底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出了國門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見了麵我們就是最親的人了。自己的‘親人’有了難處我們能不搭把手嗎?”
柯木藍的頭鄭重的點了點:“是啊,兆培,謝謝你。”謝謝你這種純粹的正義感。
宋兆培一愣。
剛剛還是一臉的正義色彩,倏然就又換成了一副嬉皮笑臉:“咦,你的謝,可有點古怪哦?敢問兄台,你是以什麽身份謝在下的?該不會這短短的兩天裏你對這位姑娘動了什麽歪腦筋吧?哦……我明白了,你是看人家姑娘長著一個漂亮臉蛋才出手相救的吧?你呀你呀,英雄救美,動機不純哦。”
柯木藍徹底無語,把手一揚,打落了好友抱著自己肩膀的手,說:“懶得理你,一天到晚沒個正經。”說完就往外走。
“唉唉唉,幹嘛去啊?”宋兆培喊著。
柯木藍把身一轉,眉毛一挑,說:“怎麽?剛才還慷慨激昂的說要出分綿薄之力呢?現在真要付諸行動了,又後悔了?”
“切,好心當成驢肝肺。”宋兆培說:“我是提醒你,這都兩夜沒睡了,就別瞎溜達了。我請了一上午的假,你趕緊吃了我拿來的早餐,回去洗個澡睡覺去,這裏我先盯著。”
柯木藍看了看宋兆培放在床頭櫃上的袋子,笑說:“知道了。不過,醫生就讓我過去一趟,我先去看看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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