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欲言話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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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聿容蜷縮在藤椅裏一動不動,屋子裏亮著一盞小燈,臉上沒什麽表情,盯著某個地方,黑眸沉靜卻無神。

    有人敲門,她不想動,可敲門的人非常執著。

    康聿容偏頭看了看時間,離柯木藍下班的時間還早,會是誰呢?

    一打開門,她驀然怔住,嘴張在那兒,瞪得又圓又大的眼睛裏狂喜閃過之後,瞬間溢滿了淚水。

    她一把抱住康聿述的脖子,又哭又喊:“二哥!”

    康聿述一手提著藤箱,一手輕拍著她的背,無語撫慰。

    她摟著二哥哭了好一會兒,才抽抽噎噎的鬆開。

    康聿述笑了,揉著她的頭頂:“以前可沒見你這麽哭過,瞧瞧,我的衣裳都快被你眼淚濕透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臉紅紅的:“還不是因為見到你太高興了?這是喜極而泣。”

    “哦,喜極而泣?”康聿述笑著打趣兒:“幾天不見文采見長啊,這成語張口就來。”

    她嘟了嘟嘴,接過二哥的藤箱:“二哥快進來。”

    康聿述大致的看了看,不滿意:“怎麽住這麽個地方?又暗又冷的。”

    她把手裏的茶,放到小桌上,不以為意:“這裏挺好的啊,還便宜呢。”

    便宜?

    康聿述愣了愣,康家的小姐居然會為了錢發愁了。

    她問:“爹娘都好吧?姐姐哥哥弟弟妹妹們也都還好嗎?”

    康聿述點了點頭:“都還不錯。”

    她低眸,兩唇緊抿,猶豫著最後還是問了出來:“清兒呢?你們有去看過他嗎?”

    康聿容的心一陣一陣的疼,她故意的不去想。自欺欺人的以為,不想,愧疚就會少點吧?

    “清兒很乖很好,長得有這麽高了。”康聿述的手比劃了比劃,隨口又說:“盛呈結婚,娘怕清兒難過,就把他接到身邊想……”

    康聿述倏地止了聲,咳了一下。冒出些後悔,怎麽就沒管住自己的嘴呢?

    康聿容一笑:“他急著回去,就是為了和她結婚。這樣的結果也是順理成章。”

    “順理成章?”康聿述搖搖頭:“可他的這個婚,結的可是一點都不順啊。”

    康聿容沒說話,往藤椅裏一靠,黑眸緩緩一轉,靜靜地看著燈罩下的那一圈昏黃。

    喝了口茶,康聿述往椅子裏一仰,擺了個慵懶姿勢,說起了章盛呈和路宛眉的事兒。

    二哥說著,康聿容也沒攔著,一個慢慢的說,一個靜靜的聽,整個過程她都平寧靜氣,氣定神閑。

    哀傷大於心死。

    章盛呈如今的種種,或好或壞,都不再激起她一絲的漣漪。

    故事說完了,康聿述無奈的歎了歎,有些責備:“當初就是怕盛呈和別的女人攪和到一塊,才讓你過來的。結果呢,你都守在他身邊了,還是讓別的女人給搶走了,你說你怎麽就這麽的……唉。”

    康聿容說:“我來之前,他們就在一起了。”

    康聿述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說。

    “家裏都知道我離婚的事兒了,爹和娘都說什麽了?”

    “娘能說什麽?除了哭就是哭,哭盛呈是陳世美,哭你可憐受委屈。”

    心間劃過一抹暖意,康聿容的臉有些動容,又問:“爹呢?”

    “爹說,康家失盛呈之痛,如喪考妣。”

    十一個字,猶如十一把刀壓住了康聿容心間的那抹暖意,隨之覆上的是不能忽略的疼。

    忍著疼,康聿容抬眼,陳靜的問:“二哥,你呢?你的意思呢?”

    康聿述舒了口氣,悵然惋惜:“盛呈與康家兄弟等同手足,失之,猶如斬斷吾之手足,豈能不痛?”

    “欺辱事件”已經過去好一陣了,可她心裏的那塊陰霾始終散不了,每天除了洗澡就是發呆。柯木藍明明暗暗,寬慰的話說的不少了,不能說沒效果,隻是這效果不大。

    康聿述的到來,無疑是在她的那片陰霾裏點上了一團火。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從那團火裏取暖,那火就被一盆冰水給澆滅,隻剩一地冰涼。

    她還想著,二哥來了,她終於能把這幾個月的遭遇、委屈,一股腦的倒出來,盡情的傾訴一番,讓自己壓抑已久的心情好好地放鬆放鬆。

    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

    如喪考妣!

    等同手足!

    康聿容苦笑:“二哥,我才是你們的手足吧?”她咬了咬唇,又說:“你們覺得,失去章盛呈是康家不可彌補的損失。你們大概不會沒有一個人認為,失去章盛呈不是我的錯吧?”

    眼裏的淚,想擋沒擋住,如同兩條清泉,順著康聿容潔白光滑的麵頰奔流而下。

    她哽咽著:“可是二哥,這幾個月我是怎麽過的你們知道嗎?章盛呈又是怎麽對我的你們又知道嗎?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承受章盛呈那樣的羞辱,要承受親人這樣的冷漠。二哥,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康聿述望著淚流滿麵的妹妹,說不出一個字來。

    抽噎了一小會兒,康聿容縮在那兒也沒了聲息,寂靜突然就降臨在了小屋裏,沉鬱又壓抑。

    “聿容,開門!”

    康聿容聞聲,走過去。

    門一開,就瞧見柯木藍滿臉笑的站在門口,一手拎著個袋子,一手抱著一個袋子。

    看到康聿容,他抖了抖手裏的袋子,笑說:“兩手滿滿的,我沒法敲門。”

    說著他就直接進來,手裏的袋子往旁邊的櫃子上一放:“你不是說想吃鐵獅子頭嗎?我今天和朋友討到了菜譜,食材也買全了,我今晚做個你吃。”

    柯木藍的注意力都在康聿容的身上,壓根都沒想到身後還坐著個人。

    “小容,這位怎麽稱呼啊?”康聿述站起來問。

    小容?

    一個男人,叫的這麽親。

    柯木藍的笑立刻就垮掉了,他身體一側,看了過去。

    這男人,穿的西裝革履,氣質沉穩大氣,長得文質彬彬,不比她那個已離婚的丈夫差,也不比他柯木藍差。

    “二哥,這位是柯木藍柯先生,後來的日子幸虧有他,否則,你這會兒未必能見得到我。”康聿容實話實說。“柯木藍,這是我二哥康聿述。”

    二哥?

    柯木藍沉鬱的心,倏然又歡脫了。

    招呼過後,倆男人坐在客廳裏聊,康聿容去了廚房。獅子頭肯定是做不成了,就做幾個家常菜吧。

    飯菜做好,康聿容端出來上桌,才知道柯木藍已經不在了。

    她問:“柯先生呢?”

    康聿述說:“哦,柯先生說我們兄妹團聚,他一個外人在場不合適,就先回去了。”

    康聿容“嗯”了一聲,也沒多想。

    飯桌上,康聿述問起:“你和這位柯先生是怎麽認識的?”

    康聿容本想敷衍過去,可一想,自己受的那些苦都是章盛呈一手造成的。

    他逼著她離婚,他說跟她沒一點關係了。

    既然沒關係了,自己為什麽還要傻乎乎的為他打掩護?自己當了那麽多年的老好人,最後得到了什麽?

    於是,康聿容就把來到英國後,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當然了,釘是釘鉚是鉚,她實話實說,不加字也不減字。

    康聿述聽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說:“看來啊,這位柯先生真是位好人,有時間得擺桌酒席好好謝謝人家。”

    康聿容嘴裏嚼著飯,沒言語,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你和盛呈離婚的事兒已成定局,嘴長在別人身上,好話賴話也隻能隨別人自由評說。不管怎樣你還是康家的女兒,我這次來就是接你回去的。你這兩天把東西收拾收拾,房子該退就退,辦好了我就去買船票。早點動身還能趕上年前到家。”康聿述說。

    康聿容想都沒想:“我不回去。”

    康聿述蹙眉,問:“你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留在這兒除了吃苦受罪還能做什麽?”

    “我不懂我不會,我可以學。誰生下來就什麽都懂什麽都會的?你的英語不是學來的?你的德語不是學來的?”

    “我學的時候是在正規的名牌學校裏學的,那種學校不僅要申請還需要考試通過才行,你行嗎?退一萬步說,就算你考試通過了,那你學校的費用,日常的開銷怎麽辦?你不會做夢想著,這錢爹會給你出吧?”

    康聿容沉吟著,半晌。

    她說:“我知道爹不會出一分錢,所以我不做夢。今後的路,如果我必須學會不去依附誰的話,就從這裏開始吧。”

    康聿述問:“你決定了?”

    康聿容回:“我決定了!”

    飯後,康聿容下樓,想讓二哥去柯木藍那裏借宿幾晚。自己那裏隻有一張床,怎麽著都不方便。

    門敲了好一會兒才打開。

    柯木藍站在裏麵,和她麵麵相對,眼神沉鬱,臉有點紅。

    “你喝酒了?”她問。

    “少喝了點。”柯木藍讓開身子,讓她進去。

    他問:“有事兒?”

    康聿容總覺得他不對勁兒,可哪裏不對勁兒,她搞不清楚。她把來意說了一下。

    柯木藍沒猶豫:“行,睡兆培那間吧?我去拿新的棉被和床單。”

    柯木藍靠在門框上,整個目光都籠罩著床邊鋪床疊被的身影上。好看的薄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反反複複,終於從嘴裏吐出了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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