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怨恨胸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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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先生怎麽了?”康聿容不答反問。
章盛呈沉著聲音回道:“都這麽晚了,柯先生留在這兒恐怕不合適吧?”
康聿容神色淡淡:“柯先生是我認識多年的朋友,我不認為有什麽不合適的。”
章盛呈立即反駁道:“認識時間再長也是男女有別,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叫人說出去多不好聽?而且,都這麽晚了他還賴著不走,足以說明他沒裝什麽好心思。”
康聿容皺了皺眉,淡漠的看著對方:“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又怎麽了?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要說什麽我幹涉不了,也左右不了。柯先生是我朋友,他有什麽心思我比你清楚。你隻不過是清兒的父親而已,又有什麽權利與資格,來評判我的朋友?”
章盛呈聽著這番冷漠的話,臉色一時間變得非常難看。他怎麽都沒想到,如今的他會淪落成康聿容眼裏的外人。更沒想到,曾經心裏眼裏除了他再也看不到別的男人的她,會當著他的麵去維護另一個男人。
章盛呈覺得整個胸腔都被堵死了,一點氣都吐不出來。他捏緊拳頭,一扭身又坐了回去,聲音沙啞道:“這是章家的宅子,我也有權利待在這兒。”
連章盛呈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行為太過耍賴,太過可笑。
康聿容怔了怔,輕聲一笑:“你說的沒錯,你是有權利在這裏待著。既如此,那你就自便吧。”
說完,康聿容轉身對清兒說:“清兒,寫作業去。”
清兒雖說還不懂的察言觀色,但也知道娘這是生氣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娘冷臉,心裏難免有些肝顫。
他不知道娘的怒氣會不會波及到他的身上,但是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他得提前找個保護神,以備不時之需。
“知道了娘。”清兒趕緊應了一聲,然後悄悄地走近柯木藍,抻了抻對方的袖子,說:“柯叔叔我有一道題做不出來,你幫我看看?”
平時,清兒寫作業的時候,隻要有時間都是柯木藍陪在身邊的。所以,他也沒多想,點頭說道:“好。”
兩人拉著手進了清兒的房間,關上了門。他們前腳剛走,康聿容後腳也進了自己的房間,“啪嗒”一聲房門也隨即合上。
兩扇緊閉的木門,將章盛呈阻隔在外。
章盛呈望著那兩扇緊閉的房門,一瞬間,神色難看的厲害,握緊的拳頭又緊了幾分。在原地坐了好久,終是懷著不甘,落寞離去。
章盛呈再次遊蕩在街道上,月光之下,一身蕭索,滿心蒼茫。
他現在滿腦子裏都是康聿容和柯木藍在廚房裏的“濃情蜜意”,和他們吃飯時“眉目傳情”的情景。
她就那麽坦然的接受了另一個男人的親昵與嗬護,沒有拒絕,也沒有躲閃,他甚至還看到了她泛紅的臉頰。
那個樣子的康聿容,讓他想到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容易臉紅的女人。
那時,她明知道他不喜歡她,她還是想方設法的討好他,不厭其煩的為他學廚藝,為他努力提升和改變自己。
哪怕他脾氣再壞,她也會默默地待在他的身邊,在他一轉身就能看到的位置。
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離婚,尤其是和路宛眉相識後,離婚的念頭更是迫不及待。
而,她的固執,她的不妥協,讓他忿恨,讓他忍無可忍。所以,他總是變著法兒的給她難堪,給她痛苦,甚至給她傷害。
她對他死心塌地的時候,他隻看到她的蠢、笨、愚昧、無知……
當路宛眉的劣性暴露無遺的時候,他想起了她的好;
當她光芒四射的時候,他發現了她的魅力。
隻是等他幡然醒悟過來時,他卻已經親手將她推出了自己世界。那時的他,卻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想著再次擁有她。
想著今天她說過的話,也許此生,他都不會再有機會擁有她了。
在看到另一個男人對她好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曾經對她是多麽的差。
一想到,正有別的男人窺覷著她,享受著她的好,他的一顆心就像是被放在了煎鍋裏一樣,無比的煎熬。
章盛呈晃晃悠悠晃到家的時候,都十一點了。即便是這個點回去,迎接他的也是一室清冷。因為,這時候,路宛眉在舞廳裏跳的正嗨。
他笑了下。
笑什麽?笑自己?笑路宛眉?誰知道呢。
隻是今天,章盛呈猜錯了。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看到了那輛黑色汽車。他沒有繼續往前,而是停在那兒,靜靜地瞧著燈下抱在一起熱烈擁吻的男女。
他比想象中要平靜的多,沒有激憤咆哮,沒有酸楚嫉恨,有的隻是長久以來纏繞不散的勞累和疲憊。
鄒少爺不知道說了什麽,女人笑了起來,燦爛而又嬌媚。
這樣的笑,章盛呈一點都不陌生。可惜這笑,不再專門為他綻放了。
等到車子消失了,章盛呈才從暗影裏走出來,腳步蹣跚進了家門。
“你回來了?”路宛眉看著走進屋的丈夫問道。
“嗯。”章盛呈有氣無力的哼了聲。她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以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那自己也就當沒看見吧。
路宛眉又問:“今天學校裏發薪水了吧?你快給我,欠劉太太的那三百塊錢,她都要了好幾回了。”
今天學校裏確實要發薪水,但章盛呈提前出來了,所以沒領。
章盛呈走過去,坐進小沙發裏,揉著緊繃的額頭,漫不經心說道:“我今天去看清兒了,沒領。”
“去看清兒?你回老宅了?”路宛眉的眼睛亮了,冒出了希望的光,忙問:“老爺子給錢了嗎?”
章盛呈歎了口氣:“不是跟你說過,清兒現在跟著聿容在北京。”
路宛眉想了想,是有這麽回事兒。
沒回老宅,見不著老爺子,錢肯定是更沒希望了。
眼裏的亮光不見了,路宛眉又窩回到了沙發裏,摳著鮮紅的指甲。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問:“康聿容和清兒在北京,他們住哪兒?”
章盛呈說了地址。
路宛眉瞬間就炸了毛,從沙發裏跳起來,大叫著:“我看你爹真是有病,還病的不輕。我們來北京多少年了,眼睜睜的看著那宅子在那兒空著,你爹就是不讓咱們住。現在可好,那康聿容一回來,又給家產又給房子的。你跟她都離婚多少年了,和她沒關係了,就算她是清兒的親娘也不用什麽都給她吧?你爹就是有病!就是有病!他要是沒病就是和康聿容有一腿,否則……”
“啪!”
路宛眉話還沒說完,章盛呈的巴掌就呼了上去。
他冷眉怒目,嗓音沙啞:“你怎麽說我都行,但是不許你詆毀我爹娘一個字。不管是錢還是房子,那都是我爹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他愛給誰那是他的自由。他給我多少我接多少,他一分不給,我也絕無怨言。”
盛怒的章盛呈手上用了十足的力,路宛眉的半邊臉立時就紅腫起來,眼淚更像是卸了閘的水,一浪一浪的往下湧。
章盛呈那一下子,徹底把路宛眉打惱了,她陰狠的瞪著他,咬牙切齒道:“你沒怨言我有,我爹也曾是堂堂北洋司法總長,我憑什麽要跟著你吃糠咽菜,憑什麽要在你這裏委曲求全?如果你章家一貧如洗也就算了,明明家底豐厚為什麽還要讓我吃苦受罪?”
章盛呈冷冷說道:“你每個月花費幾百塊的大洋,如果這樣還叫吃苦受罪,那別人的日子叫什麽?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你不製約你自己,章家的家底就是再豐厚也供養不起你。”
路宛眉冷笑:“怎麽?這是嫌棄我了?在英國的時候,你可是說過,要像漢武帝那樣,用座金屋把我養起來的。”
章盛呈也說:“在英國的時候,你也說過,你在乎的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河北第一首富的章家。”
話趕話,兩人都把對方逼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這一刻,兩人都沉默了,仿佛連周圍的聲音也都沉寂下來。
這樣的爭吵,除了累還是累,別的什麽也得不到。
半晌,章盛呈繞過沙發往臥室走去,身後的路宛眉突然說:“章盛呈,你今天不光看了清兒,是連康聿容也一起看了吧?見她越來越好,你心裏不平衡了吧?你是不是後悔跟她離婚了?”
“你說是就是吧。”章盛呈隻頓了一下,頭都沒回,直接進了臥室。
路宛眉跌落到沙發裏,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
……………………
柯木藍扶門而立,看著還在桌前忙碌的女子,想著今晚她對自己的維護,雖沒有太多的言語,可她的心明顯的又對自己貼近了些。
他是男人,很容易看出章盛呈的舉動是因為什麽。為了防止這個前夫有機可乘,他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良久,康聿容感受到背後的目光,起身走過來道:“清兒睡了?”
柯木藍“嗯”了一聲,拉過她的手臂,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睛:“我打算過年回去,把我們的事兒和家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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