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師傅請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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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聿容說:“吳女士,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出山。我知道,你牆上的那些圖稿都是出自你手,所以我想請你做我的服裝設計師。”

    門裏,吳秀枝輕嗤一笑,異想天開。

    門外,康聿容自嘲一笑:“我知道,你一定會笑我癡人說夢。我來之前,我的朋友也曾對我說過,說請你出山倒不如去國外請一個專業的設計師來的輕快。你就像天山峭壁上的雪蓮,確實不易采摘。但是我還是想來試試,因為你設計的那些衣服我真的是太喜歡了。

    我知道,你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不願讓外人所知,不願讓外人人踏入。

    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曆過什麽,但是從你嬴弱的身軀,從你淡淡的化不開的愁容裏,不難體會,你經曆過的絕不是什麽美妙的回憶,它把你的靈魂拖進了墳墓,隻留下一具脆弱的身軀在這世上無望的殘喘。”

    吳秀枝忍不住有些驚愕,這些她怎麽會知道的?

    康聿容看不到對方的任何表情,隻是自顧自的往下說:“這些話,或許說到你心縫裏去了,或許你還奇怪我為什麽說的這麽準。”她苦笑一下,接著說:“告訴你,這不是未卜先知,而是親身體會。因為,我也有一些傷筋傷骨痛徹心扉的回憶。”

    曾經的回憶,如同幻燈片似的出現在了康聿容的腦海裏,隨著那些畫麵的出現,她一字一句的講述了起來。

    從她嫁給章盛呈開始,到婚後章盛呈的態度,到國外的艱辛,到離婚,到對孩子的愧疚,再到外國餐館的經曆。除了,隱去了章盛呈這個名字,隱瞞了柯木藍這個人物,她幾乎是把這多年來的一點一滴絲毫不剩的都講給了吳秀枝聽。

    康聿容以為都過去那麽久了,即使談起也該不會有什麽波動。可惜,她高估了自己,她的眼圈紅了,喉嚨哽了,還有兩滴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潺潺抖動。

    雖然時間是個很好的療傷師,隻是那些滲透到脾肺裏的傷,又怎能會輕易的遺忘呢?

    梁愈發覺出康聿容的情緒不對,上前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康聿容微微喘了口氣:“當我衝進雨夜的時候,我想過死;當我躺在醫院的時候,想過死;當我將要被外國男人強暴的時候,想過死。

    我們都有過萬念俱灰的時候,我有,相信你也有過。但是我們最終還是選擇活了下來。

    既然我們選擇了活著,既然我們選擇了讓生命繼續下去,那我們就該讓以後的生命鮮活快樂,而不是繼續低迷在陰冷的晦暗裏自歎自哀。

    我朋友曾對我說過:人,活的就是一種心情。人生如戲,誰都來不及籌劃與彩排,但戲中的導演卻是我們自己。給這場如戲人生賦予怎樣的靈魂,劇情或悲或喜,結局溫暖悲涼,都取決於我們自己。

    人的一生就如同天上的太陽,有圓滿,也有殘缺。

    既然,我們的前半段人生過得淒涼悲苦,為什麽我們不把後半段活的溫暖和煦呢?

    我從不奢望我能像毛毛蟲那樣,羽化成蝶,展翅高飛。但,我也絕不會像隻見不得光的老鼠,永遠的活在黑暗裏。

    我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我希望,你也是。”

    說了這麽多,康聿容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她似乎也沒打算要得到吳秀枝的回應,稍停片刻,又說:“我把我的故事說給你聽,不是裝可憐博同情。在我看來,活著也是一種擁有。當我擁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我就不覺得自己再可憐,也就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了。

    我今天來,確實帶著目的性。但是,我更希望的是,你能跨出心裏的那段坎兒,走出來看看人群,看看太陽。

    因為時間關係,我這次不能像上次那樣‘三顧茅廬’了,但我會等你到十二點。我不勉強,你答應也好,拒絕也好,我都坦然接受。”

    世界安靜了,隻有風輕輕垂著。

    梁愈坐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時而看看緊閉的木門,時而看看滑動的太陽,

    一抹難掩的焦慮,布滿在了少年那雙清澈的眼睛裏。

    他不懂什麽是服裝設計師,但他知道康聿容今天來這兒的目的。

    讓他憤然的是,康聿容都這麽誠心誠意的邀請了,可這個“吳女士”始終沒有動靜:“這老女人,架子怎麽就這麽大呢?”

    相比小夥子的焦躁,康聿容就顯得冷靜多了。

    她雖然弄不清吳秀枝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唯一肯定的是,她絕不是那種任憑一個人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人。來之前,她就沒抱多大希望,等在這裏也隻是在等最後的死心。

    “吱呀”一聲,一個多小時後,門開了。

    吳秀枝靜靜地看了康聿容兩秒鍾,走出來站在街上,抬著頭,看著藍藍的天空,看著明媚的太陽。

    吳秀枝說:“我出來了,我看見太陽了。”

    康聿容是震驚的,她真的是沒想到,吳秀枝這次居然這麽的“聽話”。她竟然有種,喜極而泣之感。

    吳秀枝雖然答應了做康聿容的設計師,但她並沒有去洋裝店裏朝九晚五的上班。康聿容在店附近給她租了個獨門小院,這樣有個什麽事兒也方便商量。

    康聿容預料的沒錯,吳秀枝的那些圖稿做成衣服之後,果然是大受歡迎。店裏的裁縫師傅,由一個增加到了五個,可依然是供不應求。

    這天,康聿容來到吳秀枝的住處。

    她拿起吳秀枝新畫的圖紙,笑著說:“你呀還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還正想著,咱們現在做的都是一水的洋裝,能不能做些旗袍看看效果怎樣。我這還沒說呢,你倒提前畫出來了。”

    吳秀枝的變化不小。

    住進康聿容給她安排的這座小院之後,盡管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她愛說了,愛笑了,與康聿容交流的時候,也會時不時的打趣了。

    吳秀枝端著一杯茶過來,放到康聿容的麵前,說:“你才是隻蟲子呢?一個那麽有知識的人,居然說出這麽俗氣的話來。我這叫未卜先知好不好?”

    “好,好,好,未卜先知,未卜先知行了吧?你呀還真是愛計較。”

    康聿容放下圖紙,喝了口茶,說道:“現在的預訂已經達到兩百件了,而且還在增加。師傅們每天都在加班加點,可還是忙不過來,我想必須得再請幾個師傅才行。”

    吳秀枝沉吟了一會兒,說:“師傅的薪水不低,多請一個師傅,就多一份大的開銷。雖然現在的利潤比較可觀,但長此以往下去,你最後根本就賺不了什麽錢。”

    “師傅們忙不過來,客人們又都一天天的催著。如果不請師傅的話,你說怎麽辦?”康聿容把問題丟給了對方。

    吳秀枝定定的看著康聿容,說:“聿容,你有沒有想過要擴大生產?”

    康聿容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想過了,否則我為什麽說要多請幾個師傅呢?”

    吳秀枝搖搖頭,一字一句的說:“我說的不是擴大人工生產。”

    “不是人工?”康聿容不由的眨巴了兩下眼睛,猜想著,眼睛突然一亮,問道:“你說的難道是機器?”

    “沒錯。有了機器就可以批量生產,那可比你請幾十個師傅都管用。”吳秀枝說。

    康聿容往對方跟前湊了湊,敲著桌子說:“你說的沒錯,就城東的那個紡織廠,引入英國的紡織機後,一天就能出幾百匹布呢。隻是,我聽說過紡織機,我還沒聽說過有做衣服機呢。”

    吳秀枝給了她個“孤陋寡聞”的眼神,笑了:“當然有了。現在市麵上賣出的洋裝,都是外國的工廠成批生產的。用機器生產能大大的提高產量,所以,他們不僅能滿足自己國家的需求,還能賣到咱們中國來。如果我們也有了機器,不僅能滿足自己的客人,也還能銷到其他國家呢。”

    康聿容一下來了興趣,正想問問對方是怎麽知道的如此詳細。轉念一想,估計是跟吳秀枝在上海的那段經曆有關。因此,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康聿容琢磨著說:“這樣的話,就需要正式的工廠,需要工人……這就需要錢,很多錢。錢,是一個最大的問題。僅憑洋裝店現在所賺的,簡直是杯水車薪。”

    吳秀枝笑了笑:“隻要你有了這個想法,就可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來,誰一口氣也吃不成個胖子。”

    兩人細細開始研究。

    從吳秀枝處出來,已接近黃昏。

    想著都這時候,再去店裏也待不了多長時間,康聿容叫了輛洋車,直接回了家。

    遠遠的她就看到一個穿著洋裝的女人,在柯木藍的門口轉來轉,心裏立刻起了狐疑。

    康聿容下了車,付了車錢。她趁轉身的時候,目光瞥向了那女人。

    她看過去的時候,女人也湊巧看了過來,兩人正好打了個對臉。女人很漂亮,很年輕,很陌生。

    因為不認識,康聿容也不好打聽什麽。正想著開門回家,女人卻開口叫住了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