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住所，花瑤發現媽媽徐蘭在屋裏。

    她這裏的鑰匙，陳少峰有，媽媽也有。

    不同的是，陳少峰那把，是他自己配的。徐蘭這把，是她前不久找她要的。

    花瑤抿唇，關上門，走進去：“媽，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提前跟我說聲？”

    說著她隨意地掃了眼屋裏，她離開這間屋子一個月，按理說家裏應該落下不少灰，一看就能知道有段時間沒人住。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很幹淨，而且有幾樣東西跟她離開時擺放的位置明顯不同。

    徐蘭自丈夫去世，性子就跟花瑤一樣，改變很多。

    從前，她也是個溫柔的母親，賢惠的妻子。

    如今，那秀麗清絕的麵容顯得過於滄桑，沉默寡言。

    除了花瑤，不願意親近任何人。

    李阿姨是附近唯一還願意跟她說話的人，但是基本都是李阿姨說，徐蘭聽。

    這間公寓，徐蘭在花瑤剛開始租的時候來過幾次，後麵一直沒再過來。

    這次來，連招呼都沒打。

    徐蘭望著慢吞吞挪步的花瑤，“你去哪裏了？”

    常年做家務，她來時隻隨便看了看，就知道這間屋子少說有大半個月沒人住。

    花瑤抓頭發，也沒看徐蘭。

    很快坐在沙發另一端，盯著桌上的水果：“哦，我出去辦事了，去了挺長時間。你下次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吧，免得撲空。”

    徐蘭沒有直麵回答，而是溫聲道：“你最近，還去相親嗎？”

    她的眼神並不淩厲，也沒什麽很強的逼迫感，但就是讓花瑤覺得無所遁形。

    她一向直來直去，拐彎抹角這種事不在行。

    索性轉過臉，與徐蘭對視：“媽，我沒去相親了。唔，我最近看上了個人，”

    四目相對，花瑤鼓起勇氣，卻在最後一秒決定采用迂回戰術，“那人，你也認識的。”

    她直覺媽媽已經猜到她又跟陳少峰攪和在一起，陳少峰出車禍那次，她回來以後回家看望她，那會她就旁敲側擊地問陳少峰的事。

    眼下看徐蘭的臉色，也是一點都不意外，就是表情冷了些。

    花瑤閉了閉眼，她能理解媽媽的態度。

    畢竟當年，媽媽是唯一一個知道她去西雅圖的人，也跟她一樣，認為陳少峰移情別戀。

    雖然如今她知道事情真相並非如此，但是她跟陳少峰之間的的情況一直沒穩定下來，這些事情她便沒跟媽媽說。

    徐蘭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女兒，她年少時很乖巧，跟著父母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也從未抱怨過什麽。

    青春期也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叛逆，就喜歡一個人待著，看書，看漫畫。

    漫漫27年，不可否認，遇到陳少峰，跟那孩子在一起的日子，是花瑤這輩子最為開心，過得最瀟灑明媚的時光。

    陳少峰離開後，她猶如褪盡鉛華，在短時間內迅速凋零。

    從一朵熱情洋溢的紅玫瑰，變成淡雅清冷的睡蓮。

    她沒有表態，隻是淡聲問花瑤：“怎麽，他跟之前那女人分開了，準備重新跟你在一起？”

    花瑤訕訕一笑，“不是，這個，您先別生氣，我慢慢說……”

    從下午一直到晚上，花瑤都在解釋，直到門鈴聲打斷她。

    開門，見到來人，花瑤驚悚：“你怎麽跑過來了？”

    陳少峰特意拿起手中的飯盒給她看，皺著一張臉，“花花，你指望齊昊照顧我？我特麽剛回去就被差使做飯。他還嚷嚷著要吃夜宵，我要不過來，能給他煩死。”

    他要不是體諒齊昊最近一個人忙工作室，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晚飯都不給他做。

    他是病人啊病人，居然指望他做家務，做夜宵，簡直喪心病狂。

    花瑤從他手裏接過飯盒，聽著男人不滿地抱怨，唇角不自覺揚起。

    低頭看了眼大約四五個飯盒，故意調侃：“這不會是你們吃剩的吧？”

    陳少峰一下子就炸毛了，“哪有，我每樣都準備了兩份，吃完後現做的。你摸摸，還是熱的。”

    徐蘭坐在沙發裏，聽著門口鬧騰的動靜。

    從她的角度看不到陳少峰，自然，陳少峰也看不到她。

    隻是聽到熟悉的聲音，驀然想起那些年，常在眼前晃蕩的少年……

    “媽。”

    “阿姨。”

    兩道聲響，她像是驚醒般尋著聲音望過去，看到的就是陳少峰跟花瑤並排站在麵前。

    約莫半分鍾的時間裏，三個人都沒出聲。

    倒是陳少峰，杵著拐杖，眯起眼睛笑：“阿姨，好久不見。”

    天知道，剛剛半分鍾裏他有多緊張。就是因為太緊張，才會說不出話。

    當年他最怕的不是未來嶽父，而且這位未來嶽母。

    每次見著他，都像防狼似的防著他把她女兒偷走。

    連歲月都擋不住這股壓力，他現在，額頭冷汗直冒。

    花瑤喉嚨一口氣遲遲咽不下去，幸好她抓緊機會給陳少峰洗白，否則，他連這間屋子都別想進。

    她也眯起眼睛笑，跟陳少峰表情雷同：“媽，我們都沒吃飯呢，正好餓了。”

    徐蘭這才看了花瑤一眼，卻是怔了怔。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她還能看到女兒如此毫不設防的笑容。

    眼眶驀地就紅了，她別過臉，用手捂著嘴巴。

    陳少峰眼疾手快，立刻從旁邊拿過紙巾，“花花，幫阿姨擦擦。”

    徐蘭抬手拂開，她眼淚沒掉下來，用不著。

    “小峰……”

    “誒！”

    聽到熟悉的人喊熟悉的稱呼，陳少峰本能地答應了一聲。

    這嗓音，跟當年討好她時一模一樣。

    徐蘭眉間一跳，頓了下才繼續道：“你很聰明，比我家丫頭機靈，早就知道我在這了吧？”

    他準備的飯盒，有兩份飯。

    他說他吃過了，那這份，自然是給她準備的。

    陳少峰謙虛，語氣很是尊敬的開口。

    除去徐蘭是花花的母親，他對所有疼愛子女的父母都很尊敬：“阿姨過獎了，我隻是了解花花，所以根據她的反應猜到了一點。”

    花瑤在乎的人不多，忌憚的人就隻有徐蘭這麽一個，他看她表情就知道個大概。

    似乎是花瑤下午的話是到了點作用，徐蘭雖然表情淡淡的，卻並沒有太多的冷意。

    她示意花瑤扶陳少峰坐下，淡聲道：“你們現在這樣，我也不含糊，一次性說完。”

    陳少峰點頭：“您說。”

    “瑤瑤說，你這些年不容易。可是，她過得也並不好。阿姨感激你當年為我們家挺身而出，但是阿姨希望，未來，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能離開她。”

    陳少峰坐下時本來“虛弱”的靠著花瑤，聽到徐蘭鄭重其事地交待，立刻挺直腰板，鏗鏘有力地開口：“我答應你。”

    末了他眼微閃，補充道：“我失去過一次，不會再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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