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解之局（18）

    左彧被梁澈扶著走出酒吧的時候，在對麵的街角處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第一眼他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終於確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張析顏。

    準確來說，是精心打扮以後的張析顏。

    習慣穿長褲的她今天竟然穿了一條一字領長裙，將姣好的身形勾勒出來，在街邊商店的燈光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剪影。

    張析顏對麵站著一個身量筆直挺拔的男人，雖然中間隔著一條街道，左彧還是能感覺到張析顏和那個男人之間不一般的關係。

    男人沉默地注視著張析顏，抬手將她一縷翹起的頭發順到耳後。

    看到這一幕，左彧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明業火，指著街對麵的張析顏對梁澈控訴：“你看！你看！我就說我失寵了！”

    說完他推開梁澈，臉色陰沉地衝馬路對麵走去。梁澈怕他會有什麽不理智的舉動，跟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

    “你在這裏做什麽？他又是誰？”左彧一把把張析顏拉到自己身後，盯著那個男人問她。

    對於左彧的出現，張析顏微微表現出了一絲吃驚，想將自己的手腕從左彧手裏抽出來，卻被他拉得更緊，隻能淡漠道：

    “你不用知道他是誰。”

    聽到張析顏這樣說，左彧眯著眼睛將視線移到她的身上，然後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好，那我換個問題。Soft是誰？你們到底和老爺子達成了什麽樣的交易？”

    不等張析顏回答，左彧發出一聲冷笑：“到法國找我，也是Soft給你出的主意是不是？”

    張析顏將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線，抬頭看著他，沒有回應他的話，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

    櫥窗裏的燈光打在左彧臉上，映現出他眼底深藏的脆弱，他捏了捏眉心，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張析顏，你喜歡我麽？”

    車輛自馬路上呼嘯而過，身後的商店街也傳來人來人往的息壤。

    張析顏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對左彧說什麽，最後隻能回以沉默。

    左彧突然明白了什麽，主動將她的手放開，唇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你既然不喜歡我，又何必要來招惹我呢？你也覺得……我沒有腦子是不是？”

    發現不管自己說什麽都不會得到張析顏的回應，左彧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轉身要走，手掌卻突然被張析顏抓住。

    她獨有的清泠嗓音在他身後響起：“你既然這麽妄自菲薄，那麽我就告訴你，你的確是沒腦子，蠢透了。”

    “不管你從哪裏知道的這些，我要告訴你的是，不管是我，老爺子，還是Soft，都從來都沒想過要害你……”

    “夠了！”左彧大聲打斷她的話，一把將她的手甩開，“你不覺得事到如今你還說這些顯得特別虛偽嗎？嫌棄我沒腦子？我看你也不過是那個Soft的提線木偶。你的話，多一句我都不再想聽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張析顏所在的商店街門口，對身後的梁澈道：“麻煩讓周維也送我回家。”

    左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張析顏的視線中。

    此時雖然已經開春，卻還有些帶著寒意的涼風，直接從她的胸腔中呼嘯而過。

    左彧的話在張析顏耳邊回蕩著，她的確是按照Soft的命令來教導他的，沒有任何反駁的資格。

    她身邊高大的男人沉默地看完這場鬧劇，等到左彧完全消失，才對張析顏說：“你這又是何苦？既然隊裏已經封存了你的名字，你就可以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了。”

    張析顏沒有回話，向著街道深處走去，與左彧相向而行。走了很久，她抬手摘下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此時燈光昏昏，戒指上的藍寶石泛出幽藍的光亮。

    失神地看了一會兒那枚戒指，她才慢慢道：

    “大家都以為我死在那場爆炸中了，我才得以過一段平靜的生活。可是我們這種刀口舔血的人，總過平靜的生活，骨頭會生鏽的。被仇家發現了，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張析顏斂起眼眸中所有的光亮，又恢複了最初古井無波的模樣，拉了拉自己的裙擺，語氣默然道：

    “就像是穿著這條裙子完全沒辦法自由活動一樣，讓我過普通人的生活隻會給我套上一條枷鎖，最終隻會變成一件華而不實的廢品。”

    她微微抬頭，向身後的男人道了聲謝謝：“謝謝你願意陪我演這樣一出戲。”

    男人聽到她這樣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啞然失笑。

    “張隊，你就別挖苦我了吧，怎麽突然這麽客氣起來了？你能歸隊，他們肯定都特別高興。”

    張析顏沒再說什麽，兩個人走到停車的地方，她把車鑰匙交給身後的男人。

    “你先回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我還得回趟左家，有一些善後的事情要處理。”

    男人知道張析顏說一不二的性格，服從命令地點點頭，接過車鑰匙開車離開。

    路上，趁梁澈閉目養神的功夫，左彧又從後備箱裏拿出一瓶紅酒當水喝了下去，回到左宅的時候他已經神誌不清了，是被周維架著回到房間的。

    路過客廳的時候看見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左老爺子，擼起袖子就要去質問他和張析顏到底有什麽瞞著他的。

    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就被梁澈及時捂住了嘴，跟周維一起把他拖回房間裏。

    左清秋注意到左彧是橫著回來的，放下茶杯就要到他房間訓話。

    梁澈和周維正從左彧房間裏離開，見到左清秋，梁澈禮貌地叫了一聲“左伯父”，然後笑著將他攔在了門外。

    梁澈眼中含著溫潤地笑意，緩緩道：“伯父，您和阿彧吵架的事情我聽說了，阿彧雖然不說，心裏還是鬱悶的，所以才喝了這麽多酒。”

    左清秋一聽左彧醉酒回家是這個原因，有多大的氣也發不出來了，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這臭小子淨給你添麻煩。”

    “伯父這是說得哪裏話，我在學校的時候，也沒少被阿彧關照。今天天也晚了，我就不多打擾伯父了，伯父也早點休息吧。”

    和左清秋禮貌告完別，他就帶周維離開了左宅。

    梁澈離開後許久，張析顏才回到家。

    此時左宅已經一片寂靜，像一頭沉睡在暗夜中的巨獸。

    她靜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衣櫥裏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下來，張析顏發現自己在左家留下的痕跡並不多。隻要她離開，不出一星期，所有屬於她的痕跡就會徹底消失。

    把行李箱放在床邊後，張析顏又拿著一個紙袋子來到書房裏。她把自己的電腦收拾好，然後把那個紙袋子放在空出來的地方。

    做完一切，張析顏又來到左清秋的書房，將一封信放在他的書桌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