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知道，母親都知道了，你不要講話了。”韓墨平緊緊按著梁溪成的傷口，強行壓下喉嚨中的哽咽：“等你好了，再把這些話慢慢說給我聽……”

    梁溪成搖搖頭，眼皮越來越沉重：

    “我們……好久沒有好好一起說話了，您總是不願聽……”

    “願聽……，母親願聽。等你好了，好好說給我聽，好不好？”

    韓墨平問了一遍，沒有得到回應。

    “好不好啊……溪兒？”

    她又輕輕發問，等了良久，還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她的話。

    韓墨平的指尖劇烈顫抖著，伸出手將梁溪成緊緊摟進懷裏，絕望地慟哭出聲。

    梁溪成的頭無力地歪在她懷裏，他好像聽到了母親的哭聲，卻再沒有力氣抬手幫母親擦幹眼淚了——

    您不要哭……不要為這樣不爭氣的我哭泣。

    梁溪成的助理薛易用弦殺術解決掉他們四周的幾個敵人，一邊殺人，一邊對才叔道：

    “你先把老夫人帶到後門那裏去，不要直接出去，門口有人看著，等我過去！”

    才叔點點頭，放下幫梁溪成擦血的毛巾，跪在韓墨平身邊，聲音急切道：“您不能在這裏倒下去，不然四少爺的犧牲就全都白費了！”

    “阿才，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心了。”

    韓墨平抱著梁溪成，眼眶紅腫不堪。

    “我操持了一輩子梁家，為了顧全大局淡漠了親情。兼山早夭，我為了梁氏的一點體麵，不讓清舟娶葉秋玉進門，間接造成他的自殺。現在溪兒又直接死在了我的懷裏。”

    她低下頭貼著梁清舟漸漸冰冷的臉頰，茫然地開口：“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卻又不敢想。我為這個梁氏所做的一切，值得嗎？”

    才叔聽到韓墨平的問題，神情稍顯愕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回答她。

    薛易猛地向韓墨平撲過來將她從原來的位置上推開，隨後一道槍聲在屋子裏響起，打在韓墨平剛剛所處的地板上。

    梁溪成的屍體因為失去依靠，沉重地落在了地麵上。

    韓墨平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縮，想要立刻爬回梁溪成身邊去，被才叔死死地抱住。

    “老夫人，您不要這樣，四少爺已經回不來了！”

    薛易砸碎了茶幾上一個玻璃杯，丟出玻璃碎片割瞎了開槍那人的眼睛。黑衣人們察覺到薛易不好對付，快速跑出別墅取槍。

    見到局勢不妙，薛易急紅了眼，一把拉回想去觸碰梁溪成的韓墨平：“您還呆在這幹什麽！您要是死在這了，老板在九泉之下都不會安息的！”

    薛易的話像是一根尖銳的鋼針一樣，刺在韓墨平最痛的神經上。

    梁溪成剛剛說的話突然回響在她的腦海裏——兒子怎麽會做出令您不開心的事……兒子希望您高興還來不及呢。

    日光照進屋子，映出一片淩亂的人影。韓墨平緊緊攥著拳頭，終究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漸漸恢複清明。

    “阿才，我們走。”

    才叔聽到她的話，心中鬆了一口氣，急忙扶著她向後門的位置走。

    薛易一腳把沙發踢向黑衣人，趁亂撿起落在地上的槍，對著臨近的幾個黑衣人連開數槍。

    回頭看到韓墨平漸漸走遠了，他也毫不戀戰，閉上眼，從懷裏掏出一個閃光彈向大廳裏的黑衣人扔去。

    那群黑衣人的眼睛突然被白光刺痛，完全失去視線，隻能端著槍胡亂扣動扳機。

    薛易被他們的亂射擊中了小腿，腳下踉蹌了一下，咬著牙向韓墨平離開的方向跑去。

    跑出了閃光彈的作用範圍，他才慢慢睜開眼，眼前出現短暫的花白，隨後漸漸恢複了視線。

    韓墨平和才叔已經在別墅後門等著他了，韓墨平看到薛易腿上的傷，緊緊地皺起眉頭。待薛易走到門邊以後，韓墨平突然攔住了他。

    “溪兒已經死了，你和他的雇傭關係已經解除了，不用再為我梁家人送死。”

    薛易看著韓墨平，突然記起了自己決定追隨梁溪成時的場景。

    那個男人點了一根煙靠在車邊，目光淡漠地注視著兩輛警車呼嘯而去。

    他察覺到有人正看著自己，一轉頭看到了站在樓道口的薛易，眼中稍微劃過一絲詫異，然後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來：

    “你的繼父已經被我送進監獄裏去了，從今往後他再也動不了你一根手指頭，你可以去自由地去做你想做的事。不過小家夥我警告你，不許再跟著我了，也不許叫我恩公，那是多老套的叫法啊，你從哪個武俠裏看的？”

    梁溪成的笑容像是一束溫暖的光，穿透層層陰霾，照進他貧瘠不堪的生命裏。

    梁家人是不是都是這樣，讓人願意舍棄一切為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薛易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梁溪成希望得到韓墨平目光的原因，這就和他想要得到梁溪成認可是一樣的。

    那是打心底裏敬重愛戴的人，不論如何，都不能讓那個人失望。

    他輕輕推開韓墨平，緊緊地握住手裏的槍，冷靜從容地站在後門前。

    薛易緩緩開口，眼中多了一抹堅定：

    “老太太，這無關乎我和老板的雇傭關係，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說著，他猛地打開後門，滿眼的殺意中又帶著一點淋漓的快意，舉起槍，將守在門口的黑衣人全部射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