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過來做了筆錄，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一層看不見的陰霾籠罩在三個人的心頭。

    “小雨，是爸爸沒用，爸爸對不起你。”

    張德正痛心疾首的看著小雨，這個粗獷的男子眼睛裏居然已經濕潤了。

    張小雨在心裏歎的氣，但是仍然要打起精神來，安慰著這個已經年過半百的父親。

    “爸，沒事，又不怪你，這公安立案了。房產證就能追回來了，不管那個女人跑到哪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咱們家會沒事的。”

    趙玉華在旁邊唯唯諾諾的，她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這個時候連一句大話也不敢說了。

    “好了吧，你早點休息吧啊，心事別太重，對身體不好，明天我還上班呢，我先回屋了。”說完張小雨連她媽媽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擦肩而過，回屋去了。

    趙玉華看著張小雨的背影，嘴張了張，但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回頭看看躺在床上的老張，也早就閉上了眼睛，臉轉向一旁，一副不想理她的樣子。

    趙玉華心裏悔恨極了，但是事已至此，她能有什麽辦法要怪，隻能怪她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就在報了案，連一周都沒有，趙玉華就接到了一通催債的電話，把她嚇壞了。

    “喂，你給我們貸的50萬什麽時候還啊？說的一星期，期限都到了，連個利息都沒有嗎？”電話一接通，對方凶神惡煞的，嚇的趙玉華都不敢開口。

    “你們是什麽人啊？我們哪裏向你們借錢了？”

    “喲嗬，這拿了錢不認賬是嗎？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見呢，你的房產證都在我們這壓著呢，你還想賴賬？行，那就拿房子抵吧。”對方說完呢，沒等趙玉華回複，就幹脆掛了電話，趙玉華捏著電話坐立不安，果然，她們一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趙玉華趕緊給張小雨打去了電話，電話裏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可就是遲遲不見張小雨接聽，趙玉華心裏焦的呀，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而這邊的張小雨此時正在陪同醫院的領導層開一個重要的會議，她開會之前手上正忙著一些事情，手機也忘了關靜音，忽然手機在會議室裏鈴聲大作，領導們對她投來了不滿的眼光，張小雨的頭上冒出冷汗了，把手機連忙關機，也沒顧上看是誰來的電話。

    開始還能給張小雨打通，後來直接就被提醒，張小雨的手機關機了，趙玉華心裏不斷在唉聲歎氣，這正在要緊的時候，一個個都找不著人了，張小雨聯係不上，張德正也聯係不上，這是要急死她嗎？

    下午的時候，趙玉華在廚房裏做飯，接到了張德正打來的電，電話剛一接通，趙玉華就興師問罪來了，“張德正，你說你要手機有什麽用啊，正找你的時候找不著你，這會不用你了，你電話打來了有什麽用嗎？死哪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趙玉華又不耐煩的罵了兩句，那頭才說話，但並不是張德正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是死者的家屬嗎？麻煩您來市人民醫院的太平間，認領一下屍體。”

    咣當一聲，趙玉華手裏拿著菜刀，沒握住就掉在了地下，把地板都磕破了一個角，但是趙玉華還是呆呆的愣在那裏。

    “你你……你你說什麽？”趙玉華說話都顫抖起來，她剛才聽見了什麽？死者？家屬？醫院？太平間？

    “這裏是市人民醫院的太平間，該手機的持有人下午因為一起交通事故，被送到醫院搶救，但很遺憾，沒能搶救回來，希望您前來認領一下屍體。”

    趙玉華不記得對方是什麽時候掛掉電話的，她也不知道她在廚房裏站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黑掉了。

    整個醫院上下一片緊張和忙碌。

    因為下午在濱江道那邊的十字路口發生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傷亡人數多達20多人，醫院的急診室是人滿為患。還有一些傷勢過重，還沒送到醫院的，就已經死掉了，現在太平間裏也停滿了屍體。

    而且現在記者也一窩蜂的湧在醫院門口，醫院的高層們都恨不得變成三頭六臂，來解決這些麻煩事兒。

    “張小雨快，快去太平間告訴那些人，把一些屍體隱藏起來，暫時不能把死亡人數上報給社會，會引起慌亂的，你快去去太平間通知她們！”

    張小雨在忙碌的時候，接到了上級的指示，連忙避開眼線偷偷摸摸的去了太平間。

    因為太平間是一個很玄乎的地方，所以這裏沒有安裝工作座機，在這裏的工作人員也從來不帶手機，怕的就是發生什麽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張小雨偷偷摸摸的來到太平間之後，這裏有五六個醫生在搬運著屍體。

    “快快，副院長指示讓咱們把一些屍體藏起來，不能把這麽多的數量如實報上去，就會引起社會恐慌，咱們要動作快點，一會被記者發現了這裏就麻煩了！”

    張小雨作為副院長秘書室的重要秘書，醫院裏上上下下的人自然是不陌生，聽了她的吩咐，大家也都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二話沒說就加快的時候辦事兒的速度。

    但是畢竟，死亡的人數太多，這裏的醫生隻有五六個，再怎麽也忙不過來，索性張小雨也套上了防汙服，動手跟別的醫生一起搬著。

    這些死者因為傷勢過於慘重，所以臉上都蒙了袋子，這也是醫院行業裏有不成文的規矩。

    和同事都說把這具屍體抬到了冷櫃裏，準備合上櫃子，張小雨才又回頭不確定的看了一眼，這些衣服怎麽這麽眼熟呢？

    此時她也想起來，好像她爸爸也有一件一模一樣的……

    念頭想到這裏，後麵就瘋了一樣的生根發芽。

    張小雨愣在那裏，那現在不光看這件衣服眼熟，看著要褲子，還有腳上的鞋子，甚至連這個男人手上的手表，也就是那麽的熟悉。

    張小雨全身都在顫栗，不知道是因為太平間這裏冷櫃太多，太冷了還是說因為什麽原因。

    “張秘書，你怎麽了？”一旁的醫生看見張小雨遲遲不過來搭手，在那裏站著發抖，而且抖得就像篩糠似的，連忙過來問著張小雨。

    “袋……子……打……打開……”張小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吐出了這五個字。

    一旁的醫生見狀不對，連忙就去解開了這個人頭上蒙著的黑袋子。

    張小雨隻是看了一眼，就暈倒在了地上。

    “張秘書，張秘書，你怎麽了？”

    張小雨這一倒地，旁邊本來就手忙腳亂的醫生們更加的慌亂，這不是給添亂嗎。

    喬佳音本來在病房裏休息，這可是聽見醫院樓下一片嘈雜，慢慢的起身來到窗前，看著醫院底下車水馬龍，人山人海。

    這時剛好護士進來給她換藥，也是一臉愁容，喬佳音不由得好奇著的問著，“醫院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護士這才唉聲歎氣的說著，“喬小姐，你有所不知，今天市區裏發生了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傷亡無數，因為咱們醫院離得最近，所以都送到咱們醫院來了。這會兒患者的家屬，還有記者們都在醫院樓下候著呢，哎，真是太慘了，我聽同事說，今天送到太平間的，一雙手都不夠數呢！”

    喬佳音聽了心裏也是震驚，天哪，真是人間慘案啊……

    “難怪我說呢，平時你都是半個小時來一趟，今天我看你很久很久才過來，我在想是不是科室太忙了。”

    “是呀，我們科室的護士大多都被調到急診科去幫忙去了，所以這其他人一走，剩下的活兒不就多了嗎？好了，喬小姐，我就不給你閑聊了，後麵還有三四個病房等著我去換藥呢。”

    “嗯，好的，那你快去忙吧，我這也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

    “哎呀，那真是謝謝喬小姐這麽理解人了。”

    護士換完藥就匆匆的端著盤子出去了。

    喬佳音聽著醫院樓下做響的警笛聲，心裏也是愁雲一片。

    這是世事無常啊。

    輸完了點滴，天色已經有點微微變暗，黑夜悄悄來臨，聽著樓下依然喧囂不止，也失了那份休息的心思，索性就披著衣服到了樓下。

    整個醫院外麵哭聲一片，家屬們眼淚汪汪的抱頭痛哭，這份哀痛的場景，刺激著喬佳音的眼球。

    心情沉重的回到了醫院，路上又聽見了兩個小護士急匆匆的走著，還在快速上聊聊天。

    “哎，你聽說了嗎？聽說張秘書的父親也在這場事故中，哎呀，還沒送到醫院來就死了呢，聽說死的可慘啦！”

    “是啊，你說哎呀，這張秘書也是命慘，好死不死地，被吩咐去太平間辦事兒結果還就看見了，親眼看見！你說，哎呀，這得心裏留下多大的陰影啊！”

    “真是，聽說張秘書當場就昏過去了！”

    “這個張秘書的媽媽也來醫院了，在那太平間的門口哭的呀，真是的光聽著讓人想流淚呀！”

    兩個護士漸漸走遠，喬佳音在心裏想著，張秘書？

    莫非是來病房裏特意慰問過她的那個張秘書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