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字眼簡直如驚雷般，擾亂了淩雪好不容易稍微落定下來的心。

    她雙腿猶如灌了鉛似的，站定在原地，再也邁不開步子了。

    秦朗的反常，牛奶的異樣，陳婉瑩的檢查……這些串在一起，讓她不亂想都不行。

    心亂如麻之時，腦子裏嗡嗡作響，淩雪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即抬起腳步朝醫院血液科走去……

    傍晚時分，秦氏總裁辦公室，煙霧繚繞。

    李慶推門進來，鬥膽上前，打開窗戶通風換氣。

    “二少爺，你不要再抽了。”他走上前，從秦朗手裏搶過煙蒂扔在了地上。

    男人冷睨了他一眼。

    李慶坑著頭，繼續說：“二少爺，我知道我不應該多嘴的，但是有些話我必須要和您說......我知道您舍不得夫人，不想離開她，可是如果您再這樣下去，夫人不僅離不開你，您也無法成功，這樣，對您對夫人來說，都不好。”

    其實他也明白，秦朗在知道自己病了的那一刻起，首先想到的人，就是淩雪。

    他會想到要是自己有一天真的不在了，她會如何，她該怎麽辦，他甚至……不去想自己就快死了，他最關心的，也不是自己的生死。

    如果他最關心的是自己的生死，那他就不會離開美國，而是選擇回國治療。

    他跟在秦朗身邊這麽久了，從來都不知道做事向來獨斷，果斷的他，會有這樣猶豫不決，輾轉反側的一天。

    ……

    晚上，徐嫂一如既往的給他們做了豐盛的晚餐。

    可開餐之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食之無味。

    “小雪，你太瘦了，多吃點。”徐嫂見淩雪沒怎麽動筷子，走上前又往她碗裏夾了不少菜。

    淩雪抱著碗，低著頭說：“徐嫂，夠了，夠了。”

    “我看你都沒動筷子，怎麽就夠了？”徐嫂不禁朝秦朗遞個眼神。

    濃濃的疼惜和愧疚在眼底忽閃忽明，男人放下筷子，抬手挑起她的下頜，眸光深深，“小雪……你怎麽了？”

    淩雪輕搖下頭，勉強拉起笑，“沒怎麽。”

    “你要是不舒服的話，現在去樓上休息，嗯？”秦朗試探的問。

    淩雪低下頭，沒有接話，很快挑起米粒，吃了起來。

    半響，她突然放下碗筷，起身，朝秦朗說：“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好。”秦朗簡單的應了聲。

    待淩雪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秦朗輕聲問著一旁的徐嫂：“下午有沒有什麽人見過小雪？”

    “沒有人來找她。”徐嫂朝樓上看了一眼，如實回答：“隻是，小雪下午好像參加了一個麵試，回來之後就心事重重的樣子。”

    “知道了。”秦朗心口莫名一鬆，莫非是麵試不順利？轉瞬，他放下碗筷，起身向樓梯走去。

    可來到臥室，並沒有看到淩雪的身影，找了半圈，最後居然在他的書房裏找到了她。

    “怎麽突然來這了，不是不舒服嗎？”秦朗盯著正在看雜誌的淩雪問。

    “想來就來了，怎麽，不可以嗎？。”淩雪看向他，冷淡的說。

    “當然可以，我書房裏又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說著，他一邊挨著淩雪一邊將她攬進懷裏：“我們明天去西山別墅住段時間，好不好？”

    “為什麽？”淩雪低頭，看著雜誌中的山水畫。

    “那裏空氣好，四周都是山，我也休息幾天，我們好好度個假。”

    “我不去。”淩雪坑著頭輕聲說著，而視線繼續盯著書的那一頁。

    “淩雪。”男人的臉沉了下來，聲音很是低沉，“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淩雪低著頭，繼續不溫不火。

    西山別墅那裏周圍風景秀麗，與霓虹閃爍的都市相比，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但是她淩雪不是傻子，偏偏這時候去那住，無非是怕她知道些什麽。

    秦朗一手鬆著領帶，一手將她從沙發上拽起：“走，我們去臥室，我們好好談談。”

    “我今晚睡書房！”

    “瞎說什麽呢。”他身子湊過來，寵溺地親了親淩雪的額頭。

    “秦朗。”淩雪叫他。

    “嗯？”

    “你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淩雪仰著頭，看著他的下頜，不知何時上麵長出了淡淡的胡茬。

    男人身子一怔，低下頭，看著她，一向平靜的臉龐上似是多了一絲驚慌，“沒什麽，你不要胡思亂想。”

    “嗬，我胡思亂想？”淩雪冷笑的偏開臉，從身後抽出一張血液報告單，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秦朗皺眉接了過來，快速的掃了一眼：“你抽血化驗幹什麽？”

    淩雪冷冷的盯著他，生怕錯過他眼裏的神色：“昨晚睡覺前，李慶給我一杯牛奶，裏麵為什麽放了安神的藥？”

    秦朗暗吞口唾液，腦海不停的運轉，半響他不答反問：“你認為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淩雪再也不想憋著這股鬱燥的濁氣，打算和盤托出，她冷嗬：“不就是不想讓我知道一些事情嗎？”

    秦朗深吸口氣，眼底閃過不忍，轉瞬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腦袋瓜裏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呢？”

    淩雪盯著他不語。

    “是我讓李慶在你牛奶裏下了一些安神的藥，你最近夜裏老是盜虛汗，還總是做噩夢，昨晚秦宅那麽吵，我怕你睡不好。”

    他這樣的說辭，毫無破綻，可她淩雪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

    她咬著唇，拋出了心底最在意的問題：“那今天上午陳婉瑩為什麽做婦科檢查，這些事情怎麽都發生在同一天晚上，還有，你昨晚睡哪了？”

    男人身子一怔，而淩雪抓住了這一變化，血管像被塞子堵住一樣，血流不暢。

    “她做檢查管我什麽事？”秦朗繼續扯謊。

    淩雪冷笑的看著他，盯著他頭皮發麻。

    良久，他拉近她，額頭貼著她的頭頂，聲音似乎有隱忍抑或是無奈，“老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淩雪咬牙反駁：“秦朗，昨晚上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加在一起我能推測，我不是傻子！”

    男人沉默著，似在正在蘊量著措辭，又似不知該怎樣說才好。

    他這一猶豫，更似一把鈍刀直劈淩雪的胸口。

    “別解釋了，我知道答案了。”淩雪忍著天快要塌下來的絕望猛的推開他，隨即起身。

    哪想轉身之際被秦朗一把拽住。

    “你知道什麽了？”秦朗語氣有些急，拽著她的力道有些大。

    淩雪皺眉猛的揮開他的大掌：“你是不是和陳婉瑩酒後亂性，上床了？”

    此問題一出，剮心之痛倏地來襲。

    半響，秦朗突然沉聲嘶吼：“你胡說什麽？”

    “那你剛才為什麽遲疑了?”不可否認，淩雪心頭難得的拽回一絲希冀，哪怕是她自欺自人。

    秦朗勉強勾起嘴角，平靜的說，“我剛才回顧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想他們是怎麽想著法子來離間我們的。”

    淩雪猛地一怔：“你的意思是大媽他們故意誤導我？讓我誤會你？！”

    “是的。”

    見淩雪被他繞到了他想要的軌道上，他輕舒口氣，上前將她摟進懷裏。

    “小雪，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他也不想欺騙她的，可是當下他必須這樣做，他不想這麽快就失去她。

    聰明如她，如果他不親口承認，她定會相信他。

    淩雪實在貪戀他身上的氣息，逼著自己冷靜分析，也覺得秦朗說的不無道理。

    良久，她伸手環住他的頸脖，杏眼泛著微紅，輕聲的問他：“秦朗，如果你……你真的和她做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男人掩下心虛的暗光，將她的腦袋按在微痛的胸間：“小雪，如果我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不要和自己生悶氣，你可以衝我喊，衝我尖叫，拿出你的潑辣來。”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聲線微顫卻笑著說：“我讓你扇，任你打，把你的怨氣一定要撒出來，不要憋壞自己。”

    淩雪擺動著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先拿刀砍你，然後一走了之，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傻瓜。”男人心尖一滯，痛到窒息，痛苦的直閉眼，隻能用這樣親昵的詞要掩蓋他的淒惶。

    “我不會讓你跑掉的。”良久，秦朗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頓覺悲哀……

    深夜，淩雪轉身朝身旁撲過去，卻撲了個空。

    她側著身，看見秦朗站在陽台，盯著前方。

    她不知道他在外麵站了多久，秦朗隻穿了件那麽單薄的睡袍，身子卻有隱隱的佝僂。

    秦朗掐熄了煙走進來，淩雪趕緊閉起眼簾。

    男人站在床沿邊，靜靜的著她的睡顏，總覺得看不夠，突然，他伸出手輕輕摸向她的下巴，他指尖沾染了濃烈的香煙味道，也夾著他無法肖彌的惆悵。

    淩雪動也不動，半晌，她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快速睜眼，看到他又回到了陽台上。

    很快，他抬手接了電話，秦朗本能的轉身看向臥室，似乎怕淩雪醒來。

    “喂？查清楚了嗎？”男人嗓音壓得很低，以至於屋裏的人根本就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李慶走出了一個高檔小區，顧不上外麵乎乎的大風，硬著頭皮說：“查清楚了，需要給您送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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