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鬼的宋姿，膽子依然那麽小。

    當著她的麵把頭拿下來，宋姿哭著拿手捂住眼睛。

    隱隱藍光的光線變強，白幟燈的燈光照亮了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手捂眼睛，宋姿都能感受到光變強了。

    不敢把手拿下來，把頭拿掉實在是太恐怖了。

    “奶奶！”

    稚嫩的童聲，宋姿內心理裏一顫，這是她最愛的乖孫子啊！

    “奶奶是我啊，奶奶為什麽不看我？”

    極具有誘惑力的話，宋姿手指張開，就見盛寶貝站在她麵前的。

    那牛頭馬麵已經不見了蹤影，這裏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了，宋姿看到了頭頂上的燈，有點刺眼。

    她不是死了嗎？

    對，鬼是畏懼光的。

    宋姿試著動一下，這又才發現，她身上不是什麽別的東西，是水床。

    這種東西，家庭裏是不常見，她聽楊太太她們提起過，有些酒店會有水床房，求的就是一種情趣。

    動一下，身下就跟水在流淌一樣，阻力還是很大的。

    她以為她死了靈魂要化作天上的星星，現在這樣又是怎麽回事？

    “奶奶。”盛寶貝又叫了一遍。

    宋姿再看向乖孫子，揉了揉眼睛。

    不是幻覺，是真站在她麵前的。

    “寶貝？是寶貝嗎？”

    “是我啊，媽媽叫我來這裏見奶奶，你一個人怎麽來這裏了？”

    盛寶貝對奶奶坐得床很感興趣，手還揉了揉。

    好軟好軟，跟棉花一樣。

    小家夥跨一步走來，是有腳步聲的。

    宋姿試著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有痛感。

    她沒死？

    可牛頭馬麵是怎麽回事？

    出現幻覺了嗎？

    臉上的淚是真實存在的，手一抹掌內都是濕的。

    再左右看，這不是熟悉的地方，她問：“這是哪裏？我怎麽在這裏？”

    她記得，她把盛啟泰住處的窗戶都關了，開了煤氣，要在不知不覺中跟盛啟泰一起煤氣中毒而死。

    她還在，那麽盛啟泰呢？

    宋姿急急忙忙跳下床，把失而複得的孫子緊緊抱在懷中。

    有點緊有點疼，盛寶貝也沒有掙紮。

    因為來之前媽媽說了，奶奶心情不好，要好好安慰奶奶。

    真切的抱，孫子身上的淡淡香氣和體溫，宋姿是真相信自己沒死了。

    情緒緩衝了好一會兒，宋姿才把盛寶貝放下來，祖孫兩挨著坐在水床邊。

    “你跟誰一起來的？”

    “阿禾阿姨送我來的。”

    “那阿禾人呢？”

    “在外麵。”

    “爸爸媽媽呢？”

    “在醫院，沒來。”

    宋姿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她又沒有資格失落。

    牛頭馬麵問過，既然家人這麽好，她為什麽還要選擇結束生命？

    關窗打開煤氣的那一刻，其實她已經算是不要他們了……

    體驗了水床是什麽之後，盛寶貝並不好奇了，拉著奶奶的手說：“奶奶我們回去好不好，這裏什麽都沒有，我不想留在這裏。”

    宋姿也不想待在這裏了，多坐一秒，就覺得後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她。

    害怕的她，抱著盛寶貝跑了出去。

    阿禾真守在外的，深知自己這次又做了一件錯事，宋姿連見阿禾都覺得羞愧，抱著盛寶貝跟走在阿禾身後。

    沒注意這到底是哪裏，坐上車行駛起來，宋姿才知道天已經黑了。

    是今天？

    還是已經過了幾天了？

    阿禾把車開到小區門口停下：“宋夫人你回去吧。”

    “寶貝不跟我一起回去？”

    “總裁交代了，接到您後，就把小少爺送回醫院。”

    “可醫院那裏……”宋姿後麵的話沒說完。

    阿禾幫著打開了車門，宋姿再舍不得，也得下車。

    隻有盛寶貝一個人在車裏，阿禾才輕輕說：“總裁大人交代了，把小少爺留在你身邊，他不放心。”

    宋姿的頭都快低成九十度了。

    還有好多好多疑問，都沒有臉問。

    車駛離的時候，車窗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盛寶貝還在對著宋姿揮手再見。

    宋姿沒看到，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進屋，燈是亮著的。

    在吃著燕窩的宋世梟夫婦，頭都不帶往門這邊偏一下的，懶得看。

    宋姿輕聲換鞋，再慢吞吞地走到沙發後，“對不起……”

    宋世梟把碗遞給老妻，“吃夠了，等會兒叫人給醫院裏送點去。”

    外婆接過空碗，“知道了，我會安排好。”

    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聽見宋姿的話。

    不是年紀大了聽力不好，他們兩對話都那麽清楚，是故意不搭理。

    宋姿愧疚又自責，說話不被搭理，她的膝蓋一軟準備下跪。

    外婆扶著外公站起來，“很晚了，早點休息，明天你還要幫著韓軒處理公務。”

    外婆點頭，“你安排人送燕窩之後，也早點睡。”

    宋姿眼淚就跟扭開了水龍頭的水一樣，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然而，不說得到原諒，連罵聲都沒得到一聲。

    宋姿人撲向沙發，趴在上麵哭了起來。

    一會兒後，安置好外公睡下的外婆，出來到廚房盛燕窩。

    聽到腳步聲，宋姿從沙發裏抬起頭，“媽……”

    外婆還是跟沒聽到一樣，認真裝著燕窩。

    宋姿顫顫巍巍來到廚房門口，盛好燕窩的外婆，再從宋姿身邊經過。

    時間掐得很準，門鈴響了，外婆去開門，外麵是來取燕窩的阿禾。

    外婆問：“滿月他們怎麽樣？”

    阿禾說：“情緒不怎麽好，總裁原本是要回來的，夫人把他攔住了。當著小少爺的麵，他們沒有爭吵，但是我有看到夫人背著小少爺默默流淚。”

    一個快到預產期的孕婦，這樣天天哭，是好事？

    外婆氣不打一處出來，全都是因為宋姿這個不省心的！

    拿到東西了，阿禾立刻跑走了。

    外婆關門進去，在宋姿身前經過時停了一下，也就一秒的時候，又走了。

    失望透頂。

    宋姿啞著唇沒讓自己哭出聲，她又高給大家帶來麻煩了……

    這一晚，大家睡得都不怎麽好。

    宋姿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了醫院。

    還很早，這家醫院都沒什麽人，專屬樓層，更安靜。

    宋姿靜悄悄地走到了林滿月的病房外，輕輕推開門。

    陪床上的盛韓軒睜開眼，“出去！”

    宋姿的手一頓，盛韓軒又說：“出去！”

    林滿月醒來了，回頭看見是宋姿站在門口，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誰不氣呢？

    當聽到阿禾匯報說宋姿選擇跟盛啟泰一起煤氣自殺，林滿月的心都碎了。

    阿禾衝進屋裏的時候，那兩人還沒有失去意識，打電話叫容醫生以及私人醫生來，兩人是都救了回來。

    牛頭馬麵這一環節，是林滿月想出來的。

    她是要看看宋姿是怎麽想的，說得那些話都有傳回來，其實林滿月也不好受的。

    現在看到眼中全是愧疚的宋姿，林滿月也不知道說什麽，索性不說了。

    世上沒有絕對的感同身受，盛大佬在聽到宋姿的消息時，肯定比她更難受。

    那是盛大佬的親媽啊！

    還跟盛啟泰一起！

    雙親！

    隻有宋姿一個委屈麽？

    盛大佬呢？

    他的肩上扛著所有的責任，沒給他減輕負擔，反而做出這樣讓他擔心的事情。

    真真找不到任何言語來形容宋姿了。

    宋姿出聲：“對不……”

    “出去！”

    隻好，選擇把門關上。

    宋姿背靠著門外的牆站，在心裏默念著無數聲對不起。

    當阿禾來的時候，喊了一句：“宋夫人。”

    宋姿直接回：“對不起……”

    “宋夫人暫時不要留在這裏，跟我來吧。”阿禾帶著宋姿，去到了一間空的病房。

    這層樓是可以隨便住的，這間是阿禾平時休息住的。

    “我給宋夫人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我再找回去的時候隻有手機人不在了。才立刻跟徐磊一起找人，通過多方打聽知道你去找盛啟泰了。幸好去得早，你跟盛啟泰的各項生命體征正常。擔心你立刻醒來後會激動，才給你打了安定和營養針，讓你睡了一天。”

    經過就是如此，宋姿羞愧地低頭。

    “因為知道宋夫人你的行為，夫人動了胎氣。”

    “什麽？那滿月她有沒有事？”

    “肚子疼了一會兒，之後恢複了。”

    宋姿揚起手要給自己一耳光，被阿禾給抓住了手腕，沒有打著。

    “懇請宋夫人你不要再做這樣傷害你自己的事，並不明智。”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些，要是知道的話，對不起……”宋姿說不出別的話，嘴裏隻有道歉的語言。

    哭了一會兒，阿禾還很服務周到的給宋姿送來了早餐。

    阿禾忙事去了，宋姿一個人待在這病房裏坐不住，就想著去看看林滿月。

    悄悄的，在門外看韓軒不在裏麵，宋姿鼓足了勇氣推門進去。

    “滿月……”

    林滿月眉頭一皺，手緊緊抓住被子。

    一看就是很煩很煩，宋姿低頭說：“對不起滿月，我又給你們找麻煩了。你也別憋著，罵我吧。”

    “媽！”林滿月大聲喊出來。

    宋姿肩膀一抖，還是低頭認錯：“罵吧，我錯得離譜。”

    “媽！”

    “嗯，我都聽著，是我錯了。”

    “媽！”

    “嗯……”

    “別嗯了，快叫醫生來，我肚子很疼……”林滿月的表情是驚恐的，這回是真要生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