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時語下意識的垂眸，眼睫投出小小的陰影，白嫩纖細的手指不知所措的攪動。

    陽光熱烈的刺眼。

    男孩子們毫不掩飾的嘲笑還在繼續，遲時語都不知道鬱光澤是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

    鬱光澤站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遲時語感覺到他的氣息，沉穩的籠罩開來。

    “籃球社社長還護犢子呢，”站在最前麵的男孩子模糊的發出聲音來：“不會是想搞這個弱雞吧！”

    領頭的那個男孩子自認為鬱光澤一向不屑招惹是非，沒想到鬱光澤會過來，所以硬著臉色亂喊一通。

    那個男孩子說的話並不好聽，但他篤定鬱光澤這樣的人生性淡漠，不會和他計較。

    似乎除了沈蘿以外，沒什麽值得鬱光澤計較的。

    但是他錯了。

    鬱光澤直直的扼住他的喉嚨，不斷收緊手上的動作，眼神晦暗的看他。

    那個男孩子本身的戾氣被鬱光澤完全的掩蓋，無聲的拉扯。

    遲時語就站在鬱光澤旁邊，小巧的鼻翼開合，陽光下的皮膚白的近乎透明。

    她沒見過這樣的鬱光澤，眸間錯愕。

    她一直以為鬱光澤是溫暖的，是冷靜的。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鬱光澤，眼神冷的像是要把人吃掉一樣。

    可她貪戀被鬱光澤氣息籠罩的空氣，她沒有製止，她情不自禁的在心底攀附鬱光澤，仰望他，追逐他。

    被扼住喉嚨的男孩子呼吸艱澀，瞳孔漲的發疼，一瞬間偃旗鼓息，壓抑著發出單音節字。

    “錯……我錯了……”

    大概是他這幅猙獰的樣子實在難看，鬱光澤總算麵無表情的鬆開了他。

    “我倒是不介意搞死你。”

    原本找事的男孩子嚇得雙腿發抖，胸口震顫的猶如風箱，倉促而逃。

    遲時語還站在原地，鬱光澤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旁觀了一場鬧劇。

    “沒事。”

    “我會教你打籃球的。”

    那天傍晚。

    籃球框被路燈照著，折出一格一格漂亮的光影。

    偌大的籃球場上隻有遲時語一個人，有些固執的練習投籃。

    空無一人的籃球場環境很好，遲時語可以肆意的流汗喘息，為自己的進球雀躍呼喊。

    縱然她還在發育期，身高不過一米六多一點兒，但不可否認，她生來就是有運動天賦的女孩子。

    她有些累了，拿著籃球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休息，抬頭是逼仄的天，小小的星光點綴著。

    遲時語那時候才剛剛入學不久，滿心滿眼都是以後的生活。

    她考入的男子學校真的很優秀，絕大部分男孩子從那所高中進入大學以後，都會成為未來社會上的商業精英。

    當然這和他們本身家庭有錢有勢不無關係。

    遲時語想著事情坐在木椅上，以前以後的事情胡亂想著，脊背隨著呼吸起伏。

    麵前伸出一隻手遞給她礦泉水。

    修長的，骨節分明的，燈光打在那隻手上，很是好看。

    “給。”

    遲時語嚇了好大一跳，她逆著光抬頭，鬱光澤的五官一半都隱在陰影裏。

    “社……社長……”

    遲時語努力矜著嗓子，不過聲音聽起來仍舊有些軟，她起身接過鬱光澤遞來的水，表情局促不安。

    鬱光澤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隻是垂眸看她：“還在練？”

    “嗯，在練投籃。”

    “打一局試試？”

    鬱光澤一邊說著，一邊俯身拿起木椅上的籃球，他像是提議，語氣卻是篤定的。

    他的氣息沉而穩的蔓延，像是密不透風的牆，四壁都是他的影子。

    和鬱光澤單獨相處，遲時語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然而心裏仰望與追逐的情緒湧動著，遲時語聽到自己輕聲應好。

    鬱光澤運球的時候遲時語無法把精力全部集中在籃球上，她偶爾會下意識的去看鬱光澤形狀漂亮的下巴。

    “反應太慢了。”

    鬱光澤一邊運球一邊垂眸看她，聲音散落在空氣裏。

    遲時語有些急，她覺得鬱光澤似乎是在逗弄她，明明可以投籃，偏偏要引她搶球。

    她隱忍的好勝心被激發出來，趁鬱光澤一個不留神的時候側身去搶鬱光澤手中的籃球，碰到籃球的時候她有些恍惚，汗水從他的鼻尖滴落。

    她沒有料到鬱光澤下一秒還能把球從他手中搶回來，以一種近乎擁抱她的姿勢，最後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搶到籃球，籃球在空中堪堪打了個轉，滾到地上，她和鬱光澤由於重力因素同時向後倒去。

    “社長，”鬱光澤身上的味道整個籠罩她，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問道：“社長，你怎麽了？”

    鬱光澤沒有回她，就那麽趴在她身上，下巴埋在她的頸窩，灼熱的氣息拍打著她的耳垂。

    這樣的情況實在詭異，甚至有些曖昧，遲時語又一次動了動雙腿，試探性的。

    她生怕鬱光澤會發現她其實根本就不是男孩子，而是女孩子。

    她緊張的要命，鬱光澤卻突然發出聲音來，貼著她的耳畔。

    他的聲音有些沉，像是帶著細微的電流，字字句句捶擊著遲時語的心髒。

    “別動……等一下。”

    鬱光澤一邊說著，一邊幫她把頭發上的落葉摘下來。

    遲時語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震如雷鳴。

    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鬱光澤，年幼的愛鮮活而熱烈，像是蓬勃生長的小樹。

    她慶幸她自己考上了重點男子高校，慶幸自己認識了鬱光澤，當然第二天她就見到了沈蘿，並零零星星的得知了些沈蘿和鬱光澤之間的事情，無非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那時候的沈蘿穿著白色的裙子，遲時語就站在一旁，看著鬱光澤朝著沈蘿笑。

    她有些羨慕。

    心裏小小的情緒打轉，鬱光澤什麽時候才能朝自己這麽笑啊。

    她的幻想萌芽，然而不過短短幾天，她就在學校複查學生檔案的時候被查出性別，然後勒令退學。

    短短幾天不過是一場夢。

    遲時語有了私心，年幼時的歡喜像是璞玉不摻雜質，一遇到就甜蜜的咕嘟咕嘟冒泡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