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楚，就那麽癱倒在沙發上，被西城質問著，從頭到腳都是冷的。

    她不自覺的抬頭，一抬頭就是西城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盯著她。

    西城的眼睛是漂亮的，很長，微微上挑著，睫毛也是長的，但不翹，比女孩子還要濃密一些。

    西城的瞳孔是黑色的，像是深淵，像是陷阱，像是望不到底的海，悅榕和西城對視著，然後又一次情不自禁的被西城的眼睛吸進去，避無可避。

    “都承認吧，告訴他，反正他都知道了，不要再騙他，不要傷害他。”悅榕看著西城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就有什麽聲音，字字句句的這樣附到她耳邊，耳語著，蠱惑著她。

    她顫著聲音，很快就動搖了。

    在西城準備說出下一句話的前一秒鍾，悅榕不打自招：

    “西城哥哥，我……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不知道的……我安排了人，可是他去的時候，安娜姐姐和安娜姐姐的孩子已經不見了……”

    悅榕的聲音微微晃著，倉惶的解釋。

    “你說什麽？”

    “西城哥哥……我說的是真的，我承認，當初確實是我威逼利誘院長，讓院長偽造病曆資料和手術結果的，我也確實安排了人，準備帶走安娜和安娜的孩子，可是後來她們真的就……就不見了……我也去院長那裏看過視頻，確實是找不到了，不知道去哪裏了。”

    “悅榕，事已至此，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再給我耍什麽把戲。”西城說完這句話，站直了身子，就那麽俯視著悅榕，從上到下的看她。

    西城也不過是這麽涼涼的看著，悅榕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類似於敬仰的，崇拜的情緒，她對西城的愛情是病態的，單單看著西城的時候，也像是在朝拜神明，主耶穌一樣。

    “我是說真的……西城哥哥，你相信我……真的，我這次沒有騙你了，安娜和安娜孩子的去向，我也不清楚的。”悅榕又開始語無倫次了，大概是事情敗露，之前發生的一切也隨之都變成了鏡花水月，黃粱一夢似的，悅榕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和西城麵對麵的交談這件事情，她還偏執的念想著維持自己那些可憐的自尊。

    “嗬，相信你？”西城聞言隻是輕輕冷笑了一聲：“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資格要求我相信你嗎？你說的一切在我這裏都有待考究，明白了嗎？”

    如果說之前悅榕還對西城抱著那麽一星半點虛無縹緲的幻想的話，那麽無疑，當下西城說出這句話，說出“你已經沒有資格”這句話，悅榕那些所謂的幻想已經全部破滅了。

    她終於還是無法自控的哭了出來，西城嗤笑她的時候她沒有哭，西城質問她的時候她沒有哭，可是當下西城麵無表情的宣布，她已經失去了被自己相信的資格，悅榕登時就哭出聲來，那種感覺，像是西城在麵無表情的對她宣布，她已經失去了喜歡西城的資格一樣。

    她哭著，眼淚大滴大滴的湧出來，晶瑩剔透的，她從沙發上跌到地上，絕望而悲戚。

    “西城哥……哥哥……嗚嗚嗚……你相信我，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西城哥哥……我錯了…嗚你……你原諒我……”

    她已經完全是祈求的語氣了，似乎因為在沙發上的姿態不夠低，所以她才跌坐回地上似的，地板是瓷白的，冰涼的，她整個人蜷縮著，正是深秋的夜，她的感冒還沒有好，因為哭泣的緣故咳嗽的更加厲害，肩膀一下一下的抽動著，顫抖著，完完全全的冷。

    “我想知道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安娜和安娜的孩子，到底在哪裏。”

    即使悅榕的已經可憐到了這個地步，西城仍舊是沒有絲毫憐憫她的意思，隻是那麽直挺挺的站著，仍舊俯視著悅榕，眼底毫無波瀾。

    他總是這樣的，為數不多的波瀾也全部都給了曾經的安娜和現如今的沈蘿，再也已經分不給旁人了。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悅榕哽咽著，打著哭嗝：“西城哥哥……我當時也問了……問了院長，查了錄像，後來……後來又派人去找，真的……沒有結果……”

    她的頭發亂成一團，臉蛋也因為崩潰哭泣而漲紅，紅的厲害，她的眼睛腫的像是核桃一樣，看起來毫無形象，如果是平常的話，她肯定不會允許自己這麽醜陋的樣子暴露在西城麵前，甚至希望西城可以早點兒離開，不要看到這樣醜陋的，不堪的她，可是今天晚上，她明明已經狼狽至此，卻幾乎要控製不住的去拉西城的褲角，求著西城，求西城不要離開。

    她是害怕，她真的害怕，她害怕西城如果走了，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西城被她扯了褲角之後，褲角泛起小小的褶皺，然後西城就那麽瞥了一眼，頓了一下，之後緩慢的蹲下身子，他終於平視悅榕了。

    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住悅榕的下巴，悅榕的臉是熱燙的，眼睛是紅腫的，眼淚鼻涕弄了滿臉，不得不以這種難看的姿態麵對西城。

    “悅榕，我和你幾乎從小一起長大，我是看著你到現在的。”

    “我以前隻覺得你刁蠻任性，從來沒有想過你是這樣心機歹毒的女孩子，不，應該這樣說，我從來不敢想，你是這樣的女孩子。”

    “悅榕，你現在說你不知道安娜和安娜孩子的去向，好的，無所謂，我會自己想方設法的調查，找到事情的真相。”

    “西城哥哥……”悅榕窘迫的直視西城，一下一下有些艱難的抽泣著，掙紮著解釋著：“西城哥哥……我說的都是真的……這次，這次沒有騙你了……安娜和安娜的孩子……我不知道在哪裏的……真的不知道的…”

    “OK，”西城就那麽用食指和拇指別著悅榕的下巴，抿著唇線看她，大概過了不到半分鍾的時間，西城鬆開了悅榕，然後悅榕的下巴，小小幅度的垂下去，眼淚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板上麵，聲音像是悲愴的鳥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