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沈景東的腳步很急，聲音也是啞的，三步並做兩步的朝著病床的方向走過去。

    “爸……”他想說些什麽，但是聲音哽在嗓子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景東……”

    “這次，倒是沒有錯過。”

    “爸，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沈景東曾經無數次的說出口，卻沒有一次如同當下這樣的悔過以及認真過。

    對啊，這次他沒有錯過，他的對不起，也不單單是對沈嘉文一個人說。

    還有直到去另外一個世界，都沒有看到他最後一眼的母親。

    “別說，別說對不起了……”

    “沈氏集團交給你，我也放心，也算是沒有毀在我手裏，我走了之後，盈兒，還有蘿兒，都得麻煩你了。景東……”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爸，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蘿兒受委屈，還有阿姨，我也一定會把阿姨照顧的妥妥當當。”

    “嗯，好……”

    “我放心，還有……抽空給你的阿姨買……買個寵物吧……”

    “好。”

    “爸，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掛念，我一定會把蘿兒和阿姨都照顧的妥妥當當，不會讓您失望的。”

    沈嘉文這個時候幾乎已經發不出什麽實質性的聲音來了。

    他的麵色枯槁，努力睜著眼睛，連睜開都非常費力。

    一旁的電子儀器上，沈嘉文的各項生命指征都已經十分微弱了，可是沈嘉文有話要說，他總覺得他還沒有交代清楚，他也總擔心任盈，但凡沒有他的話會照顧不好自己，會過得並不體貼妥當。

    他明明已經堅持得足夠痛苦了，甚至於連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是這樣難過的，但他卻遲遲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

    安市。

    閆乘和張璿一起下樓的路上，遇到了一隻流浪狗。

    流浪狗身上有些血跡，但是毛色是好看的，也柔軟有光澤，不像生病的樣子。

    “啊你看！”

    張璿忙不迭的上前去。

    她畫了淡妝，穿淡紫色的大衣，米白的毛線長裙，背毛茸茸的包包，穿純白的運動鞋，原本想要穿的成熟一點兒，可是閆乘看起來像個少年，她也不想穿搭的過於老氣。

    她頭發長長了一些，眨巴眼睛的時候，異常的純良無害。

    她看到流浪狗身上有血，忙不迭的走過去，白色的鞋子上就蹭了些土。

    閆乘注意到張璿的鞋子髒了，有一瞬間的愣怔。

    “它受傷了。”直到張璿再次發出聲音來，閆乘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上前去。

    是一隻柴犬。

    閆乘看到張璿的手指，纖細好看的，她揉小狗的下巴，很輕很輕，她的手指是白色的，柴犬的毛色是黃的，兩個顏色碰撞在一起的時候，也好看。

    她的動作真的很輕，柴犬原本就是聰明的狗狗，知道這是來幫助自己的好心人，乖巧的發出嚶嚶嗚嗚的聲音，是柔軟的求救。

    “它的腿受傷了……”張璿一邊說著一邊抬頭去看閆乘。

    “我們帶它去附近的寵物醫院看看吧。”

    閆乘應著好。

    柴犬還小，還沒等閆乘反應過來的時候，張璿就把那隻小小的柴犬抱進懷裏了。

    她的毛衣也是白的，被弄上土，大衣上也蹭到，可張璿渾然不覺，抱小狗的動作，也溫柔的不像話。

    在此之前，閆乘是不喜歡狗的，太黏人了，他覺得貓咪大概比狗狗要好，因為至少，貓咪沒有一次又一次搖晃自己的尾巴，表達邀請或者善意。

    他一直以為，他喜歡所有自信的東西，人或者事。

    可是當下的張璿和柴犬，都是柔軟的。

    他覺得慌張，也不清楚為什麽，竟然連最紳士的基本行為都沒有做，就那樣任由張璿抱著柴犬，弄髒了自己的衣服。

    張璿讓他開車，他就去取車，張璿給他指路，他就順著張璿指著的方向。

    “對不起呀……”

    直到到了寵物店，寵物醫生把那隻小小的柴犬抱去救治的時候，他才解釋道：“我沒有什麽養寵物的經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先做什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有些歉疚的拿出紙巾遞給張璿。

    “快擦擦吧，都髒了。”

    張璿就覺得新奇。

    畢竟和閆乘相處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閆乘在掌握主動權，她才是說話磕磕絆絆的那個。

    “沒關係的。”她這樣說。

    “小的時候，家裏養過狗狗，也是柴犬，柴犬很聰明的，也很乖。”

    “嗯。這隻柴犬應該是有主人的，看起來也沒有皮膚病或者狗瘟細小一類的，毛發都很幹淨，隻是腿受傷了，等沒事之後，我們可以發些啟示，找找它的主人。”

    “如果沒有找到它主人的話，那就把他養下來吧。”

    “你要養它嗎？”

    “對啊，他它看起來很乖巧很聰明的。”“其實一直以來都想養狗，但是小的時候，家裏的那隻柴犬過世，後來就再也不敢養了，狗的壽命最多也隻不過十幾二十年。失去的時候總歸是痛苦的。”

    “當時也是想著不敢再經曆一次那種痛苦，可是現在竟然遇到這隻柴犬，我先想應該都是緣分吧，既然遇到了。換個角度想，說不定是小時候的那隻柴犬，又以另外一種形式回到我身邊呢，你覺得呢？”

    “我覺得嗎？”

    聽著張璿這樣一字一句的闡述，閆乘也總算回過些神來，慢慢恢複了平靜。他稍稍頓了頓，輕輕呼一口氣，然後才是對著張璿說的。

    “我在想，我覺得你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和表情都很認真。不過誠然，張璿問的自然不是這個，隻是閆乘這麽說。張璿就輕輕眨了兩下眼睛，而後才是回答閆乘說謝謝。

    張璿從來都不吝嗇於接受別人的誇讚，因為善意本身就是一個值得共鳴的東西，這個道理，張璿很久很久以前就領悟得一清二楚。

    巴黎。

    又是下雨天，溫帶海洋性氣候，巴黎總是潮濕多雨的，可這麽長時間。悅榕卻總是忘記帶傘。

    接受新的事物並迅速習慣下來，於悅榕而言實在太難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