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璽言走向自己的車，從座椅上拿到錢包，拿出一張名片和一張身份證，遞給了領隊的警察。

    “你真的是喬律師啊。”警察們都有些吃驚，又有些欣喜——總算是見到活的了。

    身後響起無數的議論聲，在旁觀者的眼中，喬璽言已經走下神壇，落入了凡間，而且不巧，還落入了泥坑裏。

    喬璽言本可以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他不想上明天的報紙頭條，可此時此刻，看到艾曉恬，一切都無所謂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喬璽言走到艾曉恬的身邊，壓抑著喉嚨裏的哽咽。

    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有千言萬語想問，可是他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默默地望著她，一遍遍確認她是否安好。

    她很好，她沒有受傷，歹徒沒有得逞，可是為什麽，他的心會這麽疼。

    自己距離她的店隻有十幾米，自己的車就停在店門口，他為什麽不進去，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和周子越打架，為什麽在她最害怕最無助的時候他沒有出現在她的身邊？

    喬璽言幾乎被這種自責的感覺擊潰了，許久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你怎麽才來啊。”艾曉恬所有的委屈瞬間爆發出來，不顧一切地撲到了喬璽言的懷中。

    可能是因為受了太大的驚嚇，剛剛被他擁入懷中，她就像是抵達馬拉鬆終點一般，軟趴趴地昏睡了過去。

    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真的很好聞。

    ……

    黑洞洞的房間內，沒有一絲光線，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抗議聲，一整天沒吃飯，艾曉恬感覺自己快要餓暈了。

    一道門外，是三姨一家的歡聲笑語，今天陳思霏過生日，她就是家人捧在手心裏的公主，她隨便告一狀，就能讓她挨餓一整天。

    “三姨，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用姐姐的水彩筆了。”艾曉恬爬到門口，哭著懇求道。

    “知道錯了？每一次你都說知道錯了，可下次呢，沒皮沒臉！不是偷穿霏兒的裙子，就是偷吃我給她留的蛋糕，你要知道，屬於霏兒的東西，你沒有資格碰！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麽樣子！”

    “可是，你當初要撫養我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你和大姨說，你會把我當成親生女兒……”

    “閉嘴！真是白眼狼呀，我整天管你吃管你住管你穿，你還敢抱怨我？今天不要吃飯了！”

    外麵傳來陳思霏咯咯咯的笑聲，得意的，嘲諷的。

    “媽媽，今天買了這麽大的蛋糕，吃不完明天就壞了，不如喂二黃吧，來，二黃，給你一塊蛋糕，哎喲，真乖，好吃不好吃？”

    二黃是陳思霏今天剛得的生日禮物，一隻鬆獅，她寧願將蛋糕喂狗，也不想分給艾曉恬一點。

    “三姨，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艾曉恬知道自己強撐下去沒有任何好處，委曲求全是她唯一的出路。

    “哎呀，放她出來吧，吵死了，一直在哭，都沒有喝酒的心情了。”

    說話的是三姨夫陳運達，他是個貨車司機，平時總是在外地開車，難得回來，相比之下，還成了這個家中唯一對她“客氣”一些的人。

    “好吧，今天就放你一馬。”

    門打開，林桂琴高傲地俯視著艾曉恬，冷冷說道：“死丫頭，你給我記住了，霏兒和你不一樣，她以後是要有大出息的人，你呢，命不好就要接受命不好的事實，別鬧些幺蛾子出來。”

    艾曉恬不再說話，走出房間，隻覺得客廳裏的燈光十分刺眼。

    “來，賞你一塊蛋糕吃！”

    陳思霏忽然朝著艾曉恬扔過來一塊奶油蛋糕，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呀，二黃，有人要搶你的蛋糕吃，還不趕緊搶回來！”

    沒等艾曉恬反應過來，二黃已發瘋一般撲向了艾曉恬，在她的小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鑽心的疼，永遠無法忘記的疼。

    “不要！走開！走開！”

    艾曉恬大喊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身體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從床上彈了起來——竟然是一場夢，不，這也不是一場夢，因為夢裏所有的對話和事件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淚不可控製地落了下來。

    這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沒想到現在還會和她糾纏在夢裏，那種無助或許已經刻入了她的骨髓。

    “我在這裏，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喬璽言的聲音落入耳朵，一隻溫暖的手掌輕撫著她的後背，讓她感受大了一絲安全。

    側目望去，見喬璽言穿著一身墨藍色的睡衣，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環顧四周，她在一個全部都是黑白灰色調的房間內，床很大很軟，但被子是黑色的，床單也是。

    屋內唯一的綠色植物，是一株一米多高的巨型仙人掌。

    “這是你家嗎？”艾曉恬掀開被子，剛想下床，卻發現自己竟然穿著一件極其寬大的男士睡袍——不巧，又是黑色的。

    “我，我，我的衣服呢？”艾曉恬驚訝之餘臉頰迅速升溫，這睡袍明顯是喬璽言的，那是誰給她換的衣服？

    “你的衣服都髒了，留著隻會讓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何必呢。”

    喬璽言的表情鎮定自若，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一絲的不妥。

    “那……那是誰幫我換的衣服？我現在裏麵好像……什麽都沒穿。”

    是的，什麽都沒穿，她很確定，她的皮膚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布料的質感和溫度，而什麽都沒穿指的是——內褲都沒穿。

    “我獨居，家裏也沒有女傭，所以，我隻能勉為其難……”

    “勉為其難？”

    艾曉恬真的很想爆粗口，自己一枚母胎單身大閨女，被他看了個光光，他竟然甩給她一句“勉為其難”？

    請問，能有多難？

    “其實一開始我是閉著眼睛換的，後來發現，閉著眼睛很容易碰到你……的一些部位，所以就睜開眼睛了，睜開以後發現，我多慮了，嗯，幾乎和我的身體沒什麽區別。”

    艾曉恬的腦海中傳來老六哈哈哈的狂笑聲，不可自控的那種。

    被人挖苦諷刺還自帶笑音背景，這感覺還真的酸爽。

    “喬璽言，你流氓！”艾曉恬現在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喬璽言嘴角帶笑，俯身摸了摸艾曉恬的頭發，說道：“現在是晚上十點，我正準備回到我舒適的床上睡覺，你現在罵我流氓，我覺得，如果不坐實了這個稱呼，就有些虧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