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曉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煙海市的，好像這一路上她都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羞辱，懊惱，懷疑，悲傷，心痛，所有的感覺匯聚在一起，讓她表情麻木，四肢冰冷。

    胡亂地睡了一夜，一早起來的時候隻覺得頭痛欲裂，曉茹走進來，見她臉色慘白，覺得不對勁，一摸她的額頭，手立刻彈開了，喊道：“老板，你發燒了，這頭滾燙滾他的，趕緊我帶你去醫院吧。”

    曉茹找了衣服就往艾曉恬身上套，艾曉恬虛弱都阻止她，說道：“不用了，我想睡一覺，我好累，今天三店裝修驗收，你去看看，如果沒問題，就把賬給工人結算了……我的卡在包裏。”

    艾曉恬重新回到床上，用被子把頭蒙上，她現在隻想逃避現實，隻想睡覺，哪怕她根本就睡不著。

    “老板，那你至少把退燒藥吃了。”曉茹從藥箱裏翻出要強逼著艾曉恬吃下去，她本不想吃，可她知道不吃曉茹是不會放過她的，隻得吃了，費了好大勁才把曉茹勸走，整個空間回歸了安靜。

    她摸出手機，繼續撥喬璽言的號碼，卻還是停機狀態，那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此刻聽起來是那麽冰冷無情。

    艾曉恬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見是程盛打來的，心頭一喜。

    “喂，程盛，是不是有喬璽言的消息了？”

    “曉恬，那個……我這是偷偷給你打的電話，老大現在就在律所，他過來安排工作，然後……他一個小時後飛機飛美國，他說不讓我告訴你，否則就開除我……”

    “什麽？你說他就在律所……你見到他人了？”

    “見到了，瘦了一大圈……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

    程盛匆匆掛了電話，艾曉恬從床上滾到地上，因為高燒的原因，她幾乎沒有力氣爬起來，可她卻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至少喬璽言沒有被人綁架，至少他還好好地，至少他還沒有放棄他的律所。

    艾曉恬胡亂披了件羽絨服，來不及換鞋就衝出了出租房，準備打車去創想大廈，可尚未打到出租車，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曉茹打來的。

    “不好了，老板，出大事了，二店被人圍了，有人在鬧事！我實在是頂不住了，二店的店長袁雄也被打了……”

    “鬧事？誰在鬧事？”

    “起因是一份外賣的芝士雞蛋三明治，你三姨夫派送的，昨晚派送到，今天早上那個客戶就上吐下瀉，去醫院一查說是胃出血，食物中毒了，我們現在是百口莫辯……”

    “什麽？食物中毒？”

    艾曉恬站在馬路邊上，整個人呆住了，一陣陣北風將她吹了個透心涼，開業這麽久，她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而現在，她正準備去找喬璽言一問究竟。

    “小姐，下雪了，你走不走？”一輛出租車停在她的身邊，司機探出頭來問道。

    “走。”艾曉恬上了出租車，虛弱地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陷入了兩難。

    “小姐，你臉上很不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去……去知雲洲對麵的步行街。”艾曉恬做出這個決定，一顆心都變得空空的——似乎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讓她無法當年追問喬璽言的不辭而別。

    出租車剛剛到達步行街，艾曉恬就看到了那些鬧事的人——一共四五個青壯年小夥子，氣勢洶洶，袁雄、曉茹還有小文小武被他們圍在中間，袁雄的頭上被重物砸了，正在滲血。

    周圍圍觀群眾無數，幾乎所有人都舉著手機，卻沒有人報警。

    艾曉恬費了好大力氣才擠入那個包圍圈，扶住了袁雄，說道：“我來了，別怕，小文小武，你們趕緊帶店長去醫院包紮一下，醫藥費我來付。”

    “是……可是老板，你一個女人，怎麽應付啊。”小文擔憂地說道。

    “你就是艾曉恬吧？你總算來了，我妹妹吃完你的三明治差點就沒命了！你說，怎麽辦，是賠錢還是打官司。”

    對方顯然沒把蓬頭垢麵的艾曉恬當成個女人，一把揪住了她羽絨服的前襟，麵目猙獰。

    “你放開！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小文小武好歹將艾曉恬和那人分開，艾曉恬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隻要確定是因為吃我的東西吃壞的，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你這算什麽話，難道我們還冤枉了你？”

    那人又要動手，卻聽到人群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住手，對女人動手，算什麽能耐。”

    來者是梁遲，他身邊還跟著宋未安。

    兩人擠進包圍圈，將艾曉恬護在了身後，梁遲指著為首那人，說道：“我們已經報警了，任何事情都要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你在這裏鬧事完全是瞎耽誤工夫。”

    “你又是誰？”

    “我是隔壁思百碩的老板，這次如果艾曉恬賠不起，我來賠，但是如果你們鬧事，我讓你們一分錢都得不到。”

    梁遲本來就長得嚴肅，一聲氣就像黑社會，對方的氣焰立馬矮了半截，說道：“好，我們就警察局見，我們不是鬧事，我們就是來這裏坐著要個公道。”

    包圍圈終於散去，五個青年走進艾曉恬的店裏，似乎在告訴她——今天事情不解決，她就別想開門營業。

    艾曉恬讓小文小武送袁雄去了醫院，問曉茹道：“陳運達呢？他是派送員，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艾曉恬環顧四周，偏偏那個最該站出來解釋的派送員卻沒有在場。

    “打過無數次電話了，一直關機，這事兒和他脫不了幹係！”曉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

    艾曉恬聽完這句，打了個激靈，渾身篩糠一樣顫抖起來，腦子也漸漸不那麽清楚了——她總覺得，陳運達出這個事情，不是偶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