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這些年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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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壯的榕樹樹幹在快到樹冠的時候分成了好幾支,彎曲無規律的樹枝順著中心向外延伸,繁茂的綠葉遮擋住了所有刺入樹冠的太陽,隻在邊緣有幾縷光斑點在草地上。

    女人穿著黑白格子點綴的家居服,坐在棕木椅子上,她的麵前是畫板支架,左手邊的凳子上擺著顏料和不同尺寸的畫筆,女人的左手拿著一支畫筆在畫布上輕輕塗抹,坐得筆直的身子幾乎定住,可見其有多專注。

    連子涵從客廳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在後庭院畫畫的許諾。

    他慢步走過去,直到了許諾的身後,也沒有出聲打擾許諾,就靜靜地站在椅子後麵,看著許諾拿著畫筆在畫布上點綴。

    女人的手指輕捏著畫筆,畫筆上沾染著的顏料被她移到畫布上,細毛筆的筆尖上是純正的黑墨水,與畫布融合變成了一條墨色的魚,連子涵這才看到了許諾放在支架右下方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是她照下來的一條紅色錦鯉。

    女人將最後一筆勾玩,活靈活現的鯉魚在畫布上靜止著,如果不是因為這條魚沒有上色,連子涵都覺得她是活的。

    許諾突然轉過頭,看著連子涵,“要我為你畫幅畫嗎?”

    連子涵的腦海中又出現了許諾昨晚紅著臉的樣子,女人被他的話弄得不知方寸,臉色逐漸變紅,就連耳朵也很紅,她拿著蓋在頭上的毛巾不肯放下來,也不抬頭。

    連子涵慢慢蹲下來,仰著頭看著許諾的眼睛,他輕聲笑著,然後開口,“晚安。”

    隨後男人離開了房間。

    而今天早上這副樣子,和昨晚的女人真的是大相徑庭。

    連子涵隻在心中笑了笑,麵上仍未有任何惡劣的表情,“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他就讓何叔搬了個椅子坐在許諾不遠處的前方,他的身後是一片小小的人工湖,連子涵同以往一樣,右腿放在左腿的大腿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整個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椅背上,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你畫畫的時候,我可以和你聊天嗎?”連子涵問道。

    “可以。”許諾拿起一旁的畫筆,點點頭,“你也可以喝水、吃點東西,隻要不是動的太厲害。”

    “那就好。”連子涵笑道。

    兩人之間又沉默下來,許諾眼神專注的打量一番連子涵,隨後第一筆落下,細細的線條在畫布上勾勒著連子涵的輪廓。許諾畫畫的樣子與連子涵所見到的諸多畫家一樣,不住地抬頭打量模特,然後落筆,蘸顏料,反複之。

    連子涵做的很隨意,偶爾偏偏頭讓脖子活動活動,他的雙眼中裝滿了許諾的身影,每當許諾的眼睛從畫布上移開看向他的時候,他的笑容就加深了一番,連同眼睛也活躍了一倍。

    這種習慣,就連連子涵自己都沒有發覺。

    “你經常會畫畫嗎?”大約半個小時後,連子涵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恬靜。

    許諾刷著顏料,平靜的回答,“不是很多,閑下來的時候會畫。”

    連子涵:“有給其他人畫過畫像嗎?”

    許諾:“有。”

    連子涵:“能告訴我嗎?”

    許諾:“連叔叔,尚阿姨,還有子玉。”

    許諾頓了頓,似乎是在想著什麽,卻又不像,“都是些認識的人。”

    “阿玉說,你在嫁給我之前曾經談過戀愛。”連子涵想起連子玉的話,最終還是提了出來。

    他雖然對許諾的前男友很好奇,但是他並沒有打斷背著許諾去調查,許諾和其他人都不一樣,連子涵自覺如果他去詢問許諾的話,許諾會親口告訴他,絕不會隱瞞。

    畢竟許諾都親口告訴過連子玉。

    “談過。”果然,女人臉上並沒有什麽異常,手下的動作也沒停,“不過和你結婚之前就分手了。”

    “你們分手的原因,我能知道嗎?”連子涵笑道。

    許諾:“你這麽八卦,要做什麽嗎?”

    連子涵:“提前打個預防針啊,畢竟我在追你啊。”

    “連先生隻要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就不必打這個預防針了。”許諾毫不在意,“他犯了一些罪,被捕入獄了,所以我們分手了。”

    “那位先生的名字叫什麽呢?”

    “何凡明。”

    “何先生還真是給了我一個警醒啊。”

    “連先生莫非也想過違法亂紀的事情嗎?”許諾抬眼,調侃道。

    “當然啊。”連子涵點點頭,“我在想著,什麽時候才能把許小姐的心給偷過來呢!”

    “我認輸。”麵無表情技能發動。

    連子涵咧開嘴笑了笑,對許諾這種應付方法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很有趣,女人隻有在這種時刻才會有點可愛,其他很多時候都安之若素,表情清冷平淡,讓人覺得薄涼。

    連子涵與許諾相處這麽長的時日,聊天的時候偶爾會看到許諾的笑,那些笑大多是出於禮貌,並非真心。他想起了昨天尚柳給它發過來的照片,又看著許諾,他從未見過許諾那樣毫無顧慮的笑容。

    許諾。

    連子涵在心中默念著許諾的名字。

    他第一次知道許諾,就是從許誌平的嘴裏傳出來的,也得知了為什麽許諾的名字在媒體中鮮有人知,據許誌平所說,許諾從小是跟著她的外公蘇老長大的,那個時候名字不叫許諾,叫蘇諾。誰知蘇老在許諾六歲的時候去世了,許誌平也就將許諾重新接回了許家。所以兩人的關係相比許家其他子女而言,關係並不是太親密。當時連子涵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半個月前在酒吧裏和許諾真正平下心談過後,他才發現,許諾與許誌平的關係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許諾對待許誌平很孝順,讓他在生病期間享受著一切高等服務,而且總會給醫院打電話讓好好照顧許誌平,但是做這一切的時候,她沒有任何情緒。

    不論是聽到許誌平好轉的消息,還是在囑咐李醫師好好照顧許誌平時,永遠癱著一張清冷的臉,那雙眸子中也沒有絲毫的情感,說話的語氣淡然的讓人覺得她絲毫不在乎。

    連子涵不止一次看到過許諾這樣子,但是他並不打算詢問許諾緣由,並不是害怕許諾隱瞞,而是直覺,許諾和許誌平之間有很多不美好的情景,讓人回憶最厭惡的場景,並不是有禮貌的行為。

    “畫完後,這幅畫可以送給我嗎?”連子涵也順著許諾的心意掀過這一頁,重新提了一個話題。

    “可以。”許諾點頭。

    “嘀噠!滴答!”許諾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瞟了一眼,是一個陌生號碼,也不是昨天看到的那個發髒話短信的號碼。

    她沒有理會那個陌生號碼,手中的畫筆繼續為連子涵的畫像上色,畫布上的男人相比起現實中的連子涵顯得不真實,但又極好的勾勒出了連子涵的眉眼。

    許諾看著畫布上的連子涵,又瞅了一眼連子涵的眼睛,畫筆突然停在空中,男人的眼睛相比起四年前更好看了些,也不知是為什麽,許諾突然想起了連子涵的那句話。

    “我沒有和你說晚安。”手不控製的抖了一下,畫筆的筆尖碰在畫布上,將空白的地方染上了不規則的顏料,緊接著畫筆碰到許諾的膝蓋上,最終掉在了草地上。

    許諾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驚得抖了一下,連忙彎腰去撿筆。

    “先接電話吧。”連子涵說道,許諾抬頭,連子涵已經走到了畫架麵前,隨後他蹲下身子將畫筆撿了起來。

    “抱歉。”許諾避開了連子涵的眼睛,說道,“手機鈴聲打亂了我的思維,這張畫沒畫好。”

    一旁的手機再次響起,連子涵將畫筆放在調色盤上,然後走到許諾身邊看了眼畫布,笑著,“的確沒畫好,畫上的我不如我本人有魅力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右手捏著下巴,無名指上的藍戒指在樹葉之間刺入的光斑下反射著藍光,襯的他的手指更白,也更好看了。

    許諾沒有去注意連子涵手上的戒指,她拿著電話走到了另一邊,按下了接聽鍵。

    “喂?哪位?”

    手機那頭一陣沉默。

    許諾等了大概十秒鍾,繼續問道,“請問是哪位?是打錯了嗎?”

    然後她聽到了手機中傳來的急促的呼吸聲,對麵的人似乎很緊張,在大口的吸著氣。

    “喂……”

    “小諾。”忐忑的聲音,就連叫出她的名字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不行,許諾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對麵的人,然後手機中又傳來聲音,“我……我是凡明……何凡明……我出獄了。”

    語無倫次。

    忐忑不安。

    這就是何凡明的狀態,而他的這一切在許諾的麵前暴露的徹徹底底,他甚至都沒有想過要強壯堅強或者隱瞞。

    許諾感慨著這個世界還真是邪乎,剛和連子涵說完何凡明,何凡明就打了個電話過來。

    正當她思索著要說什麽話的時候,何凡明又開口了,“那個……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許諾聽到了男人顫抖的聲音,甚至帶著一些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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