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消毒液塗抹在肩膀的傷口時，許諾疼的直咬牙，但是仍然有一些囈語從齒縫間流露了出來，她撇過頭，表情近乎猙獰，不過仍舊沒有大吼大叫。

    連子涵看著醫生拿著醫用棉花在傷口那塊兒塗抹，與很多醫生的處理方法一樣，醫生手中的棉花用了些力氣，這讓那些被咬的肉在塗抹酒精的過程中有所翻動，兩種不同的痛楚疊加在一起，讓許諾疼的顫抖。

    左腿那塊兒連子涵按摩了一會兒，除了膝蓋骨頭那塊兒還有些疼以外，便沒什麽大礙了。

    染了血的棉花在鐵盤子上扔了好多，這期間許諾的右手緊緊抓著連子涵的手腕，連子涵都能看到自己手腕那塊兒被抓的有些充血。

    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許諾便重新穿上了衣服。

    “這是消炎藥和要換的紗布，好在已經快到冬天了，氣溫都比較低，不用來回折騰著來吊消炎鹽水。”處理完一切後，護士為兩個人取了藥和紗布，遞給了連子涵，“許諾小姐回去後暫時少活動左臂上方，十天後來拆線。”

    “知道了。”許諾點點頭，她的額頭還有些汗，大概是剛剛縫傷口的時候隱忍著才會出來的。

    “這種傷口，會留疤嗎？”連子涵問了出來。

    護士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許諾的肩膀，最終說道，“會的。”

    “好了，多謝了。”連子涵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牽著許諾的手往門外走去。

    “小諾？”許諾卻站著沒有動，連子涵疑惑地轉過頭。

    他的妻子表情很嚴肅，雙眼不自覺的往下看著，似乎是在思索什麽，眼珠子還緩緩轉動著，她的眉毛也有些擰巴，連子涵心疼著許諾的傷口，說道，“我知道你擔心許歆，我們現在就去病房看她，看完之後在回家，好嗎？”

    許諾對許歆的在意和擔心連子涵不知不知道，如果非得說出許諾對許歆的在意，那大概就是比她自己的生死都重要了。

    她能為了許歆這個親生妹妹拖著那條殘廢的腿急速跑上去，為了讓許歆發泄怒氣、逐漸平靜而甘願被許歆咬破皮肉，就這兩點，已經能夠看出許歆在許諾心中的地位了。

    身為他的妻子，連子涵自然知道許諾的性格，他也了解過許諾的過去。

    還在繈褓中時被破與親生父母分離。

    從小就不受父親待見，被同父異母的妹妹冷眼看待。

    好不容易離開家在外求學，卻受到了校園暴力。

    親眼看到了母親跳樓後的場景。

    高中的時候繼母為了還債不惜雇司機撞斷她的腿，隻為得到她的那份平安保險。

    唯一真心對待的妹妹也變成了精神病患者。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人覺得有些殘忍，而連子涵最覺得殘忍的是，那個時候許諾孤立無援，沒有人陪在她身邊安慰她，疏導她，於是她隻能自己摸索，一麵在許家扮演著弱勢的角色，一麵想著如何逃離。

    “我不是為了這個。”許諾開口，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連子涵，“但是和這個有關。”

    許諾說完後轉過身，處理傷口的醫生說要去檢查患者暫時離開了，隻留下了那個小護士還在收拾殘局，“李護士。”

    “許諾小姐有什麽事？”李護士放下手中的紗布，回話。

    “我剛剛聽到外麵的一些護士們路過，說還有一位患者也發了病，是嗎？”許諾問道。

    “嗯！對啊！”李護士是一個剛剛結束實習期的護士，心直口快，平日裏說話也不會遮遮掩掩，一股腦的就全說了出來。

    “就在許歆發病前那麽半個小時吧，療養院裏一個患者突然就拿著一把刀在走廊裏麵橫衝直撞的，有幾個同事都被劃傷了。當時樓道裏亂成了一團，所有病房的門都關的嚴嚴實實的，大部分的男醫生和保安都去抓那個患者了。”李護士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是心有餘悸，本來她是要去查房的，偷了個懶去了趟洗手間，不然的話她怕是要出事情了。

    “那個患者，是什麽樣的人？”許諾似乎是想到了一些東西，懷疑的問了出來。

    “就是一個女孩子，年齡看起來都沒到二十，人長得也很可愛。”李護士似乎是想到了那個女孩的模樣，隨即又是拿著刀在走廊裏行凶的模樣，害得她竟然抖了下身子，“也就是這幾天送進來的，剛開始十分乖巧，誰能想會突然發瘋呢！唉！”

    作為一個護士，她最可憐的就是那些要照顧的病人，尤其她還是一個精神療養院裏的護士，自然更是緊張每一個患者的病情，來療養院裏治療就說明了病人們還是有的救得，那個女孩子現在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恐怕得被送回曾經的精神病院，關上一輩子了。

    “那些受傷的醫生和護士都沒有大礙吧？”許諾不再追問之前那個病患的事情，開口問了下情況，得到李護士“沒有致命傷”的回應後，轉過身和連子涵出了門。

    “去查監控。”許諾說著，連子涵沒有反對，但是他開口讓許諾放低了步伐。

    ——

    許歆發病實在是太突然，今天上午他們兩個人還和許歆畫過畫，那個時候許歆笑得開朗又有活力，根本沒有任何異常，下午的時候卻突然發病。

    不外乎是有什麽刺激到了。

    連子涵想也許是夢到了什麽，又或者是遇到了什麽人，所以許諾有所懷疑也是應當的，但是他的猜測卻不是最正確的。

    “你認為許歆發病和之前那個病人有關？”連子涵和許諾走到監控室門口的時候，他問了出來。

    “不是。”許諾搖搖頭，“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我們在天台上控製住小歆的時候，天台門外沒有多餘的護士和醫生等候時機，隻有一個護士在不停的勸說小歆。”

    “正常的療養院中病人出事，尤其是這種尋死的事情，在暗處都會有醫生護士們蹲著等候時機的。”許諾說出這幾句話之後，連子涵恍然大悟。

    “因為前一個病人先發病了，並且鬧出的陣仗相對於小歆更大一些，小歆突然發病的時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還在那個病人的身上，所以小歆能夠順利跑上樓頂，並且——”

    許諾推開監控室的門，裏麵坐著的工作人員疑惑地轉過頭，她繼續道，“這些都太巧了，在一個星期前，許萍所在的那所精神病院的主人給我打過電話，她說許萍被顧采荷和許安接走了。”

    “接走了？”連子涵突然想起了上午驅車離開療養院的時候，通過後視鏡看到的許萍的那張臉，一個大膽的猜想很快就在他的腦子裏浮現出來，並且，少有疑慮。

    “這裏是監控室，你們快點出去。”工作人走過來攔住了許諾和連子涵，今天療養院裏已經夠亂了，他可不想在這裏又出什麽岔子。

    “給你們院長打電話，告訴她，我要查監控。”在工作人員抬手要攔住許諾的時候，連子涵率先伸手擋住了對方，許諾的肩膀剛剛處理好，他可不希望許諾的傷口被牽扯，“我是連子涵。”

    ——

    得到可以調查監控的權力後，許諾沒有急著去調取，而是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那個發病的女孩入院的日期和病房，得到具體數值之後，許諾把電話掛斷。

    “幫我調一下11月16日，三樓左樓道十四點二十六時候的畫麵。”許諾開口，監控人員點了點頭迅速將畫麵調了出來。

    黑白色的監控畫麵上顯示著的是穿著病號服的許萍，還有陪在許歆身旁的許安和顧采荷，顧采荷一路上都扶著許萍，照顧的很細心，而許安則是跟在身後四處張望著，那個腦袋不住的轉著，每路過一個病房都會看上一眼，似乎是在找人。

    許諾的眸子暗了暗，她的雙手用了點力氣攥緊，隨即她又開口，“305號病房，那個病人發病的監控，有嗎？”

    “有。”

    “調出來。”許諾的話剛說完，監控人員立馬通過設備調了出來。

    “這個是病人家屬和病人吃過飯後回病房的路上。”身後突然有了另一個人的聲音，許諾和連子涵同時轉過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站在後麵，她還帶著一副橢圓形的眼鏡。

    “我也是來調查監控的，不介意吧？”醫生問道。

    “沒事，不過您可能要等一會兒。”連子涵溫聲說道。

    “這沒什麽，我剛好也要看這個女孩的監控。”

    監控畫麵是顧采荷陪著許萍回房的畫麵，顧采荷低著頭和許萍說著什麽，突然電她拿起電話，接通後又說了幾句，隨即把手機遞到了許萍的耳邊，許萍乖巧的聽著電話，不過幾秒鍾，許萍突然狂跑起來，拐角的時候她撞上了正拿著器具盤的護士，於是那些剪刀和醫用小刀直接倒了一地，許萍一把抓住了一把刀，嘴巴裏麵還大吼著什麽就刺向了護士。

    女護士驚慌之下向旁邊躲了一下，除了手臂被劃到，沒有了多餘或者更重的傷，但是許萍卻拿著刀在整個走廊裏麵橫衝直撞起來。

    四個監控畫麵中是許萍在不同走廊裏襲擊人的畫麵，還有顧采荷驚呼著在後麵追趕的身影。

    “她接的那個電話，有問題。”許諾說道。

    隨後她又開口，“還有另一個發病的病人的監控，麻煩也給我調出來。”

    “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