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這一次的暈倒，算不算得上是一次好覺呢？”

    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滑落下來，她並不是多麽傷心或者多麽感動，而是害怕。

    顧采荷轉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意料之中卻又最不想要見到的人——許諾。

    許諾坐在一個椅子上，她的身後左右各站著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陰鬱的天氣在晚上更讓人覺得恐怖。

    “許諾……你……你要幹什麽？”顧采荷的聲音都在發抖，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許諾的可怕她這幾天已經見識了很多了，她根本就沒有一個對付許諾的萬全之策。

    “我們曾經是一家人啊……我……我好歹也供過你讀書吧？”顧采荷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明顯的底氣不足，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許諾這次可能要做更讓她害怕的事情，甚至是讓她死。

    “一家人？”許諾搖搖頭，笑了一下，天台上的燈不是很亮，知道了能夠辨認周圍環境的情況，許諾的表情在這種情況下就顯得更加莫名了。

    “我以前倒是見過一些類似的說法，動物的本能是生存，一旦察覺到對自身有威脅的東西，會竭盡全力擺脫那個威脅，無論什麽方法。”許諾的話明顯和顧采荷的話對不上號，但是顧采荷卻被許諾這種東拉西扯的模樣嚇得更加緊張了。

    “你現在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許諾笑道，“說起來你這個時候的直覺倒是出奇的準，顧女士。”

    許諾這話哪怕是傻子都能聽明白，顧采荷哆嗦了一下，恐懼令她的喉嚨像是被梗住了一樣，她憋了好半天，許諾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半天，隨即顧采荷開口，“你……要殺我？”

    明明是在問著許諾，但是顧采荷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絕望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從許諾的口中得出不一樣的答案。

    “怎麽能說是我殺你呢？我不過是讓你付出相應的代價罷了。”許諾沒有承認，但是也沒有否認，如果從主觀情緒來分析的話，她這兩句話其實更傾向於要殺掉顧采荷的意願，但是她並沒有親口說出來，客觀上來說的確是沒有絲毫年頭的。

    “什麽代價？”顧采荷的聲音幾乎到了聽不到的地步，顫抖的氣音令人感受到了她那份極致的絕望和恐懼，“我明明嗚——”

    顧采荷哽咽著，眼淚將她的臉染濕，與此同時她的喉嚨那裏苦澀的難受，鼻子塞得也無法呼吸，令她全身都不舒服。

    顧采荷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恢複了聲音和說話的嗓子，“小萍已經治不好了，你父親現在也成了植物人，許家現在負債累累，我已經到了要變賣房子才能生存的地步，你還要怎麽樣！？”

    “你要趕盡殺絕嗎？許諾！”顧采荷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想起了在病房中和瘋子沒有兩樣的許萍，又想起了在醫院的病房中躺著與死人無異的許誌平，最後她想到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卻看到家中變故的許安，“你就不能給我和小安再留一條活路嗎？”

    顧采荷站著卻比她剛剛坐在地時還要狼狽邋遢，她隻敢那樣站著，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許諾對顧采荷的那副慘相沒有任何的動容，她一向很少和別人有共鳴感，尤其是和那些並不友好的人，別說共鳴感了，連共同語言都不可能有。

    “認識這個地方嗎？”許諾問道，她向四周看了一下，入眼之處不是繁華的街道，大多是高聳的大廈，大廈上不同顏色、不同類型的燈光在今天這個夜晚，也算是人工製造的星星了。

    顧采荷聞言朝四周看了一眼，她隻知道這裏是平台，其他的，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你到底要說什麽啊！？”顧采荷被許諾這一連串八竿子打不著的話幾乎要搞崩潰了，聲音提高，卻沒有絲毫的氣勢，“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

    許諾嗤了一聲，抬眼看著顧采荷，“那我提醒你一下吧。”

    “十八年前，我的母親就是從這個天台上跳下去的。”許諾微笑著開口，一字一句卻令人覺得她猶如披著天使外皮的魔鬼，“你現在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嗎？”

    “啊！”顧采荷嚇得全身都軟了，甚至是全身的骨頭，都沒辦法活動，她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許諾卻沒有再說話，隻是對著她微笑著。

    女人那雙眼睛中的情緒一直都很平靜，對上那雙眼鏡後讓人覺得要被看穿了似的，渾身都不舒服，黑色的眸子清澈的令人覺得像是一把雕刻的精致的隱形的刀刃，隻要一對上，就一定會被剝離。顧采荷又想起了小時候的許諾，她在第一次見到許諾的時候，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就是這樣的眼神，令她連半分親近的意願都沒有。

    “你……你全都知道……”顧采荷沒頭沒腦的冒出來這麽一句，這句話冒出來後，她就像是大徹大悟了，整個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許諾，“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她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但是她又覺得匪夷所思，她甚至將一切猜想寄托到了許諾的身上，她的表情中帶著些懇求，懇求許諾說出口的答案與她猜想的不一樣。

    “你終於明白了。”許諾給出的話等於是一記重錘，直接砸在了顧采荷的腦袋後麵，讓她覺得暈暈乎乎的，同時她又十分理智，她整個人徹底沒了求情的意願。

    “你和我父親在主臥室第一次上床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他的情人，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他那麽迫不及待的要讓你進入許家。”許諾從十歲見到顧采荷的第一眼說起，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懷念，就跟背書一樣，“我對於你和他的關係並不想幹涉，無論你是他的地下情人，還是在外麵養著的小三，對我來說毫無影響。”

    許諾：“可是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小孩子都是很記仇的，尤其是我這種，較之同齡人更加理智的人，更是記仇。並且，絕對會報仇。”

    “你在我媽媽病重甚至精神崩潰的情況下惡意的用言語刺激她，最終導致她跳樓自殺。”許諾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冷了很多，就連表情都變得陰沉了些。

    “我沒有！她是自殺！和我沒有關係！”顧采荷大吼大叫著，不停的搖著頭，“你不能汙蔑我！”

    許諾：“我上高一那年，你在賭場欠下一大筆錢，為了還債，你雇人撞我，讓我失去了左腿，成功的拿到了我的保險金。”

    “那是你自己出了車禍！和我沒有關係！”顧采荷害怕的往後縮著，明明許諾隻是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有動，但是卻讓她覺得步步緊逼。

    “你設計下藥給凡明和許歆，讓凡明在酒意和藥物的作用下強了我妹妹，還出言刺激她，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我……”許諾所說的句句屬實，顧采荷完全沒有想過許諾會知道這麽多，到後麵她的否認早就消失了她整個人隻能不停地流著眼淚，嘴巴張的很大，卻發不出聲音。

    “你覺得報應這個詞，靈嗎？”許諾起身，走到了顧采荷的麵前，她蹲下來，和顧采荷的雙眼達成了一個較一致的高度。

    “不！”顧采荷聽到“報應”這個詞整個身體哆嗦了一下，急忙懇求，“求求你！放過我！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

    “許家的錢我都給你，賣房子、賣首飾、還有我的那些存款，我都給你！我給了你之後就離開江城，再也不出現在你麵前，我馬上……我馬上……”顧采荷一邊哭一邊說著，哭腔讓她的聲音有些囫圇的味道，恐懼全部暴露在了許諾的麵前。

    “所以，你要自己安安穩穩的活下去，許安和許萍，就不關你的事了。對嗎？”許諾說道。

    “小安……”顧采荷突然愣住，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許諾，聲音抖得更厲害了，“你要……你要對他做什麽？”

    “我隻是問你一下，比起許萍許安兩個人的未來，你的安穩生活是不是更重要些？”許諾又給了顧采荷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這個回答對顧采荷來說又變成了一個問題。

    “不行！你不能對他們出手！他們是我的孩子。”顧采荷的一隻手顫顫巍巍的伸到了許諾的腿邊，她輕輕地捏著許諾的褲腳，但隻捏了一點點，沒有敢觸及更多的麵積，“我怕……我求求……求你了……”

    “那麽你當時對我媽媽又是怎麽說的呢？”許諾說道，“你難道沒有用我和許歆去威脅她嗎？”

    此話一出，許諾感覺到了褲子上的那點力量消失了，顧采荷麵如死灰般的癱坐在地上，她的眼睛裏再也沒有了求生的欲望，她似乎是在看著許諾，又像是在看別的地方，毫無焦距。

    許諾站起身來，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離開，四個西裝男人也沉默的跟著她離開了天台。

    她今天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顧采荷的確用她和許歆威脅了蘇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