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動作很快，即便那具女屍的身體上沒有手機和身份證這種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是尚存的指紋和血液都為他們提供了調查的來源。

    那具女屍的身份，果真是前華立總裁許誌平的夫人，顧采荷。

    一大早的新聞報道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關於顧采荷跳樓自殺的事情，電視上播放的場麵裏，顧采荷已經被蓋上了白布，畫麵上隱約能夠看到白布外麵的那些地磚上還有著血液。

    連子涵打開了電視，卻沒有坐在沙發上看，隻是將電視的聲音調到了比較高的程度，一邊在廚房裏做著飯一邊聽著電視上麵新聞報道的聲音，就跟聽廣播似的。

    昨天晚上他和程家旭說了幾句顧采荷自殺的事後，便沒有再說更多的，程家旭是看過路況監控的，他告訴連子涵在離開交通局的時候，他已經吩咐那裏的人，把許諾帶著顧采荷去療養院的那段路況監控刪掉了。

    這多多少少讓連子涵放了心。

    他可以猜到顧采荷的死亡和許諾是脫不了幹係的，但是他並沒有親眼看到許諾和顧采荷在醫院中發生的事，一時間並不能隨便判定許諾為凶手。

    而且。連子涵將麵包片從麵包機裏拿出來放在盤子上，顧采荷所做的事情，的確讓人恨之入骨。

    如今的法律並沒有一命賠一命之類的絕對觀念，但是恨意這種東西，並不能隨著牢獄之災消失。

    有時候，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恨，隻有依靠死亡才能消失。

    連子涵並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在商場上他的手段很高明，同樣的，在其他地方，他的手段也不弱。

    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連子涵並不覺得損人利己不是什麽好事，隻不過他一般都很好吧矛頭轉向那些無辜的人，而是睚眥必報。就如許諾。

    “嫂子，慢點。”連子玉扶著許諾從房間裏走出來，連子涵立馬放下盛飯的勺子，轉過身，看到了走廊口的兩個人。

    許諾的嘴唇還有些白，應該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她的那頭長發隨便披著，不論是臉色還是身體的狀態，都有些虛弱。

    “醒了？”連子涵笑著走近，將許諾的手接了過來，連子玉莫名其妙的就被連子涵擠到了一遍。

    連子玉：？？？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左腿還疼嗎？”連子涵的雙眼瞥了一下許諾的左腿，昨天晚上她讓周醫生看了一下，許諾左膝那塊的鋼板還好好的，隻是劇烈運動讓她的骨頭疼了一些。

    不過連子涵還是有些擔心，骨頭疼畢竟不是什麽小事。

    許諾閉上眼睛，搖搖頭，隨後讓連子涵帶著她做到了沙發上。

    “你先在沙發上躺著，我去給你把飯盛出來。”連子涵讓許諾靠著沙發背坐下，貼心的他往許諾的後背塞了一個墊子。

    “飯先不急。”許諾輕輕地捉住連子涵的圍裙邊，連子涵的腳步停住。

    他低下頭看著許諾，許諾同樣看著他。

    “我有話要和你說。”許諾說道，臉色平靜，還有一些嚴肅，她斂了斂眸子，不知為何，連子涵看出了一些為難。

    “子玉，你陪著我一晚上，沒怎麽睡好吧。”許諾又轉過頭對連子玉說道，連子玉自然是知道許諾的意思，兄長和嫂子兩個人應該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談。

    “嫂子，我先回去了啊！昨天晚上我都沒和媽打電話，先回去請罪了。”連子玉說著就往客廳外麵走，許諾還好，對著她點了下頭，連子涵壓根就沒有理會她。

    連子玉走後，整個客廳裏都靜了下來，其實她不走，客廳也不會有多熱鬧，但是也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子太過肅穆。

    許諾還拉著連子涵的圍裙邊，連子涵嘴上有著淡淡的笑，不過這笑並沒有讓他顯得多麽溫和。

    他隱約中猜到了許諾要說的話是什麽，一想到這裏，連子涵的臉色種事有了些慍怒。

    “我有可能害死了一個人。”許諾說出這六個字之後，連子涵的臉色還沒有太大的改變。

    “你現在後悔——”

    許諾還沒說出後麵的幾個字，她那隻捏著圍裙邊的手突然被連子涵攥住，連子涵的力氣有些大，捏著她餓手腕有些疼，但是她沒有表達出來，因為連子涵現在的神情，並不是多麽緩和。

    許諾是第一次見到連子涵這樣的怒意，他的雙眸裏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溫和，也沒有了那頻繁的戲謔，有的隻是怒氣，男人緊緊的抿著嘴巴，就連眉毛都皺在了一起。

    連子涵那隻攥著許諾的手還在發抖，許諾自然是注意到了。

    她或許說錯話了。許諾猜到。

    “這句話你要是放在幾個月前，我會欣然答應，又或者說，你哪怕直接提出離婚，我都能滿足你。”連子涵低下頭，他直勾勾的盯著許諾的眼睛，許諾雖然被連子涵這樣的怒意驚了一下，但是也沒有懼怕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但是現在，離婚不可能，連提，你也不要提了。”連子涵沉聲道，沒等許諾說話，他又說道，“你這樣不愛惜身體，我可是都記在心上的，別再火上澆油了。”

    連子涵這話說的夠清楚了，他一直都知道許諾的性子。

    很多事情，眼前這個女人並不喜歡告訴別人，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而且很多時候，都是依靠著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方法挺過去的。這種行事風格本就不是長久的，而許諾要是遇到和許歆相關的事情，就隻剩下了自損八百。

    連子涵本就不喜歡看許諾一個人強撐，隻是許諾的性格和常人是不一樣的，她需要更多的時間學會依賴身邊的人，偶爾偷個懶，讓身邊的人幫她扛扛肩上的重擔。

    不過連子涵低估了許諾的脾性，哪怕他們兩人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哪怕他們倆人現在恩愛親密，許諾也不肯把擔子的另一邊遞給連子涵，甚至都沒有打算讓連子涵知道她的擔子有多重。

    連子涵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都有些發狠，然而說完後的他臉色又很快的垮了下來，他蹲在許諾的麵前，額頭輕輕地抵在許諾的膝蓋上，有些顫抖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有些渾濁，但還能夠聽清，“別讓我覺得我不重要了。”

    我是你的丈夫，要和你白頭偕老，共度此生的人。

    可是你好多次都讓我覺得我不重要啊！

    我每時每刻都向你敞開了懷抱，希望你能把所有的委屈和眼淚都裝在我的懷抱裏，讓你自己自在一些，可就這樣子，我都辦不到。

    連子涵的這句話既像是抱怨，也像是撒嬌，還有著一點點無奈。

    許諾暗了暗眸子，連子涵還攥著她的右手，不過這個時候那份捏的她手有些疼的力氣已經消失了，許諾輕而易舉的就把手抽了出來。

    在她抽出手的時候，連子涵抬起了頭，許諾舔了舔嘴唇，手撫上了連子涵的臉。

    她看到了連子涵的眼眶有些紅，心中還真的升起了幾絲愧意，許諾咬了咬舌頭，決定還是把剛才的話說完，“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連子涵愣了一下，許諾繼續說道，“什麽事都有個再一再二和再三，但是第四次就不可能了。我們前前後後領了三次證，第四次，我是不會去參與的。”

    他們兩個人第一次領證，是為了企業聯姻領的結婚證。

    他們兩個人第二次領證，是華立被吞並後許諾提出的離婚證。

    他們第三次領證，則是複婚時重新拿回來的結婚證。

    而第四次領證，依照許諾的話，其實就是離婚。

    連子涵原本還有些不高興的神情立馬塌了下來，兩滴眼淚猝不及防的就流了下來，他的表情既好笑又讓人覺得心疼。

    “你幹什麽啊？”連子涵跟崩潰了似的，沒什麽力氣的喊著，但是臉上卻是一片笑意，語氣也有著快慰，“還讓我緊張了好一會兒，真的是有點過分。”

    連子涵說著整個人直接做到了地板上，他兩隻手抱著頭，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紳士樣。

    “這隻能說明是你心理素質不佳，你應該好好鍛煉鍛煉，連先生。”許諾戲謔道，“曾經江城大學的心理係高材生。”

    “我現在是一名商人。”連子涵抱著頭反駁道。

    許諾笑著，點點頭，也不管連子涵看沒看到，她摸了摸連子涵的頭發，輕聲道，“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你以後要重拾你的專業課了，老公。”

    “你叫我什麽？”連子涵突然抬起頭，他的眼眶比剛剛還紅，臉上還有著沒有幹的淚水的痕跡，那雙眼睛裏有著驚喜和期盼，就跟萬聖節要糖果的孩子們一樣。

    “老公。”許諾說道。

    “再叫一遍。”連子涵說道。

    “老公。”許諾笑著，照做。

    “聲音…再大一點。”連子涵幾乎開始傻笑起來，許諾對他的稱呼令他怎麽聽都聽不膩，還有種越聽心情越好的感覺。

    許諾無奈的歎了口氣，稍微的提高了聲音，還專門低了點頭，離連子涵更近了些，“老——公——”

    “聽清楚了嗎？”許諾問道，像是再教小朋友認字的幼兒園老師。

    “聽清楚了，就是聽不夠。”連子涵心中狂喜，嘴角的笑幾乎扯到了最邊緣，許諾都覺得他的臉可能笑僵了。

    連子涵舔舔嘴唇，雙臂趴在許諾的膝蓋上，隨後他站在自己的雙臂上，笑著對許諾開口，“老婆，早上好。”

    “早上好，老公。”女人笑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