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極力想要蛇爺相信我。

    “我不會。”不會，更不敢。

    我的目光朝著監視器的顯示屏上瞥了一眼，蟒蛇已經把倩倩的頭吞進了嘴裏，巨大的口腔一下子就含住了腦袋，順著頜骨慢慢咽了進去。

    背上冷汗密集，一股陰寒襲上了我的脊背，我狠狠吞咽了一口口唾沫，盯著蛇爺僵直了身體。

    蛇爺的目光並沒有在的身上停留多久，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像是詛咒一樣在我的眼睛裏下了最強勁的咒語，讓我再不敢有一絲的恍惚。

    蛇爺回頭嗯了一聲，招呼了一聲就返回了房間，並把我送回了我的屋子：“把臉洗了吧，我送你回去。”

    “謝謝蛇爺。”我逃跑一般躲進了屋子裏，依靠在門後大口的喘氣。

    倩倩生生死在我麵前的景象一次次閃現在我的眼前，讓我一閉眼都是滿臉的血腥，還有那瞪著我緊緊的眼珠子。

    太像了。

    像極了死在我麵前的妃夕。

    生命似乎就是螻蟻一般的存在，輕輕一捏就足以喪命，沒有人會哀求，沒有人會可惜，更沒有人敢去阻止。

    陳維祺是控製了我三年的人，他站在生死的頂端，可以隨意決定我們這群低賤卑微的人的姓名，他可以寵愛我，也可以冷落我，可以利用我，同樣可以毀滅我。

    毫不猶豫。

    就像他毫不猶豫毀滅了知曉他秘密的妃夕一樣，抓著我的手逼著我做了殺人犯。

    就像他同樣毫不猶豫要毀滅威脅他地位的我，若不是蛇爺的人情在前，我也不過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現在，同樣站在生死頂端的蛇爺，可以隨意決定下麵人的生死，順者昌逆著亡。

    倩倩，也不過是個跟我、跟妃夕一樣的可憐蟲，被人利用著，用金錢和榮華做了誘餌，用生命做了籌碼。

    而她，輸了。

    那我呢，我能走到多遠，還能堅持到多久的未來？

    隻要我還在這最無能為力的底層，我永遠都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沒有任何的自主權。不要談什麽我曾經救了蛇爺的命，不要談我可以親近玳瑁，隻要我一旦觸犯了蛇爺的底線，我就是今天的倩倩。

    趙木清跟他們也是同樣的人，同樣的生活在弱肉強食中的強者，掌握著太多的資源和權力，用別人的未來和希望當做棋子，來構建一盤對自己有利的棋盤。

    沒錯，這些都是成功者，都是獵人。

    而我，一直都是獵物，身份從來沒變過。

    除非我能握著弓箭和匕首，否則永遠都改變不了被人覬覦的下場，妃夕一樣，倩倩一樣的下場。

    很快，我冷靜了下來，倩倩的臉慢慢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跟之前的我已經不一樣了，妃夕的死我會恐懼，恐懼死亡本身，而倩倩的死，我沒有了對生命消散的驚恐，害怕的隻是蛇爺在我麵前壓到一切的力量，他能主宰我的生命，我怕的是他這樣所有的人。

    也更加讓我明確了自己的位置和未來，我要成為我自己的主宰。

    當我把臉上的油彩卸幹淨之後，最後一抹恐懼也消失在了明亮的眸子裏。

    我穿回了毛衣和羽絨服，帶上了帽子，壓低了帽簷，遮住了自己的眉眼。

    我撥打了蘭溪榮的電話，問她和趙木清的行程怎麽樣了。

    蘭溪榮很開心，電話裏的聲音激情高昂，滿嘴都是對趙木清的愛慕：“真是太棒了，這幾天是我這一年最開心的時光了。”

    我眯了眯眼睛，再一次問道：“什麽時候回來？”

    蘭溪榮啊啊了幾聲，期間喝了兩口果汁，說了一聲真甜，才回答我：“後天吧，趙總說明天還有項目，回去的話最早也要後天了。”

    蘭溪榮連忙說趙總找她了，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不得不說趙木清對女人是真的好，妃夕也好，蘭溪榮也好，被他的大氣可是討足了歡心，這才多久，都快要記不清引薦她的人是誰了。

    如果，蘭溪榮對趙木清動了情，對我有了敵意，那蘭溪榮也就完了，這顆棋子也就失去意義了。所以，千萬不要出現這最壞的情況啊，蘭溪榮。

    蛇爺的事情處理結束後就帶我上了車，我們坐在後座一言不發，他閉目養神，我望著他，仔細辨認著他臉上的每一塊皮膚。

    蛇爺跟趙木清，像得好像是公用的同一張臉皮。

    “你似乎對我的臉很好奇。”閉著眼睛的蛇爺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

    我局促地笑了起來：“嗯，像蛇爺這樣年輕有為，相貌英俊的實在吸引人的眼球。”

    “我的臉好看，還是他的臉好看？”蛇爺微微掀開了眼皮，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笑容一瞬間凝固在了嘴角，蛇爺口中的他是指趙木清嗎？

    蛇爺知道我之前把他錯認成了趙木清，不僅沒有生氣反而保持了沉默，他的態度讓我拿不準他對趙木清的感覺是喜歡還是厭惡。趙木清對蛇爺的恨意太明顯了，而蛇爺對趙木清卻是含糊不清，讓人根本就沒有辦法猜測，蛇爺藏得比趙木清還要深。

    所以，我該怎麽回答？

    我繼續了臉上的笑容，低聲問道：“蛇爺指的是現在的麵容和過去的麵容嗎？”

    蛇爺眯了眯眼睛，冷冽的目光移開了我的身子，移動到了車窗外，好一會兒，才半開玩笑似的說：“我現在隻有一張麵皮。”

    “誰的好看？”最後蛇爺還是把問題扯了回來。

    我蠕動了一下嘴唇，覺得有些渴。兩個人一樣的麵容，還問我誰的好看，怎麽可能隻是想聽我的奉承話，而是想知道在我心裏更偏向於誰罷了。

    這話哪能輕易說出口，現在的我在為趙木清工作，不偏向於趙木清也沒有人敢用我了，但我並不願意跟蛇爺有更多的聯係，難不成還能偏向蛇爺嗎？

    蛇爺見我沒有回答，鼻子裏輕聲哼出了氣體，沉聲道：“顧雨殤，你知道暴露了我，你在他麵前會是一個多大的功臣嗎？說不定，很快就能從名義上的女朋友變成了現實裏趙家太太。一步登天，可不需要你這樣慢慢攀爬了。”

    蛇爺這話是故意的，跟之前的那句警告是一樣，他這是一直懷疑我的意思嗎？那為什麽還要帶我來應該是秘密的蛇園呢？難道這也是他給我設下的誘餌，看我敢不敢咬鉤嗎？

    我趕緊把屁股往後一移，挪出的空間把頭埋了下去，很不定直接跪在蛇爺麵前顯示我的清白。

    “蛇爺，我顧雨殤絕對不會泄露您的消息的！您對我而言就是有再造之恩的救命恩人，我怎麽可能出賣你！更何況，蛇爺您這麽信任地把玳瑁交給我照顧，還把我帶到了這蛇園，我也不能對不起您的這份信任！”

    蛇爺的指尖點在了我的下巴上，把我的下巴抬了起來，而冷冽的眸光鎖住了我，讓我無所遁形。

    “看看你現在的狼狽模樣，不就是為了到底頂端嗎？這有一步登天的辦法，不試一下多可惜啊。”蛇爺的眸子一下子變得很柔軟，柔軟得我都快要忘記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蛇爺。

    我的腳心一片冰涼，若不是緊緊蜷縮的腳趾太過用力，我恐怕都要被這股溫柔溺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我睜大了眼睛，沒有退縮，反而往前移了一些，幾乎觸碰到了蛇爺的鼻尖。

    “蛇爺，以前的我就是為了走這條捷徑，被包養來的榮華富貴多快啊，別人苦幹一年還沒有我們一晚上掙得多。可我不甘心啊，想當飛上枝頭的那支鳳凰，所以我偷偷懷了孩子，結果就落到了現在的下場。這條路，爬得越高摔得越疼，趙家太太的位置，我不敢肖想，我更惜命。”

    我望進了蛇爺的眸子裏，把自己的苦澀和無奈全都傳遞了過去。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隻是我把所有事情的願意和真實想法偷梁換柱，換成了他最能接受的一種。因為像蛇爺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相信愛情這一說的。

    情情愛愛什麽的，太可笑了。

    蛇爺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一點的移動便跟我的鼻尖碰上了。

    涼涼的。

    觸不及防的接觸讓我心跳漏跳了一拍，我慌張地退了出來，縮在一邊不敢再動彈。

    蛇爺也沒有說話，一時之間，車廂裏的空氣壓抑到我沒辦法呼吸。

    “顧雨殤，你很聰明。”很久，這句話才從蛇爺的刻意壓低的喉嚨間吐了出來。

    我高興不起來，這份誇獎也就意味著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認為我無害。

    這不是個好事情。

    不過，至少在玳瑁冬眠結束前，我終於沒有和蛇爺見麵的理由了。

    我從來沒有如此慶幸隻是因為可以遠離某人，趙木清也沒讓我在心底起過這麽大的波瀾。

    到了泉水灣之後，我跟蛇爺說完再見就去了車站，買了一張最近的風景的車票，馬不停蹄地上了車。就連清姐，我都沒有時間去打招呼。

    因為我隻想在有蛇爺的空間裏，逃出生天。

    可陰雨蒙蒙的天氣讓我有不好的預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