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賀雲崢抱著自己眼皮都快睜不開的小妻子從浴室裏出來，將她放在床上，拉過被子替她蓋好，將她鬢前的發撩至耳後。

    握住那想摸自己臉龐的小手，吻了吻她的額頭鼻子：“還不滿意？嗯？”

    男人輕挑著眉，故作嚴肅。

    但唇角勾起的性感弧度，卻分明是帶著笑，顯然沒有因為程雨瑤胡攪蠻纏，愣是將他拖在家裏一個多小時而感到生氣。

    程雨瑤眨了眨眼，跟個偷腥的小貓兒似得，“滿意了。”

    “我去洗澡，睡吧。”放開了她，賀雲崢重新換了一身衣服，適才離開。

    賀雲崢走後，臥室一瞬便陷入了沉靜。

    望著空蕩蕩的身側，程雨瑤眼裏滿是落寂。

    雖然剛剛聽得不太真切，可是她可以肯定，賀雲崢去見的，是個女人……

    會是上次替賀雲崢接她電話的那個女人嗎？

    她到底是誰？

    跟賀雲崢，又是什麽樣的關係？

    種種情緒在程雨瑤腦中交集，理不清，還亂成了一團漿糊。

    醫院。

    “賀先生，您來了。”

    賀雲崢麵容沉穩的盯著眼前的看護：“菲兒怎麽樣了？”

    “江小姐情緒剛平靜下來。”

    賀雲崢頷首，便進了病房。

    偌大的病房裏開著燈，一米八的病床中間正蜷縮著一個身形纖瘦，穿著白色睡衣的女人。

    她懷裏抱著個枕頭，縮成一圈，烏黑秀麗的長發披散著。

    “菲兒。”賀雲崢緊皺著眉喚了她一聲，長指在觸碰到她肩膀的刹那，她如同受驚的小鹿般猛地抬了頭，驚叫著：“不要、別碰我……”

    她抓著頭發，過於激動整個身體都在搖晃著。

    賀雲崢臉色一變，神情凝重的抓住了她的肩膀，盯著她，沉著聲說：“菲兒，是我，雲崢。”

    男人的語氣滿是擔心。

    江璐菲適才抬起了臉龐，巴掌大的小臉蒼白毫無血色，渙散的眼瞳在看到賀雲崢時，才漸漸地清明了過來。

    “崢……”她發白的唇輕輕呢喃，微紅的眼眶，飽受驚嚇的瞳孔泛著淚霧：“真的是你嗎？”

    不確定的語氣，滿是哽咽。

    賀雲崢眸色一瞬複雜，他點頭：“是我。”

    鬆開了握著她肩膀的手時，江璐菲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裏，緊抱著他，壓抑著聲音痛哭了出來。

    哭的發顫的身板，雙肩都在鬆動。

    她抱著賀雲崢很用力，緊緊地，生怕一個不留神，賀雲崢就會消失了一樣。

    隻是在賀雲崢看不到的角度裏，江璐菲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吻痕時，那雙含淚的眼眸一瞬猙獰可怖的陰鷙。

    賀雲崢注視著她的眼眸漸漸緩和，歎了口氣，他抬起的手覆在她的後背，任由她發泄。

    看護見到這一幕，便推出了病房，將門給關上了。

    半個小時後，賀雲崢看了眼躺在床上睡了過去的江璐菲，倒了杯水放在她的床頭櫃，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江璐菲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崢，你別走。”

    男人俊美如儔的麵容沉穩平靜，一言不發的模樣，意思再明顯不過。

    江璐菲咬著唇，小臉蒼白，哭過的紅腫，格外的惹人憐惜，她哽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怕你的妻子生氣嗎？才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賀雲崢鎖眉不語，卻顯然印證了江璐菲的猜測。

    她沾了淚意的睫毛濕濡輕顫，抽泣著鬆開了拉住賀雲崢的手，聲音苦澀：“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你好好休息。”

    說完，賀雲崢轉身便離開。

    關上門的刹那，裏麵傳來了江璐菲的哭聲。

    賀雲崢閉了閉眼眸，鬆開握著門把的手，便離開了醫院。

    坐在車內，賀雲崢點了根煙。

    他仰頭靠在後座，暗沉的車廂並沒有隱沒男人深邃的輪廓線條，挺鼻薄唇，深凹的眼廓透著幾分疲憊。

    王楠問了句：“賀總，要回去嗎？”

    “嗯。”

    “我前幾天看了個新聞，說是一個富豪包了個大學生當二奶，原配一時想不開就把那富豪跟二奶都給撞死了，自己也受不了刺激，跳了樓。”王楠自顧自的說著，一陣唏噓。

    賀雲崢轉動著手裏的打火機，挑了下薄唇：“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不必含沙射影。”

    王楠訕訕一笑：“賀總誤會了，我沒想說什麽。”

    “嗬。”賀雲崢唇角微動，便閉上了眼眸。

    賀雲崢回來的時候，臥室裏的燈已經關上了，小女人均勻的呼吸傳來，男人冷著的眉眼才柔和了幾分。

    他脫了衣服上床的時候，原本熟睡的人兒忽然間抱住了他，低喃著：“你回來了。”

    “還沒睡？”

    “在睡。”程雨瑤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裏，閉著眼睛沒有睜開。

    賀雲崢輕笑，將她圈在懷中，讓她枕著自己的臂彎。

    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味，程雨瑤的思緒漸漸清醒，“你抽煙了，是心情不好嗎？”

    “嗯。”

    “為什麽？”

    男人倏然睜開了桃花眼，麵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

    沉默著，誰也沒吭聲。

    程雨瑤的呼吸重了幾分：“不能跟我說嗎？”

    賀雲崢翕動著唇，握住了小妻子柔若無骨的青蔥素手。

    少頃，他嗯了聲。

    程雨瑤眉眼閃過一抹失落黯然。

    雖然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不想提及的秘密心事，可一想到，賀雲崢這個不想言說的事，是跟電話裏那個不知姓名的女人有關，程雨瑤就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忽然，男人溫涼的薄唇在她額頭輕吻，疲倦沙啞的聲音盡是安撫之意：“別胡思亂想。”

    程雨瑤依偎在他的懷中，貪婪的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她垂著睫毛，嗯了一聲。

    纖瘦的身體，便被賀雲崢緊緊圈地在了懷中，“乖，睡覺。”

    程雨瑤怔了怔，心中湧起一抹苦澀，她輕輕莞爾：“晚安。”

    恬淡的聲音，近若呢喃。

    今天是周五，也是月底最後一天，工作格外的多。

    等程雨瑤想起要去醫院拿體檢報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眼見著現在趕過去，醫院也下班了。

    程雨瑤便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準備明天再去拿。

    整理好整個小組的月報和周報，程雨瑤便一塊發給了總主編任泉。

    她扶著額頭，倦意上來，便甩了甩腦袋。

    手不經意落在小腹上，程雨瑤抿了抿唇，不禁在想，會是懷孕了嗎？

    正當她想著晚點要不要去買個驗孕棒測測的時候，辦公室裏走進來了一個穿著外賣員衣服的中年男人，大聲詢問：“請問，誰是程雨瑤程小姐？”

    硬朗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順勢抬起頭看過去，

    離外賣員比較近的員工，就給他指了指程雨瑤的位置。

    他便捧著一束花，朝程雨瑤走了過來，禮貌的詢問：“請問是程雨瑤小姐嗎？”

    程雨瑤眼神茫然的頷首，“我是，怎麽了？”

    對方將手裏龐大精致的花束放到了程雨瑤的跟前：“程小姐您好，這是您的花，請您簽收。”

    程雨瑤眼裏閃過一抹驚愕，不解地看他：“我的花？我沒買花啊，你是不是弄錯了？”

    “沒錯，這寫的就是您的名字。”他花遞給程雨瑤，又懇請說了句：“麻煩給個好評。”

    便禮貌的微笑了一下離開。

    程雨瑤擰著秀眉，看著眼前紮得漂亮，看起來是99朵的紅玫瑰花束，眼裏充滿了疑惑。

    誰給她送的花？

    “程姐，誰給你送的花啊？該不會是你老公吧？”曾華一臉八卦的看著程雨瑤。

    而一旁的員工，也朝程雨瑤投來了羨慕的目光，紛紛問起是誰給程雨瑤送的花。

    程雨瑤有些尷尬，還沒說話，曾華就說：“程姐，這有個卡片。”

    他將插在花束裏的精美卡片遞給了程雨瑤。

    程雨瑤一臉莫名其妙的拆開，看到上麵簡單的幾行字。

    尤其是贈花人的姓名映入眸中的時候，她臉色微微變了變。

    裴世豪……

    他怎麽給她送花了？

    看著桌上豔麗的玫瑰，程雨瑤就感覺像是拿了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李曉佳歪著腦袋看過來，捧著臉一臉羨慕地說：“程姐，你是老公送的嗎？真浪漫啊。”

    把花退回去的想法不現實，拿回家要讓賀雲崢看到，她已經可以想象到賀雲崢見到這束花時，黑著臉的模樣了。

    程雨瑤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持寵而嬌，也不敢把這束花給拿回去。

    “朋友送的。”程雨瑤淡淡說了句，就對坐在自己身側的曾華說：“曾華，你幫我拿去分了吧，誰要就給誰。”

    曾華有些意外，“程姐，這花這麽漂亮，你不要啊？”

    程雨瑤搖頭，意思再明顯不過。

    等他把花拿走，程雨瑤便在微信上，找到了前幾天裴世豪加她的微信，她特意上網查了下花的價格，忍痛轉了兩千塊給他。

    兩分鍾，裴世豪發了個問號給她。

    深吸了口氣，程雨瑤刪刪寫寫，打下一句話：【剛收到了一束玫瑰，落款人寫的是你的名字，我想你應該是不小心填錯了收款人的信息。花我讓同事拿去分了，這是買花的錢。】

    程雨瑤一番話進退有度，既是表示了自己的拒絕，又給足了裴世豪台階下，並未拂他的臉。

    話發出去後，她閉了閉盯著電腦一天疲憊的眼眸。

    原本以為，裴世豪會順著她給的台階下。

    但裴世豪卻是回了句：【花是送你的，沒有填錯。】

    程雨瑤擰著秀眉，還沒回複，裴世豪的消息又發了過來：【拿去送人，是不喜歡麽？】

    觸著鍵盤的指尖微頓，她沉吟半響後回複：【花很美，隻是不合適。】

    一直到下班的點，裴世豪皆是沒有再回複程雨瑤的消息。

    而她轉給他的錢，他也沒收。

    尋思了一番，以為裴世豪是因為她的拒絕而感到丟了臉，不想再搭理她，也看不上那兩千塊就沒收。

    程雨瑤便沒有發消息去提醒他收款的事。

    收拾好東西，程雨瑤準比關電腦下班的時候，忽然間微信亮了亮，她以為是裴世豪回複了，但點開一看，消息卻是程昱發來的，問她今晚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程雨瑤對程昱這個大哥頗有好感，而他也確實是程家人中，唯一給過她溫暖的親人。

    但想起最近程欣的事，程雨瑤卻不得不多想。

    程昱是不是為了程欣的事情來的……

    思緒千百回轉，程雨瑤沉吟了片刻，便回複了程昱問他要了吃飯的地址。

    去的路上，程雨瑤又給賀雲崢發了消息，告訴他她今晚要晚點回去。

    男人許是在忙，消息發出去後，程雨瑤並未收到回複。

    陶然居。

    程雨瑤剛下車，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程昱。

    珍珠白的LV手包被她握在腹前，程雨瑤緩步走向程昱：“大哥。”

    程昱頷首，看著程雨瑤的眉眼滿是關心：“瑤瑤，身體不舒服嗎？你怎麽好像瘦了？”

    程雨瑤本就纖瘦，彼時穿著玫瑰粉的收腰連衣裙，外搭著米白色的針織外套，素麵朝天，隻有唇上抹了一層蜜色的潤唇膏的模樣，更讓她多了幾分羸弱。

    這段時間程雨瑤的胃口都不太好，雖然李姐已經想盡辦法做合適她胃口的飯菜，但前幾天剛測過體重，還是證實她確實比之前瘦了五斤。

    隻不過兩人盡管是親生兄妹，但關係卻還沒達到程雨瑤會主動跟程昱說這些的地步。

    她莞爾了下，淺聲解釋：“轉季，胃口不是很好。”

    程昱嗯了聲，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示意程雨瑤先上樓。

    陶然居在海城頗有名氣，裝潢跟菜品都是一絕，但價格也是昂貴不菲。

    一頓飯少說也得吃掉十來萬，並非一般人消費得起。

    是海城權貴高官最喜歡來的場所，出入的皆是身份不凡的上流人士。

    程昱這次也是一個禮拜前托了朋友，才好不容易訂到的包廂。

    裝潢古韻別致，一米八的紅木圓桌旁擺著一扇蝴蝶屏風，隔出一個談事情的雅間。

    輕紗幔帳下的一角，各自擺放著一盆栩栩如生，開得正豔的蝴蝶蘭。

    雅致奢華，隔音的效果極好，尤其合適談事情。

    原本程雨瑤心裏的不確定，在踏入包廂的時候，便一目了然。

    若隻是尋常吃飯，程昱不應該帶她來這裏的。

    侍應生給她們各自倒了杯茶後，便退了出去。

    程雨瑤握起茶盞，垂眸看著淺黃色茶汁裏映現出自己的麵容，她輕啟粉唇緩緩開口：“大哥，你怎麽突然間想請我吃飯了？還是來陶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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