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想要這幅畫？”

    金父緊皺雙眉！他對吳健的這種要求很是費解，同樣也是滿心不喜，沒有那個男人把自己老婆的畫像送人還滿心歡喜的。

    “告訴我原因好嗎？”

    金父的修養很高，到目前為止還是保持著淡定。

    “金叔，我也不知怎麽的，這幅畫上的阿姨似乎就是我另一個世界的媽媽！我對著她即使再浮躁，再心神不寧也能瞬間平靜下來，它好像有一股魔力，我抗拒不了，好想到畫裏的世界去…………”

    金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直視吳健的眼睛淡淡的說：

    “……人說畫是人類精神傳遞的載體，我也很高興我當初作畫的心情把你給感染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能把畫送給你，這幅畫你可以先拿走，回去拿筆紙摹一摹，那種感覺會比你光看更加有意境…………這幅畫我年後會去取，希望你不要讓它有任何損傷。”

    看樣子這次金煒炆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同意吳健暫時把畫拿走的，畢竟這幅畫是他從事三十多年的美術生涯中最為能解讀他內心的一幅，這裏麵包含著他幾千夜裏思難翻轉思念妻子的不眠之夜，那種刻骨的遺憾，那種悔不當初的自責，以及繪畫妻子時那幾百幅失敗作品的鋪墊………

    看著吳健鄭重的將牆上那幅作品拿了下來，從框子裏抽出畫放進畫夾，金煒炆的心在隱隱作痛，那牆上的印記，足以證明它在牆上呆的日子。

    “金叔，李姨，我走了，我回去就安排您的事。”

    金父點了點頭，雅麗叫來了一輛三輪車，吳健在雅麗的陪同下向著金家的其餘人揮揮手，離開了這個足以讓他人生轉折的地點………

    雅麗在蚌埠火車站將吳健送上了開往濟南的火車，與此同時高樹葉卻獨自一人在貴陽站出了站台。

    孫成才真的沒有來！高樹葉身體很虛弱，這一陣子她都在吐，吃的也不好，再加上不停的奔波，身體有些吃不消，氣喘籲籲的她坐在火車站外的水泥台階上，現在的她也顧不上地上涼不涼了，她覺得壓力好大，孫成才這是想把她往死路上逼。

    高樹葉現在是越想越難過，前天他倆人到了成都，孫成才就帶著她到了他的姑姑家，兩人大包小包的賣了很多東西，在成都的郊區一個平房裏見到他孤老的姑姑，他的姑姑就一個兒子如今在上海打拚，已有兩年多都沒有回來了，姑父也在幾年前就去世了，孫成才今年過年打算就在她那裏過，老人過年的東西也沒有什麽，平日的經濟來源就是撿的垃圾和她兒子每個月寄來的一兩百塊錢！屋子門口堆滿了紙盒和塑料瓶……孫成才先是和她姑姑抱頭痛哭，雙方各自訴苦，慢慢的才說了一些愉快的事情。

    老太太愉快的事情就是她的兒子在上海有了正式工作，每個月有兩千多塊錢的固定收入，而孫成才最有成就感的就是高樹葉。

    這女孩才剛成年就已經替自己生過一個娃了，現在肚子裏又有了一個，孫成才此次來的目的就是打算看看能不能在她姑姑這裏定居，最好能給自己在這裏畫一塊地，他想在這裏建房，畢竟他現在就姑姑一個親人了，這裏離成都很近，就業機會也是自己老家不能比擬的，在這裏建房定居一來可以轉為成都戶口，小孩以後上學教育可以更好一些，二來可以照顧年老的姑姑讓表弟更加安心的在外地工作，三來這裏離市區就十幾公裏保不齊哪天就開發到這裏了，早早的在這裏打下一塊“釘子”到時候拆遷補償什麽的…………

    不得不說孫成才這些年東跑西跑的確實漲了不少眼界，廣州深圳那些城中村拆遷補償款可是一筆天文數字！他謀劃這裏已經很久了，要不然今天他也不會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燒冷炤”。

    徹夜的長談讓這個年過六十的老母親相信了這個侄子會給自己養老送終，第二天就帶著孫成才去找村裏遷戶口去了！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麽好容易辦的，既然孫成才這步子已經邁出去了就沒有回頭的道理，中午又給上海的表弟打電話，他表弟也沒多想，既然每天讓他牽腸掛肚的老母有人照料他是一萬個同意孫成才落戶他家！就算落戶不成他也願意從自家的地基裏畫一塊來送給孫成才…………

    孫成才的親情牌打的很成功！姑姑也吃不了他多少錢的飯，年後他會先在旁邊蓋兩間平房，一萬多塊錢就能解決，他打算去一趟安徽找他姐姐，先要孩子若是要不來也沒關係，這建房子的錢就由他姐姐來出。畢竟自己手中的這幾萬塊錢不到萬一他不想動！高樹葉知道他所有的計劃，高樹葉也不知道什麽事情在孫成才的眼裏才叫“萬一”！自己的孩子要不來都沒關係了，那還有他能出錢的地方嗎？

    自己身上就廠裏給結的六千塊錢，孫成才大義凜然的說不要她的錢，可是高樹葉壓根也沒打算給他，畢竟自己也要回家的，兩年多了自己說是出來打工就帶這點錢回去！而且給自己父母買禮物孫成才一毛都沒拔！

    高樹葉在商場給自己父母挑了三千多塊錢禮物，在結帳時孫成才卻變成了“木樁”，站在那裏等著高樹葉自己買單！高樹葉當場就氣哭了………

    高樹葉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廣場上，現在的她心裏好涼，真不知道回去該怎麽辦？自己對孫成才是越來越失望，這種男人沒擔當、嗜財如命！親情觀念淡薄，就算孫成才不提前給自己說她也不會相信孫成才會為了親情給他姑姑養老送終的，李桐說的沒有錯，這人簡直就是一個人渣！高樹葉已經不看好自己的未來，她打算把孩子做了，以後哪怕一個人孤老也不再找孫成才這種人！她現在已經把孫成才看了個透，他在廠裏想和自己“那個”的時候編織的未來就是死後才能到達的天堂，隻要你活著這個天堂你永遠都去不了……高樹葉累了，也倦了！她好想回到原來，原來的她是那樣的天真那樣的快樂………

    “高樹葉你好傻！你他媽這兩年都在幹什麽？被人騙賣了吧…………”

    高樹葉癡癡的對自己說話，時不時的還發出笑聲，她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火車站來往的行人大多數都用差異的目光看著這位大冷天獨自坐在台階上傻笑的女孩…………

    天黑了，高樹葉艱難的拖動著行李箱在大街上行走，今天的風特別的冷，風裏還夾雜著小雨，高樹葉的衣服被小雨都打濕了，可是她並沒生出想去躲一躲的想法，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就是想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當高樹葉走道一家私人診所的時候，她空洞的眼神被廣告牌上的字所吸引——婦康診所專業的婦科診所，援助範圍：無痛人流………

    夜深了孫成才還沒有睡，姑姑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孫成才躺在表弟的床上，眼鏡放在了枕頭邊上，孫成才估算著現在高樹葉差不多已經到家了吧，就算不到家也差不多在縣城的旅館裏休息，孫成才沒有給高樹葉付禮品錢是有他的想法的，他認為高樹葉是自己的人了，不再是娘家人，她的娘家又不窮，也不缺那幾千塊錢，而自己和葉子還一無所有，能省幾千塊都能蓋一間房了，留給孩子住也好啊！可葉子偏偏要賣這麽貴的來“貼”娘家，這檔次上去了可以後要怎麽辦？兩人以後要在一起生活不能老讓自己關心未來吧！更何況和高樹葉繼續在一起自己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

    “葉子不懂事啊！也不知道幫我一把………”

    孫成才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睡，他覺得高樹葉怎麽不知道為自己考慮一下呢？反正他們兩人已經都快有兩個孩子了，孫成才不擔心她家裏人會怎麽樣，因為葉子是愛自己的，大不了葉子再跑出來就是了，隻要時間一長，孩子也長大了，兩人的生活也穩定了，這些往事都可以化解的，他覺得高樹葉還是太任性了點，可能是年齡太小的原因吧………

    “也許過幾年會她變得懂事一些………”

    就在孫成才幻想以後的時候，高樹葉在貴陽的一家旅館裏為他流盡了最後一滴淚，擦完眼淚的高樹葉那通紅的眼睛是如此的猙獰，她已經決定將孩子做掉，原來的高樹葉是回不去了，但是一個遍體鱗傷渴望改變命運的女人她還是可以做到的。

    “李桐可以，我也可以………”

    第二天高樹葉去了婦科醫院，她沒有任何猶豫，整個墮胎的過程十分的殘忍也比較漫長，由於高樹葉的孩子比較大要持續幾天才能結束，而這幾天高樹葉就住在醫院裏，至於流了多少血水高樹葉也不在乎，即使是死了她也認了，她的心“死”了，除了去小食堂打飯她每天就坐在床上對著窗外發呆，醫生護士也挺同情這個女孩的，後天就是大年三十，這個女孩也沒個人來看她，而她的子宮裏還有“肉塊”沒有掉幹淨，孤單的她看樣子要在這裏過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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