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思考到底要不要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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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偌吐完站起來,腦子裏一片空白,俯身撐住盥洗台,擰開水龍頭漱口。
    那味道殘留在嘴裏十分惡心,她取出牙膏牙刷重新刷牙。
    刷到一半,她抬起頭看向鏡子裏,驚覺到了什麽,她整個人定住。
    良久,她覺得渾身血液倒流,回過神來,匆匆吐了泡沫,抽了兩張紙巾擦嘴,手按在臉上,她再次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家裏隻有她一人,貓也沒動靜,衛生間的窄小空間裏,安靜得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心髒急速跳動的聲音。
    江偌將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轉身回房間補妝去了。
    她還是不敢相信,或是說不願意相信某個可能。
    一般情況下,她經期是很準的,偶爾會提早或推遲一周,但這次推遲早就超過一周了,她一直認為是最近發生的事致使內分泌紊亂,早前江啟應和程棟接連出事那月,也有這樣的情況。
    她沒想過……
    但沒想過不代表這種可能的不存在性,相反,它是很可能發生的。
    之前她和陸淮深的確有幾次沒做保護措施,而且自從兩人談了孩子的事情之後,她雖然還是覺得生孩子為時過早,但已經不如以前那樣抗拒。
    可今時不同往日,正是她要重新審視和陸淮深的關係時……
    江偌仍然堅信是自己胃不好和近期精神壓力過重造成的身體異常,她想找個時候去醫院做個體檢。
    她補妝時心不在焉,拿著散粉刷,刷兩下又發呆,直到高隨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裏了,她才匆忙塗口紅,塗了一半動作一滯,心裏幾經掙紮,最終還是擦掉口紅,塗了一款成分天然的潤唇膏。
    兩人約好在律師事務所見麵,高隨見了她,隨口一問:“你臉色怎麽不太好。”
    江偌下意識摸摸臉,小聲道:“沒睡好吧。”
    “因為之前那事?”
    “嗯?”江偌不怎麽在狀態,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後來才想起,高隨還是她指定的律師。
    高隨說:“等你公司跟杜盛儀商議出解決辦法了,涉及到了賠償問題和刑事責任,我再去談。”
    “好。”
    江偌進了高隨的辦公室,簽了文件,又隨他跑了趟相關部門。
    之前,關於股權變更和股份轉讓,在江氏股東和董事會內部已經同意,前後也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到目前,所有股權變更手續完成,江偌正式擁有了江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相同,陸淮深在江氏,也握有與她持平的股份。
    這邊事情剛結束,江偌接到小姨的電話,讓她下了班後送程樺去高鐵站。
    聽小姨那支支吾吾的無奈語氣,也知道是某些人不想花那點車費,點名要她送。
    現在距離她平常的下班時間還差一會兒,正好高隨的律師事務所往前不願就是商場集中的繁華購物區,江偌去逛了會兒。
    不知不覺就逛到了某個品牌專櫃,據說這家的口紅孕婦可用。
    剛走到專櫃口紅櫃台前,就有導購上前問:“小姐想要看下口紅嗎,是懷孕了嗎?我們家的口紅孕婦也可以用哦,裏麵沒有添加任何孕期不適用的成分……”
    江偌打斷熱情推銷的導購,“沒有,我隻是看看。”
    導購頓了頓,依然笑道:“好的,您有需要叫我。”
    江偌最後還是買了兩支口紅,結賬後,導購笑著遞給她購物袋。
    一圈轉下來,江偌又買了些沒有美白抗皺等功能性的護膚品。
    下了停車場,想到待會兒要接人,江偌把東西放在了後背箱裏,她盯著那些購物袋,整個人情緒都是低沉的,心中徘徊著惝恍不安。
    江偌去了錦上南苑接人,程樺買的是晚上八點的票,目的地離東臨市兩小時左右的車程,到了地方,出站就是地鐵站。
    江偌問她為什麽不買早一點的票,下地鐵都十一點了。
    程樺笑嗬嗬的說:“你那時候沒下班,不是怕你沒辦法送我麽?”
    江偌竟無言以對。
    許秋梅還要留在這裏找工作,仍然要先住在錦上南苑,和江偌一起去送她媽。
    去高鐵站的路上,程樺不停囑咐她女兒一定要爭氣,又讓江偌能照應的地方一定要照應,畢竟都是一家人。
    江偌沒應聲。
    許秋梅怪腔怪調地笑道:“她當然要照應啊。”
    江偌直接打開了車載音響,轉移注意力。
    回程的時候,許秋梅問她:“你承諾我的找工作,現在找得怎麽樣了?”
    江偌說:“我讓我朋友幫你看看了,這才兩天,還是周末,人家都放假,工作日再說。”
    許秋梅半信半疑:“你可別騙我啊。”
    江偌:“我又不是你。”
    到了進錦上南苑那個路口,江偌讓許秋梅下車自己走進去。
    許秋梅眉頭一皺:“為什麽啊?”
    江偌麵無表情催她下去:“我懶得再調頭出來,就幾步路,一分鍾就到了。”
    許秋梅不情不願地下了車。
    江偌看她走進那條岔路,直到身形被拐角的建築擋住了,江偌這才下車,進了電器城旁邊那家藥店。
    這個點人已經很少了,江偌為了防止結果出差錯,買了好幾種不同的驗孕棒和早孕試紙。
    剛結賬走出藥店,江偌手機響了,看見是陸淮深打來的電話,她沒來由的心虛,做賊似的左右觀望了一會兒,又猶豫了幾秒,這才接了電話。
    這是那天之後江偌第一次接他電話,陸淮深本來不抱什麽希望,突然接通了,倒讓他愣了一愣,“你在哪兒?”
    這一句,更是讓江偌心頭一抖,繃著嗓子冷聲冷氣回:“你少管。”
    陸淮深說:“你在家?”
    “嗯。”江偌看了看周圍,她也沒說謊,她家附近。
    “真的假的?”
    “真的。”
    “那我去找你。”
    陸淮深這人說得出做得到,江偌連忙阻止:“我沒在,早走了。”
    “那剛才回去做什麽?”
    江偌剛才一急,還心有餘悸,這會兒反應過來又被他套話,脾氣一上來,冷冷地咬牙切齒:“關、你、屁、事!”
    陸淮深對她的語氣渾不在意似的,徐徐道:“那我去問你小姨。”
    江偌明知他是故意,仍怕他去錦上南苑,她沒好氣地回:“送我姑媽去高鐵站,問那麽多幹什麽!”
    “就問問你而已。”
    “閉嘴吧你。”江偌態度十分惡劣。
    陸淮深不為所動,低聲問道:“還在外麵?”
    那聲音極為低沉醇厚,由聽筒傳來,猶如他本人就在耳畔,江偌到了街邊臨時停車的地方,深夜的車流已經疏通,車子接著飛馳而過,帶起獵獵風聲掠過。
    江偌盯著對麵站台,眼眶漸紅,沉默了一會兒說:“掛了。”
    上了車,江偌將裝著驗孕工具的藥袋塞進包裏,心裏難免怨懟,心下暗罵了那始作俑者一聲。
    江偌開車回了王昭所在的小區,她回來得晚,擔心沒有車位了,她放慢車速,沿著露天停車場開到底,發現了挨著綠化帶那兒,還有一個空車位。
    但是中間放著一個石頭,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惡意占車位,看起來不是特別大,江偌估摸不出到底會否刮到車底盤,索性下車準備用腳將那石頭踹到一邊,但她穿的高跟鞋,那鞋跟脆弱得很,她也不敢使太大力氣,最後隻得用手搬開,這番來去,將她折騰得有些喘,她站在原處盯著那石頭歇了一會兒,隨後才將車倒進去。
    江偌熄了火,拎著包下車去後備箱拿東西。
    正要將後備箱蓋合上的時候,見一道頎長身影從對麵漸行漸近,江偌餘光感應到的時候,已經心知是誰。
    她整理好神情,正眼看去,陸淮深站在昏黃路燈下,腳邊的影子被拉得斜斜長長。
    江偌握緊了手裏的包柄,順便看了眼他身後,停著他的車,就正對著她這車位。
    剛才她瞧見這邊有停車位,便沒注意到另一邊。
    陸淮深闊步朝她走近,江偌見了他,所以直到他在她麵前站定好幾秒,她也沒吱聲。
    她垂眸側目看向另一邊,餘光裏看得見他西褲包裹的腿和皮鞋。
    江偌將包握得越來越緊,這麽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以來,那熟悉的味道,就像烙刻進她靈魂裏似的,他一靠近,她的大腦到身體,都在做出反應,轉達的同一個信息叫“貪戀”。
    “才幾天不見,臉就瘦一圈。”他低聲說了這麽一句話。
    江偌抬頭看他,也分明見他下巴頦的輪廓尖了些,她還是不聲不響地諷刺:“幾天不見你應該過得挺滋潤,臉都圓潤不少。”
    她瘦是因為她這幾天的確胃口不少,吃不了多少東西,今早吐了之後,中午跟高隨吃東西的時候,即便是很淡的油葷味,都讓她反應很大,強撐著喝了點菜前湯,她也忍不住去衛生間吐了,之後什麽也沒吃。
    高隨問她,她隻說吃不下,高隨以為她是心情原因,她也沒多做解釋。
    陸淮深知她是故意說這些刺他,他也沒生氣,淡淡笑道:“你不僅瘦了,視力也不好了?”
    “你來跟我敘舊的?”江偌仍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對他的態度不僅冷淡,冷淡中還帶著囂張。
    “來看看你。”陸淮深臉上笑容緩緩消失,眸光深沉地凝在她臉上。
    江偌看不得他的眼,將臉別開,“現在已經看過了。”
    “什麽時候回去?”陸淮深靠近她一步,她後退了一步,他輕擰了眉心。
    江偌答非所問:“你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猜的。”
    江偌幽幽哂道:“陸總可真是料事如神。”
    江偌這種對他拒之千裏的態度,讓陸淮深已經沒耐心就這麽焦灼下去,他單手叉著腰,抹了把下巴,動作裏隱隱透著不耐。
    再開口時,他聲音愈加放得低啞,伸出手去,不由她抗拒地貼著她的臉,皺著眉頭說:“江偌,別總這樣說話。”
    “你這是命令還是什麽?”江偌冷著一張臉,眼裏情緒也是漠然。
    她臉上針鋒相對的樣子,仿佛又讓陸淮深看到了出車禍那次的江偌,那時候她連曲意迎合都不再願意。
    之後,他漸漸能在她臉上看見不同以往的溫柔,笑起來也不再是不達眼底的虛情假意。
    但現在,他一瞬間有些恍惚,她仿佛一瞬間裏,將那些都收了回去。
    一切似乎重歸原點。
    還是有點不一樣的,他讓她陷入了更深的掙紮,而他比當初更不忍心。
    對,不忍心。
    江偌見他盯著自己不講話,心累地想,幹脆就這樣,瞥他一眼,準備繞開他走,陸淮深攔住她去路。
    江偌還來不及多想,就被他摟住腰按在車上,一手按住她不讓她動彈,一手扣著她後腦,連給她反應的時間都不夠,便覆住她的唇直接撬開齒關,攻城掠地,毫不含糊。
    江偌虛張聲勢地捶他掐他,甚至想上腳,但膝蓋被他緊緊抵住,她拗不過他。
    這個吻陸淮深並未持續太久,緩過了那勁兒,便鬆開了她,江偌這時候脾氣更烈,不由分說就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拍的是下頜和脖頸的位置。
    上次江偌在車裏,也是指著那處撓破了皮。
    陸淮深緊緊摟住她,下巴抵著她發頂,縛住她的手腳,江偌本來想推開他的,但是看見他脖子還有沒好全的一個指甲印,莫名遲疑了,於是就由他這麽抱著。
    懷裏的人沒了動靜,陸淮深將她抱緊了些,“跟我回去,嗯?”
    江偌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後咽了咽喉嚨,問:“就這麽跟你回去?”
    他頓了一下。
    江偌:“你現在依然沒什麽要跟我講的?”
    “你都可以問。”
    “為什麽一定要我問?”江偌貪心地悄悄將鼻尖搭上他的肩膀,呼吸間盈滿了熟悉的味道。
    她呼吸很慢,不敢太快,怕被他發現似的。
    他說:“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杜盛儀跟你什麽關係?”
    “曾經的女友。”
    “認識多久了呢?”
    “十幾年。”
    真長,十幾年。她從知道有個人叫陸淮深至今,都不到八年,更別說深入接觸的日子,其實也就區區幾個月。
    怎敵他那十幾年。
    “分手多久了?”
    “十幾年。”
    “你跟我在一起後……”江偌訥訥地盯著小區門前的門牌號,使勁看使勁看,卻越看越不清楚,她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問:“出過軌嗎?精神或肉體都算。”
    “沒有。”陸淮深仍是跟那晚一樣,回答得毫不猶豫。
    江偌半晌沒再說話,過了良久,她帶著些鼻音說:“你鬆開。”
    陸淮深聞言手上緊了一下,隨後才放開她,問:“回去?”
    江偌俯身將剛才落在地上的購物袋拾起,站起來時,看也不看他說:“不回。”
    陸淮深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放下身段先服軟,其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便想著,無論如何先把人帶回家再說,隨即哄誘道:“有什麽事回家再說,總住在別人家也不太方便,嗯?”
    “我還需要時間靜下來思考一下。”
    江偌拿好東西看他一眼,“思考到底要不要跟你離婚。”
    陸淮深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江偌頭也不回地進了單元樓大廳。
    王昭趴在陽台上盯著樓下好一會兒了,見這兩人黏黏糊糊的,一直沒拉扯出結果來,她都快愁死了,這陸淮深到底行不行啊?
    正這麽想呢,江偌突然利落一個轉身,走了。
    王昭好似看見大戲落幕,歎息了一聲。
    沒過一會兒,門口響起動靜,江偌開門進來,在門口換鞋,王昭假裝一直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辦公,茶幾上攤著電腦和一堆的文件。
    電視聯網放的一部宮鬥網劇,江偌瞄了一眼,一個女演員正被穿龍袍的男演員一把扯進懷裏。
    江偌:“……”
    王昭裝作不知她和陸淮深在樓下那番糾糾纏纏,舉起手邊的可樂,“喝冰可樂嗎?”
    江偌搖搖頭。
    王昭看見她手上的購物袋,隨口問了句:“逛街了?我看買了什麽?”
    “跟高隨辦完事,我媽讓我送親戚去高鐵站,這中間有點時間,隨便去逛了逛。”江偌走來沙發上坐下,事先解釋了為什麽去逛街,刻意把裝了驗孕棒的包放在另一邊。
    王昭翻了翻她的購物袋,“口紅,精粹水,眼霜,還有補水麵膜?”
    江偌躺在沙發上,語氣懶懶的,“隨便買的。”
    王昭便沒多問,把東西挨個兒放回去,江偌坐了會兒便借口說累了,要去洗澡。
    江偌在衛生間裏看著所有驗孕棒和所有早孕試紙的結果,渾身都因為緊張和心慌而輕微地顫抖著。
    她坐在馬桶蓋上,愣愣地。
    雖然早有預感,但看到確鑿的結果,心情從驚喜到無措,曆經了百般複雜。
    她無力地垂下頭,雙手插進發間,所有情緒過去之後,僅剩的是不知所措。
    王昭見江偌進了洗手間,許久都不見任何動靜,說要洗澡,這都多久了,也沒聽見水聲。
    她擔心江偌是在樓下見了陸淮深,因為交流無果,或是其他原因致使她心情不好。
    王昭上前敲了敲洗手間的門,“江偌,你在洗澡了嗎?”
    江偌手肘抵在腿上撐著頭,聲音有些甕,“還沒有。”
    王昭一時聽岔,以為她哭了,立馬推門進去,見江偌坐在馬桶上,被她突然破門而入嚇了一跳,兩人麵麵相覷。
    王昭視線一轉,看見了擺在洗漱台上那一排驗孕棒和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