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江偌,你知道你們家這混賬小子多出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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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門被推開,程嘯站在門口,看著喬惠恢複了意識,心裏最重的那顆石頭落了地。
但是江偌蹲在床邊,表情怔怔地,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對勁。
程嘯輕腳走過去。
江偌對上喬惠的淚眼,那裏麵情緒冗雜,她的思想仿佛都在一瞬間停滯,無法分辨其中到底是急切,是不敢置信,還是心裏有數的失望。
江偌哽著喉嚨,半天講不出話來。
見她這樣,喬惠的呼吸一緊,聲音混沌滄桑“你是不是,結婚前也都知道,他,他和江舟蔓在一起?”
耳邊不知道管什麽的醫療儀器在耳邊尖銳響了一聲,隨後又是一聲,喬惠情緒起伏導致心率加快。
江偌一張臉已經麻木得做不出表情,她看著喬惠,堅定地說“我不知道。”
那聲音沉著中微微顫抖,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喬惠臉色頓時一垮,神色灰白苦楚,“你再說一遍,是真的嗎?”
江偌嘴唇輕顫,“是真……”
“江舟蔓來開了條件,她說是,是陸淮深授意的,難道……她是在說謊麽?”喬惠打斷她,氣若遊絲,還伴著呼吸機的噪音。
從小到大,喬惠對她的習慣了如指掌,江偌鬆開握住喬惠的手,不敢讓她感覺自己因為心虛和憤怒在顫栗。
江偌無意識地用指尖掐住床單,一心隻想平複喬惠的情緒。
她垂下眼,咽下胸腔裏翻湧的情緒,嘴上無聲笑著鎮定圓謊“爺爺出事,就是陸淮深和江渭銘幹的,我現在幫爺爺,如果他能被判無罪,回到江家,會威脅到誰?江舟蔓自然要幫她的父兄,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他們什麽事做不出來,什麽話說不出來?”
到最後,她抬起眼看著喬惠,目光毫無閃躲,想讓喬惠信服。
她知道喬惠介意什麽。
喬惠一直隻知道陸淮深和她是因為利益結合,但是從來不知道其中細節。
她不如江舟蔓巧舌如簧,很容易被編進去套裏出不來,現在又不是解釋的時候,喬惠現在一根筋在她插足陸淮深和江舟蔓這件事上死磕。
喬惠似信非信,想起下午江舟蔓說的那些言之鑿鑿的那些話,再看看自己一手帶大的江偌,一時竟然理不清是非。
江偌見她似乎猶豫了,趕緊握住她的手說“媽,你信我還是信外人?”
“當然……你,信你啊……”喬惠畢竟剛剛經過搶救,身體負荷過重,身體虛榮的同時,心理也脆弱,說完就隻是流眼淚。
她細細地盯著江偌看了好半晌,緩緩將臉轉開,麵向天花板,緊緊握住江偌的手,過了好半晌,才慢慢地睡著了。
江偌看向床頭儀器上的心率和呼吸都在正常值上下浮動,心裏鬆了一口氣,四肢發軟,跌坐在地。
她這才抬眼看向程嘯,那孩子高高瘦瘦,那默不作聲立在一旁看著的樣子,小時候父母吵架時,他也是那樣。
真不知道該說他早熟,還是抗壓能力太強。
程嘯直直地看著江偌,不知所想,然後忽然壓了壓眉心,走過去要將她扶起來,江偌有些失控地將臉埋進手裏,哽咽片刻才緩過來。
程嘯單手托著她一隻手臂將她拉了出去,江偌垂喪著頭跟在程嘯後麵。
程嘯故意將她帶到離病房很遠的走廊盡頭,窗戶大開著,他的手輕輕在江偌背後推了一下,讓她站在窗前,說“你先冷靜一下。”
醫院九樓,初夏的風裏帶著明顯的涼意,幽幽吹來一縷,臉上毛孔仿佛都縮緊,江偌頭皮一麻,身上激起一層雞皮疙瘩,頓時清醒不少。
在思考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之前,江偌首先就苦惱要怎麽繼續隱瞞小姨,或者在她好轉之後告訴她實情與其中無奈。
看她高度緊張的狀態得到緩解,目光有些空茫地盯著樓下宛如燈帶一般穿梭延伸在城市建築物中的車流,程嘯才開口問“你剛才跟媽說謊了吧?”
江偌刷地看向他,像炸了毛的貓,目光又變得警惕複雜。
程嘯移開視線,也看向外麵,低低哼了聲說“我心髒好得很,刺激不了我。”
江偌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別告訴媽。”
“所以江舟蔓說的是真的?”程嘯又問。
江偌頭疼,不知是吹了風,還是剛剛情緒大起大落的原因,她抓著窗欞,屏著聲沒有回答。
程嘯就當做她默認了,但他向來幫親不幫理。
他覺得他姐也不是自願的,再說,陸淮深如果真的那麽喜歡江舟蔓,又怎麽會答應跟他姐結婚?
程嘯說“所以你們結婚這麽久,陸淮深一直沒有跟江舟蔓斷?”
“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江偌皺眉說,“反正我跟他是遲早都要離婚的,他心不甘情不願,我沒興趣綁著他,跟他相互折磨,隻是後來出了這樣的事,一方走投無路,一方逼人太甚,互不妥協才有今天的局麵。”
“成吧,”程嘯點點頭,強忍怒意說“你們之間感情的糾紛就不談了,但是陸淮深授意江舟蔓來找咱媽,媽還病著呢,是不是太過分了?拉家人下水,這做派真他媽惡心!有了這一次,是不是還會有下一次?”
他早就看陸淮深不爽了,說起這人,語氣一聲怒過一聲。
江偌心裏一窒,是否真是他的意思?
如果真是,那他這人也真是夠可怕的,昨天晚上還跟她躺在一張床上,讓江舟蔓來找她小姨談條件的事,愣是沒透出一點風聲。
她一笑,眼底濃濃都是諷刺。
她心裏有一杆秤,一想到這事跟陸淮深脫不了幹係,天平便傾斜,仿佛已經在心裏坐實他的罪行,自動放棄為他開脫的可能。
但是僅剩的理智又告訴她,也許這隻是江舟蔓的單方麵的行為。
可如果真的找陸淮深對質,他會不會站在江舟蔓那邊,還是個問題,畢竟江舟蔓是他的利益所向,感情所依。
江偌臉色很難看,她讓程嘯早點回去,明天還要上課,她在這裏守夜,喬惠現在這樣子離不開人。
而且,萬一喬惠醒來看不見她,說不定又要疑心疑鬼。
程嘯回病房拎起書包,江偌讓他等等,問他還有錢用嗎?
程嘯說“還剩了些。”
江偌從包裏找出錢夾,抽了五張百元現鈔給他,微信上又轉了五百,“待會兒出去沒公交車了就打車,我晚上沒時間回來做飯的時候你自己去外麵吃。”
程嘯說好,隻身出去了,江偌靠在門邊看了眼他的背影,少年不比成年男人身材高大結實,瘦胳膊瘦腿長身子,寬大的校服稍顯空蕩。
程嘯沐著走廊的清光,他上的是江偌回到江家後上的那所高中,藍白相間的校服讓江偌回憶起了自己的高中時代。
發現除了搬家,沒錢,就是在適應自己格格不入的江家,以及,暗中惦記上了那男人。
她閉了閉眼,除掉腦中不合時宜出現的那道身影,轉身回了病房。
……
程嘯靠近電梯間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江偌已經進去了,他才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程嘯的手機還是去年江偌給他買的某果新款,那時候江偌還是個小富婆,經濟方麵很是寬裕,喬惠不舍得在吃穿用度上給程嘯花錢,也沒那個經濟能力,但是江偌舍得。
他上的那所高中是江啟應安排的,又是省重點高中,教學資源在本市是一流,裏麵學生大多是本市或是它市的富家子弟,排外心理很嚴重,這裏的排外還指排斥跟自己經濟條件相差巨大的同學。
江偌怕他吃自己吃過的虧,衣服鞋子都親自給他買,國外的包裹經常一個又一個往家裏寄。
電話接通,程嘯目光如炬盯著電梯轎廂的反光麵,對那邊說“你有沒有博陸的通行證?”
那頭回“我他媽怎麽會有,我一個高中生。”
“你哥總該有吧?你哥的司機秘書總該有吧?”
“這不是廢話麽,”那頭吊兒郎當嗯哼了一聲,隨後又打起精神問“你問這個幹什麽?”
“幫我搞一個。”
……
醫院給陪夜的家屬提供折疊單人床,江偌晚上在和衣睡在窄小的床上,第二天渾身不適,早早就醒了,收好單人床,陪坐在熟睡的喬惠身邊。
等喬惠醒了,又去打水給她擦臉擦手,忙這兒忙那兒。
約摸九點過的時候,喬惠的手機響了,顯示的是錢老師,程嘯的班主任。
喬惠不方便講電話,江偌替她接了,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便拿著手機走到病房外麵去。
“錢老師你好,我是程嘯的姐姐。”
程嘯的班主任拉長哦了一聲,才說“是這樣的,今早早自習程嘯沒來,第一節課剛上課給我打電話請病假,我讓他家長親自跟我講,他說媽媽在住院,姐姐在醫院陪著都不在家,但那節課是我的課,所以才拖到現在向家長確認,程嘯確實是生病了嗎?”
江偌說“不好意思,因為昨晚開始我一直陪在醫院,程嘯也來過,但晚上回去住了,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
她立刻給程嘯打了電話,但好幾次都沒人接,江偌慌了神,最後一次終於被接通。
接電話卻是陸淮深。
那人似乎正在氣頭上,話中帶笑,蹦出的字眼卻是咬牙切齒,“江偌,你知道你們家這混賬小子多出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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