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送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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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盛儀看見水火的時候楞了下神,沒能及時攔住江偌。
江偌動作迅速地上車啟動,杜盛儀就站在車的正前方擋住了出路,江偌麵無表情盯著車前那人,按了下喇叭催促她讓開,見她不動,便操縱著油門緩緩前進了一米,逼她讓路。
杜盛儀看看江偌又看看水火,權衡片刻,忽然衝過來,站在車身前不到半米處,江偌見勢猛地踩了刹車。
杜盛儀雙手撐在車前蓋上,她扒開口罩,緊蹙著眉“江偌,快下車。”
車窗緊閉,將車內車外隔絕成兩個世界,江偌隻見杜盛儀嘴唇蠕動,並不能理解她此刻的緊張的神情出於何意。
是怕她一腳油門轟上去嗎?那她為何要站著不動?
或是剛才有什麽話沒說完嗎?可她剛才已經說得夠多了,太夠了。
還是杜盛儀蓄意編造故事認為不夠圓滿,怕她向陸淮深拆穿?實際上這種可能隻是她自己自欺欺人而已。
車內十分安靜,江偌像進入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徑直空間,車外喧囂仿佛來自異世,思考能力也似乎滯止。
她看著杜盛儀那張精致妝濃的臉,腦中盤桓的全是方才包廂裏她嘴裏吐出的字眼。
江偌想,她與杜盛儀本無冤無仇,卻被蓄意牽扯進陸淮深和她的前塵恩怨中,她本是無辜,如果這一下撞上去,應該也不算情理難容。
片刻之中,身體已經率先做了決定,掛了倒擋猛地往後退開。
手撐著車頭的杜盛儀倏然失去支撐,她噗通一下,膝蓋硬生生跪在地上。
她三個月前那次意外造成的骨折,恢複周期非常長,目前雖然已經能正常行走,但不能做激烈運動,剛才從裏麵追著江偌出來,已經讓她非常難受,現在膝蓋毫無緩衝地撞在地上,小腿骨也受牽扯,霎時痛到喘不上氣。
江偌內心本毫無波動,卻在看見陸淮深的那一刻,所有克製盡數崩盤。
她攥緊方向盤入定似的一動不動,就那樣置身事外般漠然地看著陸淮深徑直奔向杜盛儀,而他扶起杜盛儀後看向自己,那眼神熟悉又陌生。
江偌試圖弄明白是哪裏陌生,又是哪裏熟悉。
片刻後她豁然開朗,原來是他眼底那股噴湧躁動的慍怒,從未那樣濃鬱過,但似乎又在數月前杜盛儀落水那晚見過。
好似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令人無法理解的事。
看他現在的眼神,恐怕是恨不得將她拽出車門。
江偌從未想過,陸淮深那雙眼擁有如此大的魔力,可以深沉多情,支絀一張溫柔的繭,讓她甘心陷入其中,此刻竟又宛如一雙無情的手,在她胸腔肆掠撕扯蹂躪,她五髒六腑都在痛。
但江偌麵上毫無反應,甚至坦然地迎上他盛怒的雙眼,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想到坦然這個詞形容自己的反應,也許人在覺得自己沒有錯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給自己增添底氣。
杜盛儀被他扶去一旁站著,陸淮深麵色淩厲朝她走來,江偌將方向盤握得更加緊,向他說了一句話。
外麵聽不著聲,隻能看到她口型,她不知道陸淮深能不能懂,他突然怔在原地,江偌想他應該是懂了。
她難耐地用手扶了扶肚子,寡淡的表情中溢出一抹痛苦神色。
她沒再去看陸淮深的表情,咬咬牙,鬆開刹車,腳下一腳油門,車子轉了個彎,從狹窄車位中劃出一道流暢弧度,迅速開了出去。
江偌不再有心思關注後麵有沒有人或車追上來,她被腹部越來越強烈的痛楚驚得冷汗涔涔,她集中精力一心往前開。
……
當時遠遠地見江偌開車猛進猛退,傷人傷己,陸淮深覺得全身的血都在往頭上衝,生怕她倒車再加速撞上去。
後來再看她的平靜到反常的神情,他瞬間明白了她行為失控的理由。
陸淮深正要開車追出去時,杜盛儀突然來了句“陸淮深,隋河在這裏。”
陸淮深一怔,驀地轉頭“說什麽?”
杜盛儀將上身重量放低,撐腿而站,她盯著地麵,心底確實有一陣陣心虛,但絕不會說對不起三個字。
她低聲說“隋河在這裏,”她停了下,抬頭看向陸淮深“在我車裏。”
陸淮深眼神寸寸冷下,幾步上前,拉開車門,已是人去車空。他四目張望,人來人往,水火善於偽裝,再想找人,如大海撈針。
陸淮深看著匯入車海那抹白色轎車的尾燈,心驚肉跳的感覺隻增不減。
陸淮深下車到江偌離開不到一分鍾,賀宗鳴剛停好車跑來,陸淮深一把奪了鑰匙去開車。
賀宗鳴也料到事情不簡單,臉色凝重起來,問他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無非是他才在擔心的事提前成了現實這回事,而且現在還多了鬼混似的來去無蹤的水火。
“跟我走。”陸淮深腦子裏全是江偌開車離開前那表情,那眼神。
不對勁,都不對勁。
賀宗鳴往回看了眼杜盛儀,“她怎麽辦?”
提及此,陸淮深眼底多了幾分冷厲“隨她怎麽辦。打電話告訴陳晉南,水火在這兒附近。”
賀宗鳴一愣,腦袋轉過彎來“是水火讓杜盛儀叫江偌過來的?”
陸淮深一臉風雨欲來,沒應聲,上了車就追著江偌而去。
賀宗鳴臉都黑了,“好個調虎離山,這下我們兩邊都撲了空。”
就在不久前,陳晉南告訴他們,郊區那邊的確來了好幾人,打算對馬六下手,警方四麵夾擊,人的確抓住了,但是沒有水火。
問他們身份目的,一個個三緘其口顧左右而言他,一看就是局子裏的熟客。
陳晉南打電話來告知那邊情況,那時陸淮深剛收到保鏢發來的江偌的動向,江偌突然出了門,去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他直覺兩件是撞在一起並非巧合,水火可能是放了個煙霧彈,真正目標不在馬六,而在江偌。
結果陸淮深趕到,事情卻已經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夜裏車流擁堵,陸淮深順著江偌離開方向跟去,不多遠,便在紅綠燈前看見她的車。
之後怕江偌發現他追在後麵,情緒過激開快車,陸淮深便隻是隔著幾輛車的距離一路跟著。
但江偌一直保持著勻速,不過每逢紅綠燈時,起步緩慢,每每都要等到後車鳴笛催促,才慢吞吞往前開。
賀宗鳴看著她開去的方向“她不回她家嗎?這也不是回們家的路。”
直至下一個紅綠燈路口,紅燈變綠,江偌的車子停在那裏許久,一動不動,後方車輛車主不耐,喇叭聲不絕於耳,有人鑽出頭來往前張望。
陸淮深心口一緊,立刻推開車門下去。
賀宗鳴見陸淮深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他也跟著慌了,趕緊跟下去。
陸淮深拉駕駛室車門拉不開,扣了幾聲,“江偌,車門打開。”
隨後,車門解了鎖,陸淮深一拉開車門,見到的是江偌五官緊皺,躬著脊背痛苦地扶在方向盤上,閉了閉眼,衝他聲若蚊蠅道“送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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