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別心軟,別生了惻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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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浪是跟陳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剛才陳山跟江偌說話的時候,他就跟瘦猴坐在不遠處的屋簷下的搖椅上。

    他看著陳山跟江偌說完話,回了趟房間,又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許浪跟瘦猴說出去轉轉,沿著陳山剛才離開的方向找過去。

    走了沒幾步,就看見陳山坐在不遠處棕櫚樹下那個破秋千上抽煙。

    見許浪過來,陳山拇指彈開煙盒,許浪撚出一根點上。

    許浪扯七扯八跟他聊了幾句,陳山應得很敷衍,話尤其的少。

    許浪就勢坐在秋千下的泥草地上,他揪著稀稀拉拉的草根,問陳山“山哥,你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想到了嫂子?”

    這番話,他是在心裏翻來覆去過了好多遍才敢問出口,平日裏是提不得的。

    陳山原本百無聊賴,把打火機扣的哢哢作響,聞言突然停住,也沒說話。

    許浪大氣不敢出,過了許久,陳山盯著海平麵,擼起短袖袖子,露出肌肉發達的臂膀,淡淡說“你想多了。”

    許浪鬆了口氣,複又鼓起勇氣說“我知道,她現在的遭遇跟以前嫂子有點像,但她畢竟不是嫂子。”

    陳山眸色黯淡下來,他五官長得冷峻硬朗,高眉骨深眼窩,習慣性地微皺著眉心,雙唇緊闔時,不做表情也有些看就是凶狠之色,這種黯然神情與他極不匹配。

    許浪感覺這話說得不合時宜,但他必須要說。

    從再赤琉島見到江偌的時候,許浪就發現陳山很不爽,因為水火提前沒告訴他,要他帶走的人是個孕婦。

    當時可能是在船上待久了,江偌氣色不怎麽好,又是一言不發的孱弱樣子,陳山看了她,連罵了幾句操操操。

    那時候江偌聽見了,以為這是罵她,但隻有許浪知道,其實陳山是在罵水火。

    自從陳山老婆出事之後,陳山就漸漸退出這行了,但這條道不是想進就進,想金盆洗手就能立刻全身而退。

    在道上混這些年,不知得罪過多少仇家,欠過多少人情,想要退,總要把該了結的了結的。

    水火救過陳山的命,雖然隻是偶然,所以水火找他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就當還他人情。

    但誰曾想,水火這麽不厚道,搞人老婆孩子。

    許浪說“雖然大嫂走了,但你要想想你女兒,你好不容易才撿回她一條命,做完這次之後,就能徹底抽身,帶她遠離這些是是非非。你知道水火這人的,要是因為你出了岔子,他不會放過你,你這輩子都會永無寧日的。”

    打蛇打七寸,他知道陳山的軟肋,他最在乎的就是他那個女兒。

    那孩子能活著出生本來就是奇跡,當時陳山下決心替老婆報完仇就不幹了,對外都稱孩子胎死腹中了,知情的隻有許浪。為了保護那孩子,他都做了那麽多,他肯定不會眼看著這一切毀於一旦。

    “山哥,”許浪凝重道“別心軟,別生了惻隱之心。”

    陳山下頜緊繃著,心裏反複念著“惻隱之心”幾個字。

    如果當初那些人哪怕有一點惻隱之心,她會不會還好好的?

    陳山拍了拍許浪的肩膀,咬著煙,還是隻有那一句“你別多想。”

    言盡於此,許浪知道陳山肯定拎得清孰輕孰重。

    陳山說“你過去守著,別讓阿遊接近她,要是她有什麽事,水火那邊也不好交差。”

    “知道。”

    許浪離開後,陳山撐著膝蓋,手捋進發茬,深深吐出一口氣,隨後直接往後躺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看著綠葉中間的天日。

    方才許浪走開後,阿遊偷偷摸近走廊,瘦猴在搗鼓手機,一抬頭,阿遊已經湊到他身邊了。

    “候哥。”阿遊討好地拉過小板凳坐在他身邊。

    瘦猴皺眉看向他,也不好趕人,“怎麽了?”

    阿遊說“今天中午的事,真的是那娘們兒太猖狂了!”

    瘦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沒明確表態。

    阿遊憤憤不平“而且你不覺得山哥他太維護那女的麽?他以前可沒少做過惡事,現在對一個人質有求必應,怎麽,良心發現?”他說著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瘦猴挑了挑眉,他之前跟陳山沒什麽交集,因為這次任務才聚在一起,阿遊可是陳山帶來的人,卻在他跟前說起陳山的不是……

    瘦猴想了想,“注意點是應該的,這個女人對火哥那邊很重要,不能有任何意外,火哥也囑咐過,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阿遊沒想到瘦猴也是這般態度,他從沒直接跟水火聯係過,非常懷疑“盡量滿足她的要求”這一條,是阿遊和陳山串通好的。

    一定是陳山跟瘦猴背地裏說過他壞話,為了把他支遠點。

    阿遊越想不甘,陳山和許浪做完這一趟就要收山了,他可不想。他想趁機投靠水火,就用不著再愁以後。

    或許現在正是機會。

    阿遊忽地笑了聲,“說是這麽說,可誰不知道他老婆怎麽死的?他明顯是看見這女的,想起了他老婆,看他對那女的態度多和軟?沒事還陪聊,說不準哪天就被那女的勾了魂,利用他跑了!”

    瘦猴一頓,“他老婆怎麽死的?跟江偌有什麽關係?”

    阿遊做賊似的左右看看,靠近耳語道“山哥的老婆師嬌嬌啊,特靚的一個女人,人家是正經人,也不知道怎麽瞎了眼跟了山哥。也是懷著孩子的時候被山哥仇家綁架,那會兒都已經快臨盆了。”

    瘦猴皺眉,“然後呢?”

    阿遊說“死咯。那幫人可不像咱們這麽好吃好喝供著,還滿足要求,嗬。”

    瘦猴又問“孩子也死了?”

    “可不嘛,山哥趕到的時候,都不成人形了,被人先女幹後殺,送去醫院的路上就斷氣了。”

    瘦猴摩挲著下巴,“陳山沒報仇?”

    阿遊一副你在講什麽屁話的表情,“陳山欸!當初他這人是道上出了名的又狠又記仇,敢惹他,皮都給你扒嘍,惹他老婆,多扒一層。那幾人反正死得比他老婆慘。”

    瘦猴思考著,沒再接茬。

    “侯哥,你們和火哥,這幾年都在哪一片活動?”

    瘦猴斜眼看他“你有興趣?”

    “有!”

    “行,我知道了,”瘦猴搭住阿遊的肩,湊近語重心長說“你這次好好表現,之後問問火哥的意思。”

    阿遊宛如中了彩票的表情,正高興著,許浪回來,還遠遠的,懶散的聲音傳來“阿遊,你在那兒幹嘛,回你的地方去。”

    阿遊這回格外聽話,起身顛顛兒地走了。

    許浪又叫住他“山哥待會兒要出門,你把地下那車給挪到陰涼地方去。”

    “好嘞。”

    ……

    下午,江偌關門關窗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日落時分,江偌推開窗望了望,還沒見著陳山影子,她走出門問許浪,“陳山呢?”

    許浪說“在地下等著呢,讓你醒了就下去。”

    江偌心情挺好地出去了,許浪之所以知道江偌心情好,是因為江偌笑著跟他說了“謝謝”,平時這女的都不拿正眼看人的。

    他盯著江偌背影,欲言又止。

    江偌走到院子邊緣,陳山和瘦猴站在那輛紅色電動三輪摩托旁邊說話,陳山皺著眉聽著,久久沒說一句話,他緊抿著唇,下巴中間有一條淺淺的溝。

    陳山五官是好看的,就是氣質粗獷眉目凶狠了些。

    陳山看見了江偌,跟瘦猴結束了談話,轉身騎上三輪,江偌收到指示,往他那邊過去。

    江偌立在車前,還有些猶豫,“我們真的要騎這個過去?”

    陳山瞥她一眼,很冷淡,“不然?”

    “這車看起來很不安全,不會翻吧?”沒有安全帶,也沒有座椅,中間放了個小板凳。

    陳山給了她一個眼刀子,“翻翻翻,我翻你個白眼還差不多。趕緊上來,不然就別去了,除了這個就隻有走路,一來一回天早就黑了。去碼頭必定經過島中間的林子,誰知道入了夜,這林子會裏有什麽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陳山說著就要撒手下車不幹了,江偌一急,連忙說“行行行,我坐。”

    江偌看了眼,這車隻能從最後麵上,也沒個踩腳的,江偌咬咬牙,先屁股坐上去,再把腿抬上去。

    一番艱難才坐好,陳山發動,地有些顛簸,凳子也不穩,江偌緊緊抓著兩邊的欄杆不敢鬆手。

    這裏基本都是泥路,坑坑窪窪,稍微好一點的路就是石子路了,在靠近碼頭那一段,長長的緩坡下去就碼頭。

    江偌背對陳山而坐,路兩邊,棕櫚樹和一些海島植物茂盛生長,遠處的火燒雲將天際照的血紅。

    陳山捏停手刹,“這裏就是碼頭了。”

    一路過來,江偌鮮少看見有房子,除了家在海邊的,就隻有靠近碼頭這一片路兩旁散落著的多戶人家。

    之前他們說碼頭這邊有集市,說是集市,其實就是圍著碼頭搭建的幾個土磚棚,除了雜貨鋪,理發店,服裝店和早餐鋪,居然還有一間棋牌室。

    陳山前兩天讓人買的可樂就是在雜貨鋪買的。

    今天是運輸船來的日子,有漁民送海鮮過來,下午就在這裏打打牌,旁邊的早餐鋪,也賣早午餐,有些人打完牌還會吃點東西再回去。

    這個時候,幾間店都還開著,棋牌室傳來麻將聲,早餐鋪也有客人在吃東西。

    江偌下了車,往碼頭那邊走去,經過集市幾間鋪子,一眼望去,沒看見有青壯年男女。

    這時候的碼頭已經不如白天熱鬧,岸邊靜靜停靠著幾艘棚頂斑駁的小船。

    這島上顯有陌生人來,更別說是江偌這樣的年輕女人了。

    即便穿著跟這島上婦女差不多的土色襯衫和碎花大腳褲,人家還是一眼認得出她不是這島上的人。

    別說這島上的年輕男女都出去謀生了,就算留在這裏的,常年日曬風吹,皮膚應是黝黑粗糙,而她不僅白,夕陽之下,膚色還如瓷通透。

    一路經過集市,所有人都用陌生和對外來者警惕的目光打量著她,況且她肚子隆起,更惹人矚目,連棋牌室裏洗牌的聲音都小了,有幾個婦人一邊盯著她,還低聲議論,伴隨著指指點點。

    江偌被這些眼神盯得有些發怵,陳山在旁潑冷水,“你以為這碼頭有多好,人間天堂?逃出生天的曙光?非要來看看,真夠天真。”

    江偌不知道的是,島上的人都知道陳大娘家來了幾個年輕男人,當天送他們過去的那個船夫說,一起來的還有個女人,這兩天,這事兒早就傳開了,私下裏都在猜她的身份。

    陳大娘不是這裏的原住民,她是十幾年前搬來的,老說她兒子在外麵做了大事,賺了大錢。

    大家一開始不信,既然兒子那麽本事,她吃飽了撐的才跑到他們這鳥不生蛋的島上來。

    但是後來發現,陳大娘家用的都是外麵送來的,各種各樣的電器,第一個用的,都是她家,她不捕魚,但吃的用的,她從來不缺,久而久之大家都信了。

    所以島民都在猜,來的這個女的是不是她兒子的老婆?可她兒子,幹嘛把老媽老婆都扔這島上來?

    見江偌不說話,明顯緊張,陳山戲謔“怕了?”

    江偌不理他,朝最前頭的餐鋪走去,“我想去吃點東西。”

    老板是個男人,江偌看不出年齡,中等身高,黑且瘦,眼窩很深,眼珠和陳大娘一樣漆黑,顯得又深又亮,江偌還沒靠近,他就一直盯著了。

    江偌被那雙眼盯得極不自在,她在一張桌前坐下,陳山坐在她對麵,老板立刻遞來菜單,放在油膩膩的桌上。

    她瞬間好像又出現了許久沒有過的妊娠反應。

    江偌看了眼菜單,很簡單,基本就是各式各樣的海鮮配飯或者麵,江偌說“老板,一碗蛤蜊麵條。”

    老板說好,轉問陳山“你要什麽?”

    “一樣的。”陳山說。

    老板收了菜單,做麵去了。

    江偌抬眼打量這店鋪,陳山起身說“我去對麵買包煙。”

    對麵就是那間雜貨鋪。

    陳山走後,她轉身看了眼,老板娘笑嘻嘻衝陳山招呼,她看起來應該是這島上最年輕的女人了,雖然黑,但是皮膚緊繃,身材豐腴,穿著修身的碎花長裙,長發高高綰起,嘴角兩個梨渦,模樣也還標誌。

    江偌管不了那麽多,看了一眼就轉過身,走向在做麵的老板。

    老板穿著圍裙,手上在處理新鮮蛤蜊,他看向她,目光有些死板,用帶著地方口音的蹩腳普通話問她“你有什麽事?”

    江偌站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又轉頭看了看對麵,陳山在低頭選煙,江偌回過頭,問老板“你每天都會在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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