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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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醫生隨後就進來了,說是為我做檢查。查過之後說一切正常,並提醒我等麻藥過去會非常痛,但要我盡量忍耐。

    李虞問:“為什麽不給她用止痛藥?”

    醫生說:“大小姐不準。”

    李虞皺起眉頭,“我準她用。”

    “少爺,”醫生說:“太太吩咐了,最近老先生抱恙,家裏的事務全聽大小姐的安排。”

    李虞語結。

    醫生說:“就請宋小姐忍一忍吧。”

    醫生走後,李虞站在原地,垂著頭,神情有些無奈。

    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頭對我說:“對不起。”

    我回神問:“什麽?”

    “明天一早我就打給她,跟她商量止痛藥的事,但看她那樣子可能性也不大。”他說:“對不起。”

    我搖頭說:“你不必說這種話。”

    他露出疑惑。

    “我昏迷的時候,你的家人一定已經把事情告訴你了。”我迫不及待地說:“我告訴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還活著,但我的確殺了你。你的確死了。”

    他混不在意地笑,“可我還活著。”

    “我的重點是我的確殺了你,”因為著急,我有些氣喘:“你實在沒理由維護我。”

    他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想讓我把你送去給我姐姐,好讓她繼續虐殺你?”

    不,那滋味太難熬了,偏偏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可與這樣的李虞同處一室也同樣可怕。

    我無法抉擇,正在糾結,忽然見李虞一動。隨著他的身體傾來,一時間,我的呼吸停滯了,心髒在瘋狂地顫動。

    四目相對,半晌,他的手指伸來,撩開了我額前垂落的發絲,“很害怕吧?”他的聲音輕輕的,“不知道我究竟死了沒有。”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悸,索性一咬牙道:“你不是他。”

    “你希望如此。這樣你就不必害怕他的鬼魂時刻看著你,哪怕他什麽都不記得,也對你很友善。”他的聲音既低且柔,宛若情人間纏綿的耳語,“雖然殺了他,但你畢竟不是專業殺手,心理素質沒有那麽強,良心還是不免為自己結束了一條生命而不安……何況,你跟他同床共枕兩年,還有過一個孩子。”

    “你想太多了,”我反駁道:“孩子隻是意外,我對他沒有感情。”

    “隨你怎麽辯。”他笑了,“總之,對現在的你來說,死遠比活著更幸福……可是我不會讓你死。”

    我說:“這麽說你真的不是他。你冒充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冒充?”他挑起了眉梢,“你告訴我,DNA要怎麽冒充?”

    DNA?

    他居然通過了DNA鑒定?

    我徹底亂了,難道真的是李虞?這怎麽可能?

    我正驚愕,下顎突然被捏住、抬起,他的眼睛看著我的,目光平和溫柔,語氣亦然,“你很清楚那棟房子裏到處都是攝像頭,隻要隨便調調監控記錄就能清楚地看到你殺我時殘忍的姿態,根本不需要有記憶。”他就像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雖然不記得也不了解你,但你的可恨令我印象深刻。在弄明白一切之前,我絕不允許別人輕易處置你。”

    我僵住了,因為他的手。

    盡管手臂毫無力氣且插著針頭,我卻仍是火速地抬了起來,攥住了他的手。

    李虞當即目光淩厲,手指捏緊,但隨後或許是判斷出我不會攻擊他後,略微鬆了手。

    我問:“你的手怎麽為什麽是熱的?”

    很明顯的,李虞的目光中劃過一絲錯愕,“誰的手不是熱的?”

    “你的剛剛就不是。”我盯著他的眼睛,緊張得要命。

    李虞目光一凜,隨即五指張開,猛地扼住了我的脖頸。劇痛自喉間傳來,我陷入窒息,不禁張開了嘴巴。

    他足足而了十幾秒,才鬆了手,問:“清醒了麽?”

    我忙著大口喘息,說不出話。

    他也沒再說話,轉身到角落裏的沙發坐著了。

    我隻能躺著,這樣一來便看不到他的臉,隻能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如果說之前他冰涼的手嚇到了我,此刻他溫熱的手又一次令我感到了不適。我開始覺得糊塗,難道是我自己搞錯了?想想也對,活人怎麽可能沒一點溫度?沒溫度的當然是死人。而死人又怎麽可能站起來說話?

    我反正不信鬼怪,因為在我爸爸去世後,我無數次地期待著他可以給我托夢,卻一次也沒有過。

    如果世上有鬼,那麽愛我們的爸爸,怎麽會放心得下呢?

    關於這個,我沒有心思想太多,因為接下來我就開始痛。這痛來得又快又猛烈,我無數次得想死,又無數次地發現自己連死的本事也沒有。

    痛久了痛感自然就會降低,體力消耗殆盡後,我便進入半昏睡狀態,這樣日子就比較好熬,時間也因此變快不少。

    這期間,李虞始終都在,但與我沒有直接交流,我痛時他會撫慰我,也會勸我吃一點東西。我狀態好些時還發現每次送來的飯他都會先嚐一口,想是怕李暖暖派人下毒殺我。

    這天天還沒亮,李暖暖就帶著一位醫生來了,說是來給我打麻藥。

    李虞自然不允許,她便解釋說:“爸爸今天狀態不錯,要你去見他。我知道如果不帶她你肯定不肯去,那就把她一起帶上。”

    我的心一動,李虞的爸爸……李昂。

    我最恨的人。

    李虞問:“我見他有什麽事?”

    “當然是關於你開始工作的事。”李暖暖說:“爸爸得知你出事就昏倒了,此後雖然知道你沒事,但身體一直時好時壞。他這段日子沒有讓你去看他,是因為我告訴他你失憶並且性格大變,他想讓你先適應一下。”

    李虞默了默,說:“但她的身體還沒痊愈,不適合這樣折騰。”

    李暖暖便露出不悅,“隻要你放心,大可以把她留在這裏。從你失憶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爸爸一直臥病,即便是以前關係最僵化時,你也不會在他生病時依然倔著。”

    李虞便問:“那他知道你們懷疑是我妻子投毒殺我麽?”

    “我還沒有告訴他。”李暖暖說:“另外這不是懷疑,是事實。”

    每年李虞過生日時,他父母和姐姐都會在一起慶祝,但他們慶祝的目的從來都不是他出生,而是他媽媽受苦,所以他們從不在乎他是否出席。投毒後我已經通知了李暖暖,還以為他們全家會一起知道。

    這個“李虞”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我可是殺李虞的凶手,怎麽可能被放入李昂的宅邸?這就如放任一個致命病毒直接進入心髒一樣,李暖暖百分百是在騙他。我猜如果不是他們想抓我,那就是李昂另有安排。

    李虞皺著眉頭思考了一小會兒,點頭說:“我可以去,但我有言在先,如果到了地方,你把我控製起來抓走她或是打她殺她,那我一定會自殺。”

    李暖暖頓時笑了,說:“你放心,因為媽媽也在。即便我再恨她,也不敢違背家訓讓媽媽見血。”

    李虞說:“那我就信你這一次。”

    “早餐之後我就來接你們。”李暖暖說到這裏,看向我,神色重新開始不善:“你聽到了,我媽媽麵前不能見血,你最好別打什麽歪主意,否則我立刻拔了羅凜的管子。”

    我聞言反而放心——看來羅凜的管子還沒拔。

    隨著李虞在我麵前斷氣,我心中那把仇恨的火焰其實已經被熄滅了九成,如今李虞複活,局麵太過混亂,我更是沒有心情去想那些。但這隻是現在,我可不敢保證自己見到李昂後的反應。

    李虞問:“羅凜是誰?”

    “她的女幹夫。”李暖暖說。

    我見李虞看我,便說:“我倒是想‘女幹’,但羅凜人很正派,我沒敢提過。”

    李虞笑了,“你好坦白。”

    接下來李暖暖又交代了李虞幾句,要他對他父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對母親則盡全力隱瞞自己“死”過一次的事。李虞一一答應,態度沉穩,李暖暖這才放心走了。

    打了止痛沒多久,我便覺得舒服了不少,甚至自己換上了李暖暖拿來的套裙。

    李虞見狀便去浴室衝了澡,換了衣服出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接下來我們先一起吃了早餐,他問:“你緊張麽?”

    我問:“你什麽意思?”

    “別擔心,”他微微一笑,道:“你看上去很緊張,一會兒別亂說話,我既然答應,就不會讓你受製。”

    “我不怕這個。”我說:“隻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他問:“你不是我妻子麽?”

    “他不同意你跟我結婚,所以婚禮他隻派人來送了一份禮物,沒有來參加婚禮。”當然,使我緊張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關於我跟他之間的仇恨。李昂這個級別的大佬當然不至於親自上門來殺我家人,他是派人來的。肯定是因為手中人命太多,我家的這樁似乎並不引他關注——李虞跟我結婚時,就算不同意,他也至少應該調查我的來路,免得兒子引火燒身。可他卻隻是找李虞談了談,至於談得內容,李虞並沒有告訴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