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別去試圖做一個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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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在二樓東邊房間,進去之前,李虞還為了我能不能進去而跟他們起了一番爭執,雙方僵持之際,隻聽裏麵傳出一聲“帶她進來”,聲音聽著就很虛弱。
李虞便推著我進去。
病床上的就是李昂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
盡管蓋著薄被,依然看得出他高大的身材,露在被外的手臂一條因為殘疾而變形,另一條形貌正常,肌肉紮實,看來武力值不低。床頭抬起了約莫四十五度,看起來獨自坐起對他來說已不容易,他臉色灰敗,病容不掩,疲憊不堪。
相貌上,李虞與他有至少七成的相似,還有三成則像了媽媽。這造成了李虞的相貌更豔麗,而李昂雖看上去文雅內斂,目光卻十分銳利,可以證明他的腦力依舊沒有退化。
李虞幫我停好輪椅,隨後站在病床旁,一邊觀察者李昂,一邊說:“爸爸。”
李昂充耳不聞,隻對我說:“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暖暖打傷了你,但鑒於她有她的理由,而且事情還未查明,她暫時不能給你道歉。”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目光嚴厲起來,“我的臉有哪裏特別麽?”
我連忙收回目光,說:“對不起。”
剛剛差一點就問出口了,問他是不是曾殺了我的家人。
但一問他勢必要起疑。盡管報仇過後我已經無所謂生死,但現在李虞複生,情況複雜,我想弄清楚情況再死也不遲。
李虞再度開口,“對不起爸爸,因為我的緣故讓您擔憂了,姐姐說您最近一直臥病,我……”
“說點有用的。”李昂語氣平和,看李虞的目光卻分外嚴厲,其中還糅雜了毫不掩飾的鄙夷,“你姐姐說你失憶了?”
李虞說:“是。”
李昂冷哼:“用木倉也忘了?”
“記得。”李虞臉上閃過猶豫,“可能是因為,這是本能反應吧。”
李昂立即抬起頭,目光變得危險,“你的本能就是拿木倉指著自己的姐姐?”
“我不得不那樣做。”李虞氣定神閑地解釋道:“他們說我死而複生,而我自己什麽都不記得,連名字都是媽媽告訴我。而在我醒來之前,腦子裏始終回蕩著一句話,就是要找到宋佳音。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想起有關自己任何事,可以說在我的記憶中,唯一出現的就是宋佳音三個字。所以這件事我不希望被其他人解決,我認為等到我恢複記憶或至少有了足夠的證據也不遲。”
李昂聽完隻道:“這也不是你攻擊自己姐姐的理由。”
“我保證不會再犯了,對不起,爸爸。”李虞又說:“等一下見到姐姐,我就對她道歉。”
李昂聞言,頗為意外地抬起頭看了李虞一眼,隨後便說:“出去吧。”
李虞鬆了一口氣,說:“好的,爸爸。您保重身體。”
李昂閉上眼睛,也不說話。
李虞伸手去推我的輪椅,李昂卻猛地睜開眼睛,“她就留在我這裏,調查結束再回去。”
李虞連忙向前邁了一小步,擋住了我,“爸爸,這件事我會自己調查的。”
李昂搖頭,“你調查不了。”
“我可以的,爸爸,”李虞說:“您跟媽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如果她真的是有組織的殺手,放在您這裏不免威脅太大。這件事畢竟不能告訴媽媽,而宋佳音她畢竟是我的妻子,萬一媽媽被她騙了,受到傷害怎麽辦?”
場麵足足靜了半分鍾。
我清楚地看到,李虞的手指緊攥著,後頸滲著汗。這很奇怪,李昂年逾六十又生著病,房間裏確實稍熱一些,但遠不到出汗的地步。盡管李昂並不高興,看起來也沒什麽威脅,房間裏更是隻有他自己。作為仇人的我尚且不覺得怕,號稱自己已經失憶,一無所知又是他兒子的李虞何至於冷汗淋漓?
李昂開了口,“暖暖說你失憶是因為你曾被她毒死,兩天後卻突然從棺材中坐了起來。我看她是在說胡話,你這哪裏像是失憶?是瘋了。”他說到這裏,抬頭看向李虞,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失望。
李虞緊緊地抿著嘴。
我果然沒有猜錯。
“我本來還懷疑是暖暖冤枉了你,把你住處的監控洗掉的另有其人,現在看來看來確實是你!”李昂說:“對你說過很多次了,不是不可以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但必須有底線,別去試圖當一個情種,命隻有一條。她已經動手殺你,你純屬僥幸才撿回一條命!即便再愛她也應該立刻把她跟所有人隔離,甚至直接殺了。”
他抬起那條健康的手臂,指向了我,氣得嘴唇都在打哆嗦,“你在這裏心慌意亂地替她求情,但她呢?她既不怕也不後悔,就這麽平靜地坐在你身後!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可以用不要命來感動她?可她看你的眼光就像在看一顆炸彈,她在擔心你害她!”
從進門到現在,我始終都認真地看著李昂,而他幾乎沒有正眼看過我。但顯然他把我觀察得十分入微,我的確在擔心李虞害我,隻是那擔心的理由不便告訴他。
李虞側了側臉,看了我一眼,隨即垂下頭,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久,李昂的神態才慢慢恢複平靜,這樣一看,就更顯老態,“算了,你想帶她回去就帶吧,以後不要再來見我,我就當沒有過你這個兒子。”
“因為她是我的人。”李虞突然抬起頭來,幽幽地說,“李虞的命的確隻有一條。”
他的聲音輕輕的,縱然離得這麽近,我依然聽不大清楚,隻見他的嘴角詭異地勾了起來,“但他的那條已經送了。”
我和李昂一並愣住。
“我根本沒有失憶,相反,我醒來後不到半天就想起了一切。”李虞一本正經地說:“雖然十分匪夷所思,但我必須得告訴你,我可不是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李昂先是一愣,隨即便笑了,“那你倒是說說,你是誰?”他說著又看向我,“我雖然老了,但不代表任何拙劣的謊言都可以騙住我。”
我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顯然,李昂是因為並沒有見過李虞屍體,才會如此自信。
李虞說:“我叫萬柏欒。”
李昂毫不意外,隻點頭微笑道:“果然是老朋友。”他依舊不信,看向我,“看來你的組織有些能耐。”
李虞也笑了,“當年黑道上都稱老先生是魔術師,一生最善於偽裝欺騙,顛倒黑白……可是老先生,魔術終究是假的,但魔法可不是。”
李昂就像逗小孩似的,笑著搖頭說:“不對,要說也得是道術,魔法畢竟是西方人的玩意兒,聽起來代入感太差了。”
李虞問:“你不信?”
李昂混不在意道:“我信。”
“你不信也沒關係,”李虞說:“如果我沒有記錯,尊夫人是你從她丈夫手中搶來的吧?為此不惜讓她跟親生兒子母子分離,也是因為經曆過這樣的分離之痛,她才會把你兒子嬌慣成那副惡心的樣子,以至於娶個老婆都是來索命的。而與她同樣命運萬太太就沒那種好運了。”他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下來,而李昂的神態依舊輕鬆,目光卻有些變了。李虞見狀便繼續說:“她被你誘拐,卻被你以此要挾。你教唆她讓她把炸彈帶到全家人一起度假用的船上,騙她說你會第一時間派直升機接她。可你沒有,她全家都沉進了海裏。”
“不,”李昂說:“殺她老公是她自己的意思,因為除了錢,他一無是處,而她是個欲壑難填的女人,一旦遇上更棒的男人立刻就會踢開他。我沒有教唆她,我隻是告訴她,隻要他們在這個世界上一天,我就一天不能夠娶她。”
李虞看著他,不說話。
我忍不住開口:“這還不算教唆嗎?”
李昂看向我,笑了,“沒有男人會願意娶一個對自己丈夫孩子痛下殺手的女人,這是常識。”他又看向李虞,“愚蠢而毒辣的女人,隻有萬柏欒那種蠢材才會喜歡。”
李虞沒吭聲,手卻已經伸了過去,卡住了李昂的脖頸。
我不禁低叫,“不要!”
李虞先是一僵,隨後側了側臉,瞥了我一眼,鬆了手,眼睛卻仍盯著李昂。
李昂也沒有說話,微微地眯著眼睛,看著李虞的目光就像在盯著一個危險的陌生人。
顯然,起初他不信,後來他半信半疑,便開始激怒李虞,如今李虞動了手,他恐怕是信了。而且一旦信了這個邏輯,他立刻就會覺得大事不妙,所以他的神態不再如剛剛那麽自信。
半晌,李昂才稍微平靜了些,“以當時的情形來看,整艘船已經散了,附近也沒有島嶼,更不曾有船隻路過,萬柏欒一家不可能有活口。”
“以兩個月前你兒子生日那天的情形來看,他在送到醫院之前已經斷氣,你女兒見到他時,他已經涼了,死得透透的。”李虞輕哼:“現在還不是照樣站在你麵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