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你最近要倒大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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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我身上還有傷,肋骨斷了,腿骨裂了。”我推開他的臉,彎腰撩起長裙,說:“你剛剛之所以看不出我瘸,是因為我特意走得慢,怕你看出來別扭得沒辦法談事情。”

    他看著我的腿,說:“我看得出。”

    “所以可以等等麽?”我說:“我今天這樣來找過你,發生了這麽多,已經足見我的誠意。”

    他又沒答我的話,隻問:“這是什麽傷?”

    我說:“木倉傷。”

    他果然問:“是你丈夫打的?”

    我瀟灑一笑:“是常事了,你沒必要這麽緊張。”

    他沒吭聲,蹲下身子,手輕輕撫上了我腿上的紗布。盡管我被嚇得打了個激靈,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其實,拋開很變態這一點,遲家全家人都對我很好,尤其是遲風瑉。我在遲家時,有一次曾連續發燒一星期之久,期間不僅遲家父母常來看我,遲風瑉更是每天在醫院衣不解帶的照顧我。

    良久,他站起了身,問:“肋骨也斷了?”

    “不必說重複說過的話了。”我開始感覺事情正在往對我很有利的一麵發展。

    他難得沒有偏執地堅持自己的話,而是順從地展開了新的話題,“你為什麽不希望我把地賣給他?”

    “他家裏希望把那裏經營起來讓他照管,因為他現在沒有任何產業,生活很成問題。”我說:“可他總是懷疑我對他不忠,他沒錢時我還可以好過些,一旦他有了錢,我的日子肯定更難過。”

    遲風瑉頓時勾起了嘴角,“你確實值得懷疑。”

    我便把臉色一變,說:“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剛剛的話你就當沒聽過吧,我走了。”

    他斂起笑容,雙臂抱胸,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我便沒再說話,轉身朝門口走去。

    但果不其然,在我即將走到門口時,他的聲音傳來,“站住。”

    我沒理他。不過我腿上有傷,又有意放慢速度,而他身高腿長,幾步便來到了我的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按住我的肩膀,問:“你為什麽哭?”

    能為什麽?當然是裝的,我用手擦了擦眼睛上的淚,說:“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何必來找你?難道你以為你以前對我做的事會讓我覺得很開心嗎?”

    他沒說話,長臂一攬,將我抱進了懷裏。

    我頓時躥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盡管明白自己成功了,卻絲毫不覺得開心。

    遲風瑉堅持要送我回家,但我比他更堅持,他隻得派人叫了輛計程車給我。汽車發動時,我才終於放鬆下來,渾身幾乎癱了。

    計程車司機是一位目測年齡最多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姑娘,她見狀笑嗬嗬地說:“小姐的男朋友很標致呀,看樣子也很體貼呢。”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心煩地說:“請您專心駕駛。”

    司機識趣地閉嘴。

    電台中播報著暴雨預警,與此同時,天邊的烏雲勢如濃煙,滾滾而動,中間扯了一個參差不齊的口子,如同恐怖片中通往地獄的大門。

    我望著這奇詭的情景,心中隻有茫然。

    我又得跟我最害怕的人接觸了,這次還得比以前更深入,隻要幻想出那個畫麵我都會覺得惡心。而李虞死了,李昂是我的仇人,我早就無所謂生死。那麽我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小姐?”司機的聲音再度傳來,“小姐?”

    我回神問:“怎麽了?”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呢。”司機笑著說。

    “噢。”是遲風瑉給我的那支,此刻它正播著我最喜歡的曲子。

    來電人當然是遲風瑉,我現在沒心情應付他,便關了樂曲,那司機又笑著說:“這是龍貓的主題曲呀,我女兒也很喜歡呢!”

    我意外道:“真看不出,您已經有女兒了?”

    “當然了。”從我的角度中,能夠看到後視鏡中她彎彎的眉眼,“我看上去很年輕吧?”

    “當然了,”我絲毫不恭維地說:“看起來絕不超過二十歲。”

    “你可真是會說話。”她笑著說:“我女兒已經八歲了噢。”

    謔!

    我不禁問:“你是怎麽做到這麽年輕的?”

    “當然是定時換一張皮囉。”她笑著說。

    我禁不住一愣。

    司機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聽你口音也不像是ABC呀,怎麽,沒聽過《畫皮》嗎?”

    原來是玩笑。

    雖然一點也不覺得搞笑,但我還是象征性地牽了牽嘴角。

    因為我說我沒有錢,所以遲風瑉硬是給了我一些錢,大概是同情我既被家暴,又沒有錢用,在給卡被我拒絕後,便把我的包裏塞滿了現金。

    我不接他的卡當然不是因為我有氣節,事實上我太需要錢了,隻是卡容易被監控行蹤,偏執狂一定會這麽做的,我才不要。

    到達目的地後,我付了車資,那女人立刻訝異道:“你沒有零錢嗎?”

    “沒有。”我半真半假地說:“如果你肯把你駐顏的方法告訴我,就不要找了。”

    “這麽一點錢就想要我的偏方呀?”她笑眯眯地說著,卻把那張一百塊的票子塞進了包裏,大半個身都轉了過來,笑著對我說:“偏方無可奉告,但我可以給你一句忠告。”

    “忠告?”

    她說:“你最近呀,要倒大黴了。”

    這就就比較好笑了,“你是從哪看出來的?覺得我印堂發黑?要給你錢消災嗎?”

    她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抽出那張票子,說:“你還是去找個店鋪換點零錢吧,我在這裏等你。”

    “不必找了,您真是個有趣的人。”我拉開車門道:“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坐您的車。”

    說罷,我下了車。花園門關著,但未落鎖,我推開它,身後卻又傳來女司機的聲音,“雖說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不要跟夏天出生的人來往!”

    我一扭頭,計程車已經絕塵而去。

    這裏是羅凜家,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不能落下這裏。雖然李暖暖說她抓了他,但我還是想來看看。

    我用鑰匙打開屋門,裏麵散發著一種久未見風的味道。我來到二樓,盡管早有準備,心下還是一涼。

    羅凜不在。

    我在其他房間找了找,攝像頭關著,看不出經受過暴力的樣子,冷藏櫃裏的食物幾乎全都腐敗了,羅媽媽自然也不在。值得慶幸的是家裏沒有任何撕扯打鬥的痕跡,可以推測走得還算體麵。

    其實我沒有騙李暖暖,羅凜的確告訴我,說李暖暖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隻是不是現在的她,而是從前的那個。

    他告訴我,他們是在她十六歲那年在一起的,那時的她靈動活潑,頑皮可愛。他說起這些時眼裏閃著光,是我從不曾見過的興奮。

    後來,她不顧他反對進入李昂的組織做事,逐漸變得冷酷殘忍。他不希望她變成一台冷血的機器,不斷地找她談話,希望可以阻止她,她卻充耳不聞,甚至跟他分了手。

    所以,盡管他對我很好,可我和羅凜之間,是我一個人完全的單相思。

    我的運氣不錯,走到地鐵站門口外麵才開始下雨。目的地車站到李虞的別墅要經過一個帶頂的天橋,自然不會淋到。

    我一路無驚無險地回了家,換上之前的衣服,Pluto跑來時,我才想起這家夥來,逗它玩了一會兒,並進入Nemo的係統,記錄上顯示上一次進入係統的還是我。

    我的本意是想看看Nemo是怎麽喂Pluto的,卻在監控記錄中看到了李虞的身影。他進門時,Pluto搖著尾巴飛撲向他,他卻一腳將它踢到了一旁,臉上露著絲毫不掩飾的煩躁。

    Pluto是一條非常聰明的狗,自此就再也沒有去撲他,隻是順從地跟在他的身後。Nemo倒是把自從投食和水的工作執行得非常好。

    其實,Pluto原本是我的狗,而且它是李虞撿的。

    李虞殺死劫匪的那天晚上,那杯白葡萄酒令我一夜好眠。早晨的時候,我感覺臉頰上癢癢的,用手去抓時手卻被抓住摁到了一旁。

    我頓時想起了最糟糕的記憶,豁然睜眼,眼前是李虞那雙美得讓人窒息的眼睛。他凝視著我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偏執狂遲風瑉,出於恐懼和緊張,我吞了吞口水,他卻會錯了意,徑直低下頭,嘴唇貼在了我的嘴上。

    我本能地試圖抬起手來做點什麽,發覺手真的被按住以後更慌了。他感受到我的異動之後便鬆開了我的手,轉而捏住了我的下顎。痛令我張開了嘴巴,他的舌尖探了進來,翻攪著我的口腔,纏繞著我的舌。

    與此同時,他的手滑了下去。我感覺自己的紐扣正一道道地被打開,如同動物被尖刀一點一點割開自己賴以生存的皮毛。露出肌肉,露出血管,露出五髒六腑……這簡直等同於要了我的命。

    在那漫長的幾分鍾裏,我錯覺自己回到了十四歲,而遲風瑉終於像每一個噩夢那樣壓在了我的身上。

    終於,他鬆了口。

    我望著他的臉,漸漸恢複了神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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