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不值得我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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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抬頭看向他的臉,目光與他的目光對視,我不禁打了個寒噤,吳景康。
就在我爬起來的功夫,他已經用手拎起了一件外殼,扔進了溶液裏。相機的外殼是金屬製品,而且挺大,但在那溶液中也沒有堅持多久,很快便開始扭曲,溶解,最後跟溶液化為一體。
我知道現在就算搶救回剩下的部件也沒有意義了,便做出了另一個選擇,轉身逃出了這個房間,一邊大喊,“Nemo!鎖門!”
一邊不抱希望地跑進了臥室。
如果在這裏是一個外人,那麽Nemo得到我的指令必然會第一時間鎖門,甚至會電擊他。但對方是李虞,Nemo終究沒有思想,所以隻攔了一下,便放開了。
這點時間於我已經足夠,我衝進臥室,拿出了手槍,謝天謝地,槍膛裏有子彈,否則要我去裝,還不知要裝到猴年馬月。
一轉身,吳景康已經來到了門口,我連忙舉起手槍對準他,他見狀便站在原地,沒用我命令便主動舉起了雙手,並且笑著說:“這麽緊張?”
我說:“你為什麽會拿到那台相機?”
“我見到他拿出來研究,就當機立斷地擠走了他。”他笑眯眯地說:“那果然是個寶貝呢。不過,現在這件寶貝已經不在了,真遺憾。接下來,你不可能再找到他了。”
我問:“什麽叫‘我不可能再找到他’?”
“你肯定很疑惑現在的這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但我可以告訴你,這不過是鏡中的一個‘影’,”他說:“你把鏡中的影子放出來代替他,但這不是長久之計。當然,你可以在不同的鏡子中找不同的影來保持他是身體始終存活,但沒有這台相機,你做不到了。”
我說:“你告訴我這個有什麽目的?”
“沒什麽目的。”他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自負,“反正你們最終都逃不掉,而我隻是希望這個遊戲的過程稍微有趣一些。”
“逃不掉?”我問:“我們逃不掉什麽?”
他說:“你慢慢就會知道了。”
我把手槍上膛,重新指向他,說:“不知道打死了你這具身體,你的靈魂是不是還能迅速找到下家。”
吳景康自然毫不緊張,“你可以試試看。”
我說了句“好”,便按住扳機。手槍的扳機很硬,何況我的目的終究不是殺李虞,便做得很慢。與此同時,我看到吳景康臉上的神情從閑適逐漸變得有些緊張,心裏明白這一招有些奏效。
最後的兩三秒是最難熬的時刻,我知道自己一旦按到底,這麽近的距離他是根本無法躲開的。這次他肯定就不可能再複活了。
但我也知道,他也在等我放棄,而且他比我做得更絕,他閉上了眼睛。
我隻得垂下了握著手槍的手。
吳景康也隨之睜開了眼睛,目光先是看到我的手上,隨後冷哼了一聲,道:“你再堅持一小會兒,我就要鬆口了。”
我沒心思說話,此刻內心極度彷徨。
李虞的情況更為複雜了,相機卻又沒了,局麵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著。
最可怕的是,這一切都亂七八糟的,我們不知道它因何而起,又為何發展到這一步,更無法判斷將來。這讓我們猶如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目力所及之處沒有任何陸地,亦沒有標識,沒有前進的方向。
這局麵著實令人懈怠,我被這種深深的無力所吞沒,甚至想要就地蹲下來抱頭大哭一場。然而我深知這也無用,便隻能說:“我現在已經明白你很有能耐,你想要他的身體。”
吳景康又露出了那種可怕的笑容,“我想要他的全部。”
“全部?”我問:“你是指……錢?權力?”
除了一具好看的身體,李虞比普通人多的也隻有這兩樣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意味深長道:“還有女人。”
我說:“可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你有什麽特殊的目的嗎?”
吳景康似笑非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比如……”我小心翼翼地說:“信仰。神。”
吳景康頓時笑了,卻不說話。
我心中便有了數,“老鬼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全部。”他果然說:“但我不準備告訴你。”
或許查清老鬼後,就能多少得到一點關於吳景康的信息了。
我問:“是因為你參與了策劃?”
他搖頭,道:“策劃他這種小人物,還不值得我親自動手。”
我愕然問:“這麽說李虞是你策劃的?”
“哎,”他擺手道:“他是你策劃的,如果你不殺他,一切都不會發生,我隻是趁虛而入。”
我心想,如果他也參與了這件事,那事情可不一定就是因此我殺李虞而起了,畢竟我媽媽信那種奇怪的宗教……嗬,看來我潛意識裏已經開始吧宋佳言當做弟弟了。
我還想問他點別的,我的手機卻響了。我本想不接,但見李虞目光閃動,神色也變得僵硬,心知吳景康怕是走了,便掏出手機來,見是吳霽朗的號碼。
我接了起來,那邊吳霽朗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問:“什麽好消息?”
“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他說:“宋佳言就是你弟弟。”
“哦……”我說:“就是這個啊。”
想來是我冷淡的態度令吳霽朗覺得尷尬,“我是想,你終於有了一個親人,對你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
我說:“是這樣的。我很開心,隻是……”我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吳霽朗便問:“是在憂心鯉魚麽?”
“嗯。”其實不止是李虞,最重要的是宋佳言說得那些話。
最近這幾天,雖然事情頗多,我卻也抽空想過,如果宋佳言真的是我弟弟,那麽他所說的話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有關我媽媽相信奇怪的“神”,出軌甚至連我弟弟都不是我爸爸的孩子……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她臨死前要我一定要報仇時,所持有的心情,就不是單純的衝動任性,而是懷揣著惡意,特意對我的一種折磨。
我發著呆,不知何時手機竟被李虞拿走了。他放到耳邊聽了幾句,又聊了幾句,掛了電話後,皺著眉頭問:“‘他’來過了?”
我點頭。
李虞的目光卻猛地看向了我的手,瞳孔當即一縮,冷冷地問:“你為什麽拿著槍?”
我說:“是想對吳景康他……”
我底氣不足,說不下去。果然,李虞目光一凜,怒道:“他不是我嗎?!你又想殺我?”
嚴格來說,我剛剛想殺的人並不是李虞,可是如果我的行為成功了,那死的卻必然是李虞。所以我辨無可辨。
但我真的很怕他打我,不禁攥緊了手中的槍。
李虞的目光跟著便來到了我的手上,伸出手道:“拿來。”
我退了一步,慌亂地解釋,“他剛剛毀掉了相機,而且因為他昨天才差點殺死我,我很害怕,才用了槍……你不能打我,我才能給你。”
他卻不理我,隻跟著我後退的步伐前進,說:“拿來。”
看來是不想答應,我便將雙手背到背後,說:“你得先答應我的話。”
“不答應。”李虞咬牙道:“我不光想打你,而且如果你再不給我,就不是打你這麽簡單了。”
我說:“你敢碰我,我立刻就開槍!”
我話音未落,下巴就被捏住了。他捏得特別用力,意在懲罰,待我迸出了淚,他便鬆了手,與此同時,劈手奪走了我手中的槍,低頭檢查了一下,臉色一變,狠狠睖了我一眼,道:“你還上膛!”
我捂著下巴,不想說話。
對於被打,其實我是很敏感的。因為在孤兒院時,我因為個子矮小,又是新來的,且還是個麵黃肌瘦的女孩子,很快就成為了大孩子們欺負的目標。他們動輒對我言語羞辱,拳打腳踢。那段日子我家裏剛出了事,弟弟又得病,本來就又害怕又難過,每天還要被一群人罵來打去,以至於精神崩潰,出現了耳邊有人跟我說話,給我講故事的幻覺,也是因此,學校開始介入,我還為此砍了心理醫生。
所以呀,與其說我特別討厭,不如說我是特別害怕別人打我。以前跟李虞交往時,我也對他說過這個,他當時還對我說他們家家風很好,沒有打女人的男人,叫我放心。
盡管我也告訴自己,現在這個很可能並不是李虞,要麽是其他孤魂野鬼冒充,要麽就是吳景康所給出的“影”的解釋。我也十分明白自己確實可恨,在李虞的角度上,我很該打,可明白是一回事,難過心碎,又是另一回事。
李虞仔細地將手槍複位,上好保險,才問:“他對你說了什麽?”
我說:“他說聽知道老鬼的事,但也不肯詳細告訴我。他也知道相機的功能,看來是早就圖謀了……”我將吳景康所說的話全部複述了一遍。
李虞點了點頭,道:“老鬼已經有點眉目了,不過完整調查還需要一點時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