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的不久，我爸爸帶我出去玩，他對我說，他打算離開媽媽，他希望我能跟他走，他有很多錢，可以給我好的生活，我也不用再挨打。現在的房子和弟弟留給媽媽，他們也可以有好的生活。

    我非常高興。

    可是那之後不久，我爸爸就死了。

    我被叫到警察局，警察帶我去了重症監護室。他們說裏麵那個身上插了好多管子的小孩是我弟弟。

    還帶我去看了我爸爸，他的身體很冰冷的，但我總感覺他還在我的身邊，隻是我看不到他。

    我把頭依偎到他的懷裏，好希望他能再抱抱我。

    可是他不動了。

    我隻好湊過去親他的臉。

    這天我被安排到了一個有很多小孩子的地方，這裏的小孩子誰也不理誰，空氣中都彌漫著濃濃的悲傷氣息。

    我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好幾天。

    我爸爸死後，我就沒有家了。警察說我媽媽失蹤了，我和我弟弟要被安排在福利院。

    福利院裏很不好，裏麵的大孩子常常欺負我，揪我的頭發，推我打我，給我起難聽的綽號。

    老師雖然會管，但他們總能找到機會欺負我。

    我弟弟仍在醫院，我每周都會去看他。有一天我碰到一個憔悴的女人，她問我來做什麽。我告訴她那是我弟弟，她卻說我找錯人了，還指給我看，說那上麵的名字念起來和我弟弟的不一樣。

    她不僅對我說了這許多話，還帶我洗了臉，幫我梳了頭發，給了我吃的東西。她還說謝謝我送禮物給她的孩子，如果我願意，仍舊可以來，我仍舊可以當他的姐姐。

    我很奇怪，對這阿姨的話感到半懂不懂。

    回到福利院，我問我的老師，老師告訴我，那位阿姨是個瘋子，總會對小孩子說胡話，還說，以後不準我隨意跑出去，等警察叔叔抓住那個瘋子後，我才可以再去醫院看弟弟。

    這一等，就是遙遙無期。

    福利院的老師告訴我，我弟弟需要治療，所以很多家庭都沒有能力承擔我弟弟，所以，如果有家庭想要我，我可以先去。

    不過並沒有家庭想要我，他們說我太大了，有一位媽媽，甚至當著我的麵說：“這孩子的眼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有一天，福利院裏來了一位漂亮的阿姨。

    別的小朋友告訴我，說她一位明星，常常給福利院捐款，每次來都會帶很多玩具和糖果給大家。

    玩具很多，但總有一部分是特別討喜的，也總有那麽幾個是最後被留下來的。

    我個子小，速度慢，膽子也小，因此隻得到了一個小小的金屬鑰匙扣。

    那個金屬疙瘩的樣子既像一隻小熊，又像一隻青蛙，髒兮兮的，醜不拉幾。

    不過這畢竟是一個新的玩具，所以我還是很喜歡它，整天都拿著它。

    經過幾天的研究，我發現這個鑰匙可以把我唱的歌錄下來。

    我更喜歡它了，每天都要跟它在一起。

    可是好景不長，常常欺負我的幾個男生發現我很喜歡鑰匙扣，把我的鑰匙扣偷走扔進了垃圾桶。

    等他們告訴我鑰匙扣在垃圾桶裏時，垃圾已經被倒掉了。

    我無能為力，隻能哭。

    終於有人願意領養我了，雖然並不喜歡他們，我卻還是很高興，至少應該不會被欺負了吧？

    這家是一對總是假笑的夫妻和一個沉默寡言的哥哥。

    這個哥哥對我很好，他從來都不欺負我，還常常送我洋娃娃和漂亮的衣服，以及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

    他還會在休息的時候教我畫畫，彈鋼琴，打電動遊戲。

    哥哥唯一不好的，就是總是檢查我的功課，然後叫我重寫。

    不過，對付他是很容易的事，隻要抱住他的脖子，叫他“哥哥……”對他說：“拜托了，求求你。”

    或者幹脆耍賴躺到床上，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他怎麽叫也不醒，他就會放棄，用左手模仿著我拙劣的字跡，慢慢地替我寫完。

    不過，他的身體不好，臉色總是白的，彈一會兒琴就會好累，他吃不下東西，還總吃藥。

    哥哥是我爸爸死後對我最好的人，我喜歡跟他在一起，所以很怕他死掉。於是我晚上時會忍不住帶著我的枕頭和小熊跑到他的房間裏，摸摸他的鼻子，確認他還會不會呼吸。

    他很淺眠，總是能夠發現我，不過，我是一個很會說謊的孩子，我告訴他外麵在打雷，我很害怕，想跟他一起睡，我可以躺在地上。

    他每次都會笑笑答應，也不說什麽，哪怕外麵繁星滿天。

    我便躺在地上睡著，睡著睡著，感覺有些熱，醒來時，發現我已經躺在床上了，哥哥躺在地上。

    我頓時覺得很緊張，因為雖然他很溫柔，可我影響到他休息了，我害怕被他討厭。

    於是我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打算開門跑回自己的房間裏，卻剛走到一半路，便聽到了哥哥的聲音，“你怎麽了？”

    我就像是犯錯被抓包的笨狗一樣，僵直了身體。

    哥哥來到了我身旁，打開了燈，問：“你要去哪裏？”

    “我要回我的房間去。”我說：“謝謝哥哥。”

    他說：“你不怕了嗎？”

    我說：“外麵沒有打雷。”

    “我知道。”他柔聲說：“我以為你隻是怕黑。”

    我說：“我是怕你死掉。”

    哥哥露出了意外的神情，“為什麽？”

    我並非不會隱藏情緒，隻是在他的麵前，我直覺自己說什麽都是可以被接納的，“因為哥哥總是吃藥，而哥哥是對我最好，也是我最喜歡的人。我很害怕，哥哥像我爸爸那樣……突然就死掉了。”

    他摸了摸我的頭，柔聲說：“我不會死掉的，你爸爸那是一個意外，並不是每一個喜歡你的人都會死掉。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到我的房間裏睡，不過那樣的話，你就要穿著衣服睡覺了。”

    我忙問：“真的可以嗎？”

    “真的。”哥哥說：“不過，你要睡在床上。”

    我說：“可是那是哥哥的床。”

    “但哥哥決定給你用。”他說：“你來關心我，我已經非常感動了，當然要用好的來招待你。”

    “唔……”他這麽說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我說：“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去吧。”他笑著說。

    我躺回到床上，哥哥也躺回到我畫著小公主的枕頭上，還把我的小熊擺在他的頭旁邊，看起來有些反差的可愛。

    我見他閉上眼睛，就不想打擾，但還是很喜歡這麽看著他。雖然哥哥的臉色總是蒼白，但他長得很好看，他不發脾氣，總是很穩重，也很溫柔。

    真想永遠都和哥哥在一起。

    我就這樣在哥哥的房間裏賴了好幾天，媽媽來了。

    媽媽對我也很好，她總說她很想要一個女兒，我的房間就是她準備的，她說這是她一早就開始為想象中的女兒準備的，這個房間很夢幻，裏麵有好多好多漂亮的洋娃娃，衣櫥裏擺著漂亮的小洋裝，隻是有的尺寸太小了，有的又太大。

    媽媽說，這是她為每個年齡段的女兒準備的。

    其實我知道，哥哥早就告訴我了，她曾經有一個女兒，但她在很小的時候死掉了。她以我來彌補她失去的女兒。

    我覺得很感動，因為她和我是一樣的。我沒有了爸爸，她沒有了寶寶，我們彼此感同身受。

    媽媽不像我的媽媽總是會打我爸爸，相反，她很可憐，總是會被這家的爸爸打。

    有一次我看到了那畫麵，那個男人揪著她的頭發，把她往牆上裝，嘴裏說“老女人，去死”。

    我跑去告訴哥哥，哥哥叫我假裝不知道，他說我們都太弱小了，不能保護媽媽，等他長大，就趕走那個男人，家裏隻有我們三個人幸福地生活。

    媽媽說我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男女有別，我們不可以住在同一個房間。

    我知道男女有別，可是那是哥哥，又不是別人。我有點不服氣。

    有一天，家裏來了一個漂亮的姐姐，那個男人說那是他朋友的女兒，她看起來和哥哥一樣大，也很溫柔。

    他們說哥哥長大了，這個姐姐也是，兩家人希望他們朝著結婚的目標開始交往。

    我問媽媽結婚是什麽意思，媽媽說，結婚就是兩個相愛的人一輩子在一起生活。我又問媽媽，那我可以和哥哥結婚嗎，媽媽笑著說：“不可以，哥哥必須要跟別人家的女孩結婚，而小佳音將來要嫁給別的男孩子。所以，以後不可以再說這樣奇怪的話了。”

    我問媽媽，“是那個小姐姐嗎？”

    媽媽說：“有可能是哦，所以小佳音要對她好一點哦，不可以再上上次那樣不理她，那樣很不禮貌的。”

    可是我喜歡哥哥呀，他對我這麽好，又這麽好看。

    接下來的幾天，哥哥開始和那個小姐姐見麵，我不喜歡他這樣，但又知道自己不應該說這種話，隻好不理哥哥。

    哥哥問過我幾次，在得到我的冷淡回應後，他顯得很傷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