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齊搖風還未注意到自己肩上的傷，這時回頭一看，確實嚇了一跳，淺色的裏衣被染紅一大片，動一動都感覺到火辣辣的疼。他故意側開身子，避開了他的視線，說道，“我沒事，今天不小心磕住了。

    流了那麽多血還叫沒事，王霽知道他是在故意躲著自己，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傷口是他弄出來的。這時，他才試著朝他邁出一步，“你過來，我看看。”

    齊搖風直接側轉開身子，笑得一如既往，說道，“我真的沒事，都是小傷。”

    “我讓你過來。”王霽拽住了他的衣服，“你要不讓我看，我就走。”

    齊搖風聽見他要走，立刻變了臉色，十分為難地挪到了他麵前，見他就要來扯掉自己的衣服，抓住了他的手，攔住他，“這是小傷，真是我不小心撞住了，你別多想。”

    “好。”王霽點了點頭，抽出手來，慢慢掀開了衣服，凝固的血塊將傷口整個糊住，看不清傷口的具體情況，但是看著外麵的血跡也能想象，是有多嚴重。

    “我去拿藥。”說著，王霽鞋也顧不上穿鞋就直接跳下了床，結果還沒有走出一步，就被齊搖風拽住，給拽回到了床上。

    齊搖風說道，“地上有玻璃碎片，我去拿。”

    說完，他就很快跑出去將醫藥箱提了進來，擱在一邊，讓王霽給他上藥。

    王霽小心翼翼地用藥水將傷口清洗了幹淨，看到上麵密密麻麻的兩排牙齒印，分外猙獰，鮮血立刻再次流了出來，看這情況，估計是深入骨頭了，王霽看著齊搖風的眼睛，質問道，“你這傷口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我咬的？”

    “不是，你別多想。”齊搖風的眼神看向他處，不敢與他直視。

    王霽見他不肯承認，又指了指他腰間留下的牙齒印，“傷口一樣，你騙不了我。”

    齊搖風見瞞不住他，這才說道，“我常年在營中訓練，各種傷都受過，這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下次我再咬你，你自己躲著點。”王霽知道他故意這麽說是為了寬慰自己，便開始認真給他上藥。

    “你……知不知道……是誰做的？”齊搖風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其中夾雜著怒氣，還有一絲隱忍與害怕，他其實不敢在王霽麵前提起這件事，怕他接受不了。但是，他也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傷害他的人。

    然而王霽聽見了，從他的呼吸間，王霽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他的手頓了一頓，繼續若無其事地上藥，“是商月的哥哥，商意。”

    原來那一日商月來找齊搖風告白，被拒絕之後並沒有回去，而是一個人傷心失意地走在了西湖白沙堤上，悄然落淚，直到夜幕降臨才離去。

    可偏偏天不如人意，這時候行人四下散去，兩個賊眉鼠眼的人盯上了她，而她自己還未察覺。等走到不遠處之後的空曠草地上，那兩人悄然而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擄到了暗巷子內。

    等商月回到家後，獨自將自己關在了房間內，怎麽也過不去心中那道坎，撿起桌上的水果刀割在了手腕上，倘若不是被發現的及時，現在人就沒了。

    而商意知道妹妹出現了這檔子事，以為是因為王霽退婚導致她傷心過度才晚歸，導致被惡人糟蹋，遂將所有的錯算在了王霽頭上。

    商意盯了許久的王霽，一直沒有鑽到空子，直到楊礫結婚那天，王霽獨身一人去找齊搖風，讓他終於找到了機會，找來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王霽劫走了。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商意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張紙，紙上是白色的粉末，他的眼中閃爍著變態的光芒，湊過去吸了一口，臉上立刻浮現出享受的神情。

    “這可是個好東西，隻要你嚐一口，就會飄飄欲仙。”說著，他雙手捧著那張紙走了過去，眼中帶著仇恨的焰火，見王霽掙紮的厲害，就給了他一腳，“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不過不知道你這種大少爺，是不是聽說過，吸毒與販毒是一樣的罪名，你毀了我妹妹，我就毀了你。”

    “你們這樣的人，眼比天高，看不起別人，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想活的下賤。”商意說著又給了他一腳，將手中的白色粉末抖入了他的嘴裏。

    就這樣，商意喂他吃了一個月的鴉片，到後來，王霽竟然把控不住自己，跪在地上向他乞求。

    王霽也痛恨這樣的自己，他想著，如果自己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死了也好，至少在別人眼中，他還是那個幹幹淨淨的王霽。可偏偏商月知道了這件事，今天趁著商意不在，偷偷將他放了出去。

    齊搖風聽完之後，整個人都繃緊了，手指關節捏得卡卡作響，眼神中燃起一股壓控不住的怒火，像是要將那人徹底焚燒成渣。

    “你放鬆。”王霽見到他的麵色，嚇了一跳，按了按他的胳膊，繼續為他擦藥。

    齊搖風回頭看他時，眼神自動柔和下來，甚至連他自己都未察覺，他怕嚇到他，對著他輕聲笑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嗯。”王霽隻是簡單應了一聲，表麵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室內一時陷入平靜之中，唯有呼吸此起彼伏。

    “我……還能戒掉嗎？”王霽擦完藥，收了手，孤立地坐在床頭邊，眼神盯著地上七零八落的鏡片，如同他的心，無法重圓。

    “能。”齊搖風鄭重回答。看著這樣的他，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一個月前，他還是那個桀驁不馴、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這才過了一個月，僅僅一個月而已，他就身心疲憊、破碎不堪。

    王霽靜默地坐著，沒有回應他。

    齊搖風見他眼中隱隱含著淚光，倘若他能大哭一場也好，可是他就那麽隱忍的，把一切咽進了肚子內。他什麽也不多說，將床被再次鋪好，出去拿了掃帚過來打掃著地上的鏡片。

    “對不起。”王霽低著頭。

    齊搖風將東西收拾好放到一邊，說道，“天還早，你再睡會。”

    王霽伸出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濕潤，紅腫著眼眶躺進了被窩，“你也去睡吧。”

    盡管齊搖風什麽都沒說，但他也看得出來，齊搖風臉上的疲憊，這段時間，為了找自己，他一定費了許多心神。

    見王霽情緒穩定下來，齊搖風總算是放心許多，點頭道，“你好好休息。”

    室內一片漆黑與寂靜，以前渾然不覺，倒在床上就能睡著，可是今晚，王霽蜷縮在被窩內，任眼淚滑下，揪著被角，無聲痛哭。

    齊搖風關上門之後，靠著房門站了許久，聽著裏麵沒有任何聲響，他多希望，王霽能嚎啕大哭一頓，哭過之後，還能如往常一樣，呲牙咧嘴地衝他喊一句，“齊團座。”

    然而今天，什麽都沒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