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霽因為楊礫的事，一直在床上頹廢了兩天，無論齊搖風怎麽勸，他都像個木偶一樣，除了喂飯喝水，其餘時間全然放空，好像沒有了知覺。齊搖風知道他心裏難受，找了人去幫忙，可是帶回來的消息，沒有一個是好的。

    王霽知道，已經晚了，做什麽都晚了。他拽住齊搖風，“讓我好好安靜一段時間吧，我沒事。”

    齊搖風隻好陪在他旁邊，不再多言，最後還是王遠山親自來將他揪了回去。

    “你說說，你怎麽就弄成這個德行了？”王遠山看著他頹敗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起來。

    王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直茫然地盯著屋頂，沒有理會一句話，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王遠山見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現在連個聲音也不回複了，更是怒不可遏，“我說過，你們兩人在一起沒有什麽好結果，你為什麽就是不聽？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每次去找他，都弄成這副德行？再不聽話，以後，你連家門也別出了。”

    “爸，與他沒有關係。”王霽喃喃開口，幾天的木然，使得他的聲音變了腔，充滿了滄桑感。

    “那你為什麽要背著我去找他？”王遠山自然不會輕易相信。

    “我是想救楊礫。他現在一定恨死了我，以後，我還有什麽臉再見他……”王霽說著，憋了兩天的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順著眼角流了下來，“爸，我對不起楊礫，我對不起他啊……”

    王遠山聽得也是鼻子發酸，從來沒見過兒子哭成這個樣子，當即整顆心都軟了，勸道，“這個事，你也是沒辦法。”

    “可是我連試一試都沒有啊！”王霽痛苦得捶著身下的床。

    “我害怕了，我畏懼了，我連試一試的心都沒有……”

    “他一直對我最好的……”

    “可我卻袖手旁觀了……”

    ……

    他一把扯過被子，捂著頭開始嚎啕大哭起來，許是憋的太久了，心裏積壓的事情太多了，他終於再也撐不住，放聲痛哭起倆。哭了好久好久，聽得王遠山也暗自擦了幾次淚。兒子痛苦成這樣，他這個做父親的，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回頭想一想，每次王霽有事找他求他，他都以為他又是想闖禍，所以每一次都會板著臉拒絕，到現在，他又為這個兒子，做過什麽呢？

    “王霽啊！”王遠山語重心長地一聲歎息，“我送你出國吧？”

    王霽像是遭到了五雷轟頂，頭腦一直嗡嗡亂響，忘記了該如何反應。

    “既然留在這裏這麽痛苦，就出國吧，與梁煙一起走，找一個新的地方，從新來過。”

    王霽滿心都是懼怕，他猛烈地搖頭，“我不走，你們都在這裏，我哪都不去。”

    “走吧！”王遠山又說了一遍，與其說是勸，倒不如說是命令。這種如哀求一般的命令，才是最為可怕的。

    可是對於王遠山來說，又何嚐真的想讓他走呢？可是現在麵對的是內憂外患，再加上他自己的傷痛，遲早會形成一道心病，到那個時候，恐怕連這唯一的兒子，他也救不了了。

    “爸，不要讓我走。”王霽求道，他絕對不能走，如果走了，就真的一輩子都看不到他了，甚至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了。

    王遠山已經鐵了心，不再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院中蔚藍的天空，是那麽澄澈，而又遙遠，但願那遙遠的地方，能有一片淨土，洗滌他心裏的悲傷，“這兩天你就在家裏，哪也別去了。出國的事，我會給你安排好。”

    “爸？”王霽著急了，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這兩天吃的太少，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現在四肢乏力，剛下床，就跪倒在地上，“我不能走，我要走了，你怎麽辦？我們王家怎麽辦？”

    “這些事以前不見你操心一點，沒有你，我一個人照樣撐得住。”

    王霽扶著床沿一點點爬起來，腿哆嗦個不停，“可是現在是什麽情形，國內動蕩成這個樣子，你讓我一個人走，我怎麽放得下心呀？”

    “有什麽放不下心的！”王遠山背對著他，眼睛氣得發紅，憋著一股氣狠勁說道，“你自己說說，這個家，你到底貢獻了什麽？”

    “對不起。”除了這個，王霽已經無話可說，他除了闖禍，什麽也做不了。這個家，他甚至連一磚一瓦都未曾添過，除了一聲無足輕重的道歉，他到現在，仍舊是什麽也做不了。

    “你是我兒子，你做錯了什麽，我肯定會原諒你。但是你也別太肆無忌憚，就當為了你老爹，走吧，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以後再也沒有人管著你了。”王遠山覺得自己的眼皮已經分外沉重，沉到他已經快抬不起來了。

    “你讓我留下吧，以後我再也不任性了，我會好好改過自新，會用我的力氣撐起我們王家，會照顧您，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你向我擔保過多少次了？”王遠山喝了一聲，“你是我兒子，我比誰都了解你。”

    所以，他連最後談條件的籌碼也沒了嗎？王霽低下頭反思，他到底是有都混賬，讓所有人都對他失望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我不會走的。”也隻有這一句，是他最後的決心。

    王遠山卻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冷笑幾聲，“你到底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搖風？”

    王霽被他反問得一怔，動了動唇，不知該怎麽回答。

    王遠山的心卻是一點點涼了下去，“你是我兒子，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讓你走，也是為了你好。”

    似乎是盡了最後的力氣，似乎是再也掙紮不動，王霽癱坐在地，盯著地上的灰塵發呆，到最後，他還是連反抗的權利也沒有。

    “王霽，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這兩天你哪也別去了，就老老實實待在家中。搖風那裏，我會與他說的。”王遠山最後給他說完這句話，也不管他到底是什麽態度，伸手將房門重重合上，落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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