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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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飛邈活了近二十年,就沒做過這麽傻的事情,和修丞謹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水泥管子的兩端,給人擋風。

    九月份,白天熱晚上冷,溫差大的厲害,站到第二天早上,身上沾著一層露水,睫毛上都是濕氣。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得了重感冒,還要麵對家人對夜不歸宿的追問。

    在家裏足足躺了三天,才能去學校。

    在學校裏看到了同樣正在吃感冒藥的修丞謹,沒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內心隻有一股子憤怒的情緒。

    “怎麽著,這兩天又在水泥管子那裏守著人了?”

    “沒有!”

    修丞謹在寫作業,眼神因為發燒而顯得有些鬆散。

    陳飛邈很意外:“我以為你還是會去守著她。”

    “那邊太冷,她感冒了,她回家去住了。”

    陳飛邈:“……”感情要不是因為人家回家了,你真的還要去守著啊?

    這話他自然是不敢真的問出口的,隻能在心中默默腹誹,同時也更好奇,難道說真的隻是為了報恩,三哥才對那個女孩這麽好的嗎?

    他對他自己都沒有這麽好過吧?

    “她回去沒有再和三嬸吵吧?”

    陳飛邈比較關心這個問題,那個女孩看起來就倔的要命,連一句軟話都不會說,真的會給她媽媽道歉嗎?

    “沒有,我把她帶回去的。”

    修丞謹說這個的時候,眸光輕輕閃動了一下。

    蘇綻當然不會主動回去,對於她來說,好像回去了就等於是在認錯投降,她怎麽會認錯,更不可能會對父母投降。

    第二天放學之後,依然回去了水泥管子那裏。

    那天正趕上修丞謹高燒,走出學校的時候就慢了一點,在校門口等了許久沒等到蘇綻,最後還是去到了水泥管子那裏,找到了正在啃幹麵包的蘇綻,女孩也感冒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紅的像是一隻小兔子,臉上被打得痕跡還沒有消下去,臉頰兩邊清晰地巴掌印讓她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她看到修丞謹的時候,一臉的驚訝,隨即撒腿就要跑,可是拚不過人家身高腿長,修丞謹捏著她的腳腕將人拉回來,輕鬆地鎮壓了她的反抗。

    “回家!”

    幹麵包被他深惡痛疾的扔在地上,想起今天早晨看到若無其事的三嬸和三叔,他的心裏滋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

    不知道是恨三嬸太過果斷,不分青紅皂白,還是恨女孩的不善分辨和倔強。

    今天校門口看到昨天被打劫的那兩個女生,人家已經安安心心的繼續上下學,照常回家,隻有她這個當時打抱不平的現在居然能落得有家不能回的地步,還因為這麽一件事,挨了兩次打。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對方的臉頰,卻在眼看就要碰觸到的時候,轉而將手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跟我回家!”

    他又重複了一句之前的話,目光黑沉幽深,帶著不可違逆的威壓。

    蘇綻心裏本來就很忌諱他,此刻見他這樣,心裏隻會更害怕抗拒,不過卻依然倔強。

    “回家,哪塊是我的家,我就是個寄人籬下的拖油瓶,誰願意要我啊。”

    媽媽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爸爸隻聽一麵之詞的片麵,都讓她的心裏很難受,恨不得永遠不要再見這兩個人才好。

    “媽媽一個家,爸爸一個家,可就是沒有我的家,我,我蘇綻,我明明是曲如眉和蘇建國的孩子,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可是為了能和他們住在一起,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我就要壓抑自己,要討好他們,要遷就他們每一個人,憑什麽?我憑什麽非要配合他們,他們有想過我要什麽嗎?有考慮過我是怎麽想的嗎?他們就隻能看到我闖禍了,我吵架了,他們每個人為我付出多少?”

    她歇斯底裏的怒吼,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在臉頰上滑過一道道痕跡,讓巴掌印看起來更加的明顯。

    修丞謹捏住她的肩膀,將她拉過來,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別哭,跟我回家。”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他輕輕的閉了一下眼睛,將那句話埋在了心裏,在後來的日子,他有很多次後悔,自己沒有將這句話對許曳說出來。

    如果那個時候他說了,如果那個時候他說了會怎麽樣?

    兩個人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麽多的遺憾了?

    當時尚且年少的他,驕傲大於一切,隻是對蘇綻說道:“修宅就是你的家,你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包括三叔三嬸,隻做你想做的事情,說你想說的話,沒人會強迫你什麽,也沒有人有權利趕你走。”

    他以為這樣的保證已經足夠了,殊不知,這樣的幾句保證,在後來一再被證明,根本沒有多大的分量。

    他將蘇綻帶回去了,曲如眉看到蘇綻臉上的傷,還有皺巴巴的校服,就連忙問是怎麽回事。

    修丞謹看著蘇綻,蘇綻卻一言不發。

    她不善於告狀,更不願意在母親麵前說父親如何,同樣的也不願意在父親麵前說母親如何。

    換做別人,一定會以為她是在維持著自己的自尊,可是修丞謹知道她不是。

    蘇綻不是那樣的人。

    在她的心裏,其實有著比自尊更為驕傲的東西。

    隻是那到底是什麽,修丞謹還不知道。

    蘇綻沒有解釋,回房去換衣服了。

    修丞謹叫住了曲如眉,將那天胡同口的事情說了。

    曲如眉沉默下來,就在修丞謹以為她是在反思自己的時候,隻聽到曲如眉說:“阿謹,你不知道蘇綻這個人,這次她沒錯,不代表她會一直對下去,她那個性格……唉,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她一次做對了,不能代表她不會犯錯,可她即便曾經真的做錯過許多事情,你也沒有權利否定她的所有吧?”

    曲如眉的話讓修丞謹的內心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在燃燒,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向溫柔賢淑的三嬸也會武斷如斯。

    她平時被二審四嬸冷嘲熱諷都會和和氣氣,可是對親生女兒卻苛刻至此,就因為她過往記錄不良麽?

    曲如眉沒想到修丞謹會這麽說,一臉愕然,隨即連忙解釋:“不是,你不知道,蘇綻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

    “砰”的一聲,打斷了曲如眉的話音,兩人抬頭,隻看到樓上空無一人,卻也都猜到了剛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蘇綻,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修丞謹想起蘇綻之前說的那些關於“家”的理論,一顆心不由得開始往下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