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木清清早早醒了，換上了蘇翠雲準備好的禮服，洗漱一番便下了樓。

    “清清，今天能看到成績了麽？”木安仁穿著襯衫和西褲，標準的工作裝，精神奕奕的站在車旁邊，笑著給木清清當起了車夫，順手還拉開了車門。

    “能，爸你早上忙麽？”木清清迫不及待想要木安仁看到自己的成績了。

    木安仁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又展平。“我閨女的畢業典禮，怎麽說也要去看一眼才行。”

    木清清莞爾一笑，風拂過她烏黑的頭發，她將吹到眼前的頭發捋到耳後。

    木小幽跟在木清清的身後，心中忿忿不平，仍是這個破車，木安仁就舍不得現在就把好車開出來麽？

    “小幽，在想什麽呢？”木安仁見木小幽低著腦袋走路，禁不住想知道木小幽在想什麽。

    “沒什麽。”木小幽沒好氣的回了句，看著站在遠處盯著她的蘇翠雲，她微微收斂起自己的小脾氣，嘴角掀了掀，抬腳上了車。

    木安仁紳士的關上了車門，抬腳往主駕駛位置走去，心情倒是很不錯。

    路上的車還比較少，木清清觀望著四周的風景，她長長久久的記得這條路，上學放學都會從這裏走過，夏天的天空會很藍，偶爾浮著幾朵棉花似的雲朵做點綴，抬頭的時候總會覺得很美。轉眼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往後再想看十四歲的天空，是不可能了。

    人活著的時候，每一天的天氣都不是一樣的，生氣的時候，美景會從眼底流走，開心的時候，美景就在眼前浮動。不論心情是好是壞，今天所看到的景和昨天看到的景不同，今年所錯過的事情，明年即便做了，也不會再是今年的心情，今年的景致。

    木清清將頭倚在靠背上，姿勢並不舒坦。木小幽和她隔著一點距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幽。”木清清側過頭，恰好能將木小幽眉眼的輪廓收進眼底。她低聲的喊了一句，心底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的內心劃過一絲不忍。她無可厚非的承認，對於妹妹木小幽，她做不到下狠手。

    “幹嘛？”木小幽別過臉，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今天是我的畢業典禮，你能來陪我，我覺得很開心。”木清清溫聲的說著，如同上一世那樣，感到感動。

    木小幽低頭不語，眉頭蹙起，兩隻手的手指不停的畫著圈，有些猶豫。

    “還有兩年就是你的畢業典禮，到時候我一定會回來參加的。”木清清對著木小幽承諾著，並未有要食言的打算。於情於理，她覺著人都是相互的。

    “哦。”木小幽有些煩亂，隨口答了一句。

    “小幽，要好好做人，成績好不好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先學會做人。”她心軟了，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語氣懇切。

    木小幽眸中有幾分慌亂，很快又鎮定了下來。蘇翠雲說的，即便被發現了，也要極力否認。

    “你，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不會做人？”在木清清看不見的右邊角落，木小幽抓著沙發的墊子，手心已經是一片濕意了。

    “你是我的妹妹，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走上歪路。”木清清扭過頭看向窗外，語氣很輕，連一絲警告的意味都沒有。

    “我們木家的孩子，都是清清白白，一身正氣的。放在你爺爺他們打鬼子的年代，那是寧可頭破血流，也決不當叛國賊的。”木安仁聽著兩姐妹聊天，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爸爸說的對。”木清清很認同木安仁的這個觀點，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哦。”木小幽抓著把手，沒敢對木清清表露些別的，隻是心中忐忑不安，總覺得木清清發現了些什麽。

    車內一片寂靜，木清清見木小幽已經有些動搖了，便不再開口規勸，

    打過幾天的吊針，木清清明顯感覺到了身體變得虛浮，走起路來仍是有些輕飄飄的。下車以後，感覺呼吸有些不順暢。木清清的指尖輕輕撫著自己的禮服裙子，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裙子，長發紮成了馬尾，是再正常不過的學生裝扮。

    “爸，我想喝豆漿。”木小幽剛下車，便突兀的開口。

    “好啊，你給姐姐也買一杯，你們兩個一起喝。”木安仁從口袋裏摸出了錢夾，拿出了一張五十塊的人民幣給她。

    木清清貼著裙子的手微微顫了顫，還是沒能勸動木小幽……

    看著木小幽一路小跑的模樣，木清清心底黯然。難道說，看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去了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對木小幽來說就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麽？

    前世的那種在人群中瑟瑟發抖的感覺，木清清一閉眼就能想起，當一個人脫光了衣服站在人群底下遭人非議，那是怎樣一種絕望的感覺？木小幽是真的不知道麽？

    “爸，我先進去了，一會兒該遲到了。”木清清淡然一笑，對著木安仁打了個招呼，便轉身往校門裏走去。

    “那行，一會兒我帶小幽進去。”木安仁笑著說道。

    木清清抬腳往校門裏走，抬頭卻看見校園內大紅色的橫幅上，赫然寫著：熱烈祝賀我校2001級畢業生木清清736分獲得A市中考狀元！

    白色的宋體字赫然入目，木清清勾了勾唇角，這個成績在她的意料之內，但是這個中考狀元卻不是。她以為她至多能考進前十就不錯了，沒想到曆史居然改寫了。

    很快的，木小幽買好了豆漿跑進了校園，木安仁擔心她撞到了別的學生，便追著她往校門裏走。

    隻是，木安仁很快就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的身高，一眼便能看見校園裏醒目的橫幅。他引以為傲的女兒，是A市的中考狀元！

    之前還想等放榜以後，去找關係讓木清清走後門進三道口中學。現在看來是完全不用了。

    照木清清這個成績，學校任她挑還來不及，哪兒用得著他去四處托關係呢！

    驕傲，自豪，榮譽感。複雜的情緒交織著，木安仁快步走向木清清。

    “清清，那個橫幅上寫的，是你的名字嗎？”這個驚喜實在是太大了，木安仁有些擔心，萬一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不就丟臉了麽？

    “整個初三，我沒看到有和我重名的。”木清清淡淡開口，一隻手卻偏了，豆漿沒潑到她的身上，卻將木小幽身上的衣服給弄濕了。

    “啊！！”木小幽尖叫了一聲，這個豆漿是剛開的，溫度很高，她穿的裙子料子很薄，豆漿燙到她了。

    “小幽，你，你怎麽沒拿穩啊？”木清清心底自然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麵上波瀾不驚。

    木小幽憤恨的瞪著她，豆漿杯明明是朝著木清清潑過去的，一定是木清清故意潑回來的。可是，她沒有任何理由理直氣壯的責怪木清清，蘇翠雲的計劃泡湯了……

    “小幽，燙到了嗎？”木安仁正要低頭，木清清卻拉住了木小幽的胳膊。

    “爸，你替我去教室簽個到吧，我帶妹妹去更衣室換衣服。”木小幽已經長大了，薄薄的衣料已經有些透明了，她替木小幽擋住了那塊濕跡，是不想讓她丟臉。

    “也好。”木安仁讚許的點了點頭，有大女兒在，他不必太過操心。

    木小幽恨恨的咬著唇，目光陰驁，該死的，竟然沒成功！

    “就這麽恨我？”木清清語氣僵硬的問道。

    “什麽？姐，你在說什麽？”木小幽的心跳漏了一拍，怎麽感覺木清清和以往一點也不一樣了。

    “那杯豆漿，你是準備潑到我身上的。”木清清不緊不慢的說道。

    “怎麽可能，我沒拿穩，弄得我渾身都濕透了。”木小幽擰著自己麵前的布料，豆漿的汁還是熱乎的。

    “別裝了，是媽讓你這麽做的。昨晚你們在外麵聊天，我都聽到了。”木清清直勾勾的盯著木小幽的眼睛，沒打算讓她有機會可以逃脫她的視線。

    “你……你在說什麽？”木小幽有些害怕的將目光移開，第一次覺得軟弱無能的木清清令她感到害怕。

    “下一步，你打算帶我去更衣室換衣服，好讓我穿上那件你們準備好的爛衣服，隻要到了升旗儀式敬禮的時候，我就會在全校師生的麵前丟光臉。”木清清直白的道出了木小幽和蘇翠雲商量好的計謀。

    木小幽驚愕的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懼意。

    “我是你的姐姐，你就真的這麽下的去手？”木清清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寒意，是被木小幽的行為涼到心的感覺。

    “姐……”

    更衣室的門已經關上了，兩姐妹站在更衣室裏麵，木清清取出了那件被木小幽藏在角落的爛衣服，一把扔在了木小幽的跟前。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木清清冷冷看著木小幽，臉上沒有一絲平常可見的溫軟。

    表麵上看起來完好無損的衣服，兩側的線頭早已被剪得隻有絲縷的線連著，隻要抬手用力一點點，從上衣到裙子，就會土崩瓦解。

    “姐，這不是我幹的，這衣服也不是我的。”木小幽轉動著眼珠，抵死不肯承認。

    “那好，你倒是把你的衣服找出來。”木清清讓出了一條路，讓木小幽去找衣服。

    木小幽擰了一把衣服上的水，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了另一套衣服，隨即換上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