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茅屋。屋頂升起縷縷炊煙。

    “你做好沒？少陵哥哥。”甜甜坐在凳子上，手托香腮，看著正在做飯的少陵。

    “快好了，你再等一下。”少陵一邊說道，一邊手忙腳亂的炒著鍋子裏的菜。

    “少陵哥哥，你做飯真慢。”甜甜有點嫌棄的道。

    少陵歎了一口氣，“你可以自己來做。”

    “我不會做飯。”

    “那就把嘴巴閉上。”

    “少陵哥哥，那兩個妖精後來怎麽樣了？”

    “死了。”

    “他們為什麽要搶你們雲外山河的山河賦？”

    “不知道。”

    “少陵哥哥，你不是雲外山河的人嗎？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山河賦是我們雲外山河的重寶，除了幾位師叔和師父之外，沒有人知道山河賦的用途。”

    “你們雲外山河漂亮嗎？”

    “很美，但也很冷清。”少陵怔了一會兒，仿佛又看見了雲外山河。

    “冷清？為什麽？雲外山河不是有很多弟子嗎？”甜甜不解。

    “雲外山河的弟子並不多，隻有一百人不到。”

    “這麽少？”

    “是的，雲外山河的選拔特別嚴格。一百年才收一次弟子，每次十五人。這十五人都是人間萬裏挑一的修道奇才，他們天賦異稟，修為高深。我就是上次收弟子時的十五人之一。”少陵最後說到自己的時候麵露得意之色。

    “這麽說，你很厲害。”

    “是的，我很厲害。”

    甜甜笑了，接著道：“少陵哥哥，你原來是在哪裏修道的？”

    “蜀山。”少陵抬起頭，又想起了自己在蜀山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嘴角揚起了笑意。

    “那你為什麽進雲外山河？”

    “因為是雲外山河，所以我才去。”

    “什麽意思？少陵哥哥。”甜甜顯然不能明白這話的意思。

    “因為雲外山河是人間實力最強的修仙門，雲外山河的弟子都是世所罕見的奇才。而且雲外山河還是聯係人界和仙界的紐帶。隻要在雲外山河修道，就可以有機會進入仙界，獲得長生。這也是很多人想進雲外山河的原因。”

    “長生不死？”甜甜有點好奇地問道。

    “隻要是生命都會有死去的一天，雲外山河的法術隻不過可以將這一天推遲一段時間而已。到了一定時候，還是會死去的。”

    “對了，少陵哥哥，你們在雲外山河是不是天天修煉，和同門比試。”

    “不是，我們都是獨自修道，師父也是單獨教我們的。同門之間經常幾個月不見一次，有時候甚至幾年不見一次，就是見到了，基本上也不說話。”

    “為什麽?”

    “雲外山河的法術要求弟子解除七情六欲，否則根本達不到長生的目的。”

    “長生很重要嗎？若一個人連基本的情感都沒有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這樣的法術叫我練我都不練。”

    “是啊，一個人沒有情感，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麽分別呢?可惜這個道理很多人不明白。”少陵沉思一會兒，點了點頭。

    “少陵哥哥，你似乎是個例外。”

    “是啊，我是例外。因為我根本就不想長生。”

    “那你為什麽去雲外山河？”

    “師父叫我的試一下，哪知道我莫名其妙就通過了雲外山河的選拔。沒辦法，你少陵哥哥就是這麽優秀。”

    “少陵哥哥，你這次為了我違背了你的師叔，你回去會不會受罰？”甜甜有點擔心，心裏也有幾分愧疚，若是自己沒有回去，少陵哥哥就不會頂撞他師叔，也不會將傷勢加重了。

    “會，這是不可避免的。你不用擔心，若是處罰過重，我就跑。大不了不回去了。”

    “真的？”甜甜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假的。”少陵淡淡道。

    甜甜的一顆心從天上落了下來。她噘著嘴道：“這個笑話不好笑。”

    飯菜已經做好，少陵把飯菜端到桌子上，給甜甜盛了一碗飯，柔聲道：“吃吧。”

    甜甜夾起一個雞腿放進少陵的碗裏，溫柔的說道：“少陵哥哥，你辛苦了。這個雞腿給你吃。”

    少陵感歎一聲道：“還是甜甜心疼我。”

    “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甜甜有些自責和愧疚。

    少陵笑了笑，說道：“這和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自願的。快吃吧，吃完了，我們都要好好的療傷。”

    夜，夏夜。

    甜甜和少陵坐在桌子旁，看著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

    甜甜抓了抓頭，對少陵說道“少陵哥哥，你的傷比我重，你睡床上，我趴在桌子上就好。”

    “我不介意你和我睡一張床哦。”少陵一臉壞笑地看著甜甜。

    “哼，打死你。”甜甜捏起小拳頭作勢欲打。

    “你怕什麽？我可是說過願意負責的喲。”少陵依舊壞笑著說。

    甜甜看著少陵賤賤的樣子，二話不說，抓起少陵的右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你幹嘛，快放開。痛，痛，痛......”少陵叫了起來。

    “還負不負責啊？”甜甜笑嘻嘻的說道。

    “你這麽凶，一點都不溫柔。就像母老虎。”少陵心疼的看著右手上清晰的牙印，搖著頭對甜甜說道。

    “我不是老虎，我是可愛的小鯉魚。”甜甜笑著說。

    “可愛，我到沒有看出來。”少陵擺擺頭道。

    甜甜抓起少陵的左手，說道：“我不可愛嗎？”說完，甜甜潔白的牙齒已經輕輕咬了上去。

    “可愛，可愛極了。”少陵連連道。

    聽到這話，甜甜滿意的放下了少陵的左手。

    少陵接著道：“甜甜，你睡床上。”

    “不，你睡床上。”

    “你睡。”

    “你睡。”

    “你真的不睡？”

    “嗯。”

    少陵突然出手點住了甜甜穴道，甜甜全身無法動彈了。甜甜驚訝的看著少陵，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少陵抱起甜甜將她放到床上，甜甜緊張地注意少陵的一舉一動。少陵看著甜甜可愛的臉蛋，搓著雙手，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容，柔聲道：“甜甜，我說過要對你負責的喲。”接著少陵的臉慢慢向甜甜靠近，甜甜的臉頰泛了紅，秀眉微皺。當少陵的嘴唇快要觸上甜甜的櫻桃小嘴時，少陵忽然後退了，笑著道：“哈哈，逗你的。哈哈。”甜甜鬆了一口氣，秀眉展開。

    少陵走到桌邊，吹熄了桌上的蠟燭，最後的光亮在無際的黑暗中遁去。

    東方既白，溫暖的晨曦透過竹窗溜了進來，甜甜睜開朦朧的雙眼，伸了個懶腰。瞥了瞥桌子旁的少陵，少陵睡得很平靜，很安詳。給人一種特別的安全感和穩重感。甜甜覺得心裏很踏實，似乎隻要少陵在她的身邊，她就會覺得很踏實。

    甜甜跳下床，伸手去捏少陵的鼻子，纖纖玉手還沒靠近少陵的臉頰，少陵已拿住了甜甜的小手，笑著說道：“女孩子這樣調皮，應該被打屁股。”

    “你弄疼我了，少陵哥哥。”甜甜的臉紅了，笑著道。

    少陵放開甜甜，站起身來，食指不停地點著甜甜的額頭，微笑道：“誰讓你這麽調皮，活該。”

    甜甜將少陵的手指移開，撒嬌道：“少陵哥哥，我餓了。甜甜餓了。”

    少陵笑著搖搖頭，無可奈何的道：“做飯給你吃。”

    “好啊，我就知道少陵哥哥最疼我了。你一定舍不得甜甜挨餓，是不是？”甜甜的臉上開出了一朵花。

    少陵笑道：“我隻是自己也餓了。”

    甜甜道：“哼，說謊，我不信。”

    少陵起身向灶邊走去，發現昨天的東西已經吃完，案板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少陵轉過身來，對甜甜說道：“這裏沒有吃的東西了，我們出去找點東西吃好不好？”

    “好啊，少陵哥哥。”甜甜拉著少陵的手往外走。

    少陵和甜甜沿著竹林小徑走走停停，來到一條小溪旁，小溪鬥折蛇行，溪水上遊是一個很深的水潭。少陵拉著甜甜在水潭旁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少陵砍了一根竹篙，用來做魚竿，卻苦於沒有魚線和魚鉤。正在躊躇間，甜甜手指一揮，魚線和魚鉤就係在了魚鉤上，魚鉤上還扭動著一條小蚯蚓。少陵將魚鉤放進水潭。挨著甜甜坐下。笑著對甜甜說道：“還是你有辦法。”

    “那是。”甜甜得意的揚起了頭。

    “但是蚯蚓可以釣魚嗎？”少陵問道。

    “可以啊。”甜甜肯定的道。

    “你怎麽知道？”少陵又問道。

    甜甜笑著道：“少陵哥哥今天很笨，你不知道甜甜就是魚嗎？”

    少陵拍拍腦袋，連忙道：“對對對，我差點忘了你不是人，你是魚。既然你是魚，那你為什麽要吃魚？”

    甜甜敲著少陵的腦袋道：“大笨蛋，大魚吃小魚啊。”

    少陵笑了，道：“不知為何我今天好像很笨。既然蚯蚓可以釣水潭的魚，那用什麽可以釣你這條大魚呢？”

    “釣我幹嘛？你還想吃我啊？”甜甜的臉又紅了，氣鼓鼓的道。

    “當然想啊，想吃掉你的小心心，和我的靠在一起。”

    甜甜將左手送到少陵的嘴邊，說道：“來來來，給你，你咬啊！”

    少陵一口包住甜甜的小手腕，卻遲遲沒有咬下去。

    “咬啊，哼，怎麽不咬？”甜甜接著道。

    少陵將甜甜的手放開，笑著道：“舍不得呀。”

    甜甜抽回自己的手，望著平靜的水麵。想起自己以前孤寂的時光，心下感慨萬千。甜甜輕輕地將頭靠在少陵的肩膀上，依偎著少陵，要是時間能夠一直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少陵哥哥，你以後打算怎麽辦？”甜甜問道，語氣中夾著幾分憂鬱。

    “養好傷，之後回雲外山河。”少陵道。

    “那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

    “我不知道。”少陵黯然道。

    “他們會怎麽處罰你？”

    “不知道，雲外山河還沒有我這種先例。”

    “少陵哥哥，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如果我聽你的話，沒有回去的話，你就不會這樣。”甜甜滿懷愧疚的道。

    少陵回想起當日自己在執劍長老劍下奄奄一息，雲外山河的師兄弟沒有一人站在自己的這一邊，全都冷漠的看著自己，就像看著一幕滑稽的表演。少陵的心都涼了，或許也是在那一刻少陵和雲外山河的距離漸漸被拉開了。少陵看著眼前天真的甜甜，心裏暖暖的。她是妖又如何？在我生命垂危之際，是她陪在我的身邊。也是因為我她兩次受傷，她雖然是個鯉魚精，但不是要比雲外山河的任何人對我都要好嗎？這個世界上人人認為妖精就該死，可是人間又有幾人的心不比妖精還狠呢？甜甜心地善良，天真無邪，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心狠手辣的大奸大惡之輩不是要好的多嗎？

    “少陵哥哥，你是不是在生甜甜的氣？”甜甜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少陵的思緒。

    “怎麽會？這都是天意。跟我們都沒有關係。那天我雖然叫你走，但心裏卻還是有幾分希望你留下來的。”少陵柔聲道。

    “真的？”甜甜一臉驚喜地盯著少陵道。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呢？”

    “那你還要我走？還說那麽傷人的話。”甜甜嘟起小嘴。

    “我沒有把握可以擊退那兩個妖怪，我跟本保護不了你，我不能將你置於危險之地。”

    “少陵哥哥，那你可以直接告訴甜甜啊，甜甜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我不想連累你。”少陵話鋒一轉，接著道：“對了，甜甜你的法術從哪學的？你好像並沒有修煉多久？”

    “我沒學過。在我有記憶的時候，我是一隻小鯉魚，我沒有父母家人，也沒有朋友。我整天都在湖裏遊來遊去，日子挺平靜的。直到有一天，我在湖裏發現了一顆會發光的小石頭。我一時好奇就吞了下去。哪知道吞下去之後，我的肚子疼的要死，那時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巨大的疼痛使我昏厥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人形，而且似乎體內還有著某種力量，在後來的日子裏我漸漸學會了如何運用體內的力量。”

    “看來是那塊石頭的緣故。”少陵思索道。少陵接著又道：“看來甜甜的運氣挺好的。”

    “遇見少陵哥哥是甜甜最大的幸運。”甜甜笑著道。

    少陵笑了，道：“我還以為你會說遇上我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呢？”

    “怎麽會？”

    “還是和甜甜在一起有趣，我......”

    “魚魚魚，少陵哥哥，你看......”一條魚兒上鉤，甜甜驚喜地叫了起來。

    少陵舉起魚竿，魚兒順著魚線蕩了過來，少陵抓住魚身，笑著對甜甜道：“看來我們有魚吃了。”

    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湛藍的天空中，少陵躺在小溪旁的草地上，甜甜抱著腿坐在少陵的身邊，清風拂過甜甜的秀發，空氣中帶著淡淡的幽香。

    “少陵哥哥，你的傷還要多久才能調理好？”甜甜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躺在地上的少陵，緩緩道。

    “還要一個月，怎麽了？”少陵不經意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傷好了之後就會回去啊？”甜甜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啊，我已經在外麵很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被逐出雲外山河了。怎麽，你舍不得我啊，甜甜。”

    “是啊，有點舍不得。”甜甜幽幽的道。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彈指即過，我們能在茫茫紅塵中相遇，就已經值得慶幸了。何況我們還有過一段時間的相守，就算分開也沒有什麽遺憾了。甜甜，你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在我回去之前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做。”少陵坐了起來。

    “真的?”

    “真的。”

    “少陵哥哥，我從來沒有在人間玩過，你帶我去人間轉轉好不好？”甜甜滿臉期盼的看著少陵道。

    “好，我答應你。半個月之後，我帶你去人間，去看看世間的繁華，看看那些名山大川。正好我也好久沒有到人間去了。”少陵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道。

    “你對我真好，少陵哥哥。”甜甜笑得更甜了，就像春日的暖風，黎明時分的晨曦，令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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