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笙的一席話，當仁不讓，卻又似乎給了謝光軍天大的麵子。聽得謝光軍心裏一驚，他這非法生產，本來就觸及市裏創模利益，又的確差點暴力違法，真要追究，隻怕是吃不了兜著走，昨天又招呼了人來部門鬧，差點造成騎虎難下的局麵。

    顧以笙他倒是不怕，關鍵是單位他惹不起，他也知道要想生產，離不開機關各部門，又看看顧以笙，年紀這麽輕，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他微微側目看向顧以笙，麵色極是為難。“顧總監，當真我配合了，以後搞深加工好批複環評手續？”

    顧以笙望著他，道：“前提是，你要合理合法，我保證在合理合法的範圍內給予你最大照顧！”

    謝光軍聽他如此說，心頭豁然開朗，點頭，也很痛快地道：“成，今天就賣給顧總監你一個麵子，設備我不要了，罰金我同意！多少錢，您說吧！”

    顧以笙笑笑：“具體的，還得跟李副總監那邊洽談，讓工作人員給你核準一下，我不能信口開河的亂說，那樣紀律執行太不嚴肅了，您說是吧？”

    謝光軍愣了愣，笑了笑：“是我考慮不周！”

    顧以笙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伸出手。

    謝光軍又是一愣，沒想到顧以笙會跟他握手，他立刻伸手，握住了顧以笙的手。

    “多謝謝先生的配合，李總監在五樓，你過去樓梯轉過第二間，我立刻打電話安排！”

    “好！”

    送走了謝光軍，顧以笙拿起電話，打給了李總監，沉聲安排了自己的意圖。李總監那邊說立刻安排紀律執行大隊去辦理，同時又問：“總監，老陳的工作……”

    “陳隊長最近挺忙的，我看楊副隊長工作挺認真的，就讓楊副隊長處理一段時間的工作吧，陳隊長的事咱們回頭再議，就這樣，李總監！”顧以笙並沒有給李總監為陳隊長講情的機會兒。

    放下電話，李總監眼裏閃過一抹陰狠。

    喬陌然在辦公室整理材料，有人嘀咕著從秘書科外走過，“李總監今天臉色不太好，顧總監一點麵子沒給他！”

    “一把手自古以來跟二把手都是天敵！”

    後麵的話，沒有聽到，喬陌然不免有點擔心。

    三點鍾，召開了部門會議。

    顧以笙依然是在部門會上隻簡明扼要地說兩點，就是紀律和作風問題。說完了他就讓李總監帶領大家學習市裏下發的文件精神。

    顧以笙說完就走了，李副總監麵無表情，但是看得出來，他今天跟往日不同，似乎臉色有點陰沉。

    在冗長的學習結束後，李副總監接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後給大家下了通知，他用話筒告訴大家：“國家駐B城督查中心領導突擊檢查，接到市裏通知，今晚，明天後天加班！”

    一句話說完，下麵都炸開鍋了！

    李副總監道：“總監說了，誰出問題誰負責！不願意加班的，去秘書科寫個假條！直接交給總監，總監說，會替大家呈交到市裏！”

    就這麽一句話，說出來，誰敢說不願意加班？沒有人站出來當靶子使的！

    “都沒有意見吧？沒意見的話，秘書科注意排班，立刻安排黑白值班名單！各科把黑白值班的名單報過去！”

    當天晚上，氣氛似乎格外奇怪，喬陌然覺得部門似乎進入了一種極其緊張的氣氛狀態裏。

    竟然晚上召開了部門領導班子會議。

    所有科室都安排了輪流值班，沒有一個科室敢擅離職守。今天晚上要加班到12點。

    劉主管把各科室安排的名單給喬陌然整理出白天和晚上值班的人員，打印了幾十份，分別給領導們送去，另外給了各科室負責任，要大家各負其責。

    再然後，突擊夜間檢查企業，顧以笙親自帶隊。

    喬陌然在單位，要值班到深夜12點。

    從晚上8點以後，部門的幾輛車都下派下去，各鄉鎮突擊檢查。

    十一點半，單位的車輛陸續回來，顧以笙也回來。

    科室晚上值班都安排的是男同事，就秘書科隻有喬陌然喝財務科孫豔芳一共兩個女同事，顧以笙回來後，看到她，回頭跟齊雪峰說了句什麽，齊雪峰點了點頭。

    時間很快到12點，可以下班了！

    齊雪峰走來跟喬陌然說：“小喬，我送你回去，太晚了！”

    喬陌然一怔，齊雪峰又道：“總監說就你一個女同事，特意安排我送你的！總監親自送孫姐呢！”

    喬陌然沒有推辭，自己回去的確很害怕，尤其是在那晚遇到那個司機，更是不敢走夜路了。齊雪峰開的是另外的一輛紀律執行車，載了別的同事，一路先送了其他幾個，才把喬陌然先送回去。

    齊雪峰似乎有點戀戀不舍：“小喬，你明天還加班嗎？”

    “明天晚上加班！”喬陌然道，因為排班上麵寫了兩位闊太太的名字，主管說平時她們可以不來，但是加班不到，是不行的，所以，明天白天她可以休息！

    “哦！”齊雪峰還想說什麽。

    喬陌然道：“你快回去休息吧，天太晚了！”

    “那，好吧！”齊雪峰點點頭。

    喬陌然下了車子，正要離開，突然，齊雪峰一把拉了她回去。

    在喬陌然未反應過來時，一個吻就落在她的臉頰上。

    耳邊是低低的喃語，痛苦無奈而纏綿，“小喬，我好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啊——”喬陌然嚇住了！

    齊雪峰臉一紅，放開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喬陌然還想說什麽，齊雪峰道：“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喬陌然很是驚訝，她沒想到齊雪峰會這麽大膽，居然吻了她的臉，她想說什麽，齊雪峰躲閃著，她隻好先下車，打算第二天跟他好好說說。

    目送著車子遠走，喬陌然眉頭緊鎖地朝家門走去。

    從包裏掏出鑰匙，插入，就在要扭開時，忽然有一雙手從背後穿過她腰部握住了她拿鑰匙的手！

    頭皮猛地發麻，她驚駭得叫出聲來！驚懼之下，她條件反射的將手臂一弓，直接攻擊那人！

    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悶哼，顯然是被撞到肋骨了，但那人卻並沒有因此而鬆手，反而握得更緊，一下扭開了門，拖著她進去。

    喬陌然在驚嚇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她忙轉身，看到顧以笙。“你怎麽來了？剛才嚇死我了！”

    簡直就是驚魂未定，會嚇死人。

    “我都來了五分鍾了，倒是你，怎麽回來這麽晚？”他進門沒有開燈。

    “因為亓雪峰最後一個送的我！”

    顧以笙冷哼一聲：“那小子心裏打的主意可不太好！”

    喬陌然心想，的確是！今晚就暴露了！喬陌然怎麽都沒有想到會被亓雪峰那樣告白了。但這事她覺得還是不要跟顧以笙說的好，反正她也要拒絕

    “我去關窗簾！”她岔開話題。

    “小心點！”顧以笙囑咐了一句，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黑暗裏她的背影，後麵問了句：“你沒有什麽跟我說的？”

    “說什麽？”喬陌然摸黑去關了窗簾，剛拉上，他已經開燈了！

    她回來，一抬頭看到他站在門口，燈光打過來，灑進顧以笙幽深的眼眸中，竟襯得比星光還要以熠熠生亮。“你說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喬陌然真的不知道他說什麽。

    顧以笙勾勾唇角，挑了挑眉。“沒什麽！加班辛苦了，喬女士！”

    聽著這話，喬陌然有點無語。想到他也加班，還下去連夜突擊檢查，就問了句：“你檢查的怎樣？”

    “就那樣吧！”

    “那樣是哪樣？”

    顧以笙的神色正色起來，似乎歎了口氣，皺皺眉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先抽了支煙道：“幾乎每個企業都夜裏偷排了！”

    “啊？那怎麽辦？”喬陌然望著他。

    顧以笙抽了口煙道：“重罰唄！還能怎麽辦？抓住了絕不姑息，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GDP要增長，企業就必須高效益，高效益就要高排汙，而環保又要求節能減排，這本身就是個矛盾的事！GDP的增長和企業排汙之間的矛盾很難得到有效的解決，這也是每個環保人員都為難的事！”

    說著，顧以笙揉了揉眉心。

    喬陌然似乎沒有看過他這樣子，似乎也對工作現狀有點抱怨的意味。

    “你很為難嗎？”喬陌然小聲問。

    顧以笙聳聳肩，挑眉：“如果我說一點不為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人性？”

    喬陌然一下被他的話堵住，然後看到他眼底滑過一抹自嘲。

    她似乎在那一刹看到他眼中閃過的無奈，她搖了搖頭。“我沒有看出你不為難的樣子來，即便你裝的玩世不恭，但你對工作要求的還是很嚴格的！”

    “你這麽了解我？”他似乎有點壓抑。

    喬陌然搖頭：“我不了解你，我隻是說的我感覺的，至少這一陣子，沒有多長時間，我看到的你，都是一心為公的！”

    顧以笙望著她，望到她的眼底，眼神一眨不眨地，然後道：“其實，我看到那些企業，有時候真不想收取排汙費，不想他們裝這設備那設備的，讓工人多發點工資，企業多生產點產品！國家變強，人民富裕，安居樂業，這樣挺好！但，同時，我又很矛盾，地球隻有一個！全球變暖迫在眉睫，每個人都有責任和義務為這個地球做點什麽，更何況我們的工作要求如此！發展有時候是建立在破壞之上的，這種矛盾，你能理解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