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銘簡已經看到了顧以笙，他的眼底有點無奈，也有點指責，似乎在指責顧以笙走到今天這一步的責任。

    顧以笙沒有說話，再度走了過來，當走近的時候，他看到禪兒的胳膊，頓時視線一凜，快速走了過來，厲聲問道：“怎麽回事？怎麽會被燙成這樣？”

    顧以笙的心也疼的絞在了一起，伸出大手來輕輕地抓著禪兒的小手，檢查著。怎麽會燙到這樣？他憤怒地看向車銘簡。

    車銘簡也是愧疚的道：“她哭著找媽媽，滿屋子跑，發瘋，就這樣了！”

    “那為什麽要帶著她來？”顧以笙怒吼一聲，很生氣。

    喬陌然身體一僵，聽到顧以笙的聲音，身體就僵硬了，她沒有回頭。

    “疼！疼！”小丫頭連著叫了兩聲。

    顧以笙嚇了一跳，趕緊鬆開，小丫頭看到顧以笙，然後抽了抽鼻子，喊了一聲：“顧爸爸，媽媽說喊你爸爸。可是，顧爸爸不疼寶寶，寶寶不想要顧爸爸！”

    顧以笙一下子怔住，垂下眸子，看著寶寶那張純真的小臉上都是委屈，如今麵對四歲多女兒的指控，顧以笙眸中一出一絲壓抑，心疼地無以複加，輕聲道：“寶寶，爸爸沒有不疼你！”

    “可是顧爸爸不讓媽媽見寶寶，顧爸爸就是不疼寶寶！”小丫頭的思維就是那麽的直接，敏感。

    喬陌然忽然心酸，顧以笙啊，你多失敗啊，你的親生女兒都感覺不到你的疼愛，你真是失敗啊！

    顧以笙半闔著長眸，周身迸發出一股哀默的氣息，他抿了抿唇，輕聲回答，“是爸爸錯了，爸爸錯了很多很多，所以，才會失去媽媽！寶寶，不可以這樣纏著媽媽，媽媽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喬陌然無言，身體僵硬的如木偶一般。她閉了閉眼睛，微微側身，把孩子交給顧以笙，也不看他。

    顧以笙隻能接過來，兩個人交接的一刹那，手碰在一起，都是一僵。

    顧以笙眼睛鎖住了她的眉眼。卻在一刹那，看到她額頭，似乎被碰紅了一塊，他立刻問：“你的頭怎麽回事？”

    喬陌然沒有抬頭，額頭應該是被碰紅了，她也沒有回答。

    顧以笙眸光一頓，卻是看向車銘簡。

    車銘簡聳聳肩，直言承認：“我剛才揍的！”

    “你？”顧以笙驚愕。

    車銘簡供認不諱：“我看她不順眼，推她一把，撞門上了！”

    “車銘簡！”顧以笙冷了聲音，周身都是殺氣。

    車銘簡卻絲毫不以為意，“我已經手下留情，這要擱我以前的脾氣，我會捏死她的！”

    “你以後再自作主張，別怪我真的翻臉無情！”顧以笙這一次真的怒了，語氣十分的低沉，陰冷。

    “翻臉無情怎麽了？我也想跟你翻臉無情呢，你搞得什麽？我責怪她，不代表就讚同你，你做的事我要查清楚，我不信那張婷和你真有事！”說著，他背部靠在車上，掏出煙，點燃，慵懶一笑，一手抄在褲子口袋裏，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煙圈，“這事，你們誰他媽都甭想含糊。想給我外甥女找媽，也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誰準你多管閑事的？”顧以笙又是吼他。“你管得著嗎？”

    “我當然管得著，我代表我姐車希言管的！”

    顧以笙又是吼他：“你還要把問題弄得再複雜嗎？”

    禪兒卻是嚇得一個機靈，愣了一下。

    “媽媽！要媽媽！”小丫頭伸出手又去找喬陌然，顧爸爸隻會吼人，她不要聽。

    喬陌然的視線卻是落在那燙傷上，這麽白皙粉嫩的肌膚，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疤痕，隻怕會的，女孩子愛美，以後怎麽辦呢？

    “媽媽，媽媽！”小丫頭可憐兮兮地喊著喬陌然。

    喬陌然十分的無奈。

    顧以笙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立刻道：“媽媽抱著你會累的，寶寶，爸爸抱著！”

    喬陌然的電話卻在這時候響了，喬陌然一頓。

    寶寶已經不鬧了。

    喬陌然接電話，電話是曹澤銘打來的，早晨說好的，他會來接他下班，大概也快來了。

    接了電話，“喂！”

    “陌陌，我三分鍾後到你們單位樓下，準備下樓吧！”曹澤銘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我已經在樓下了！”喬陌然輕聲道，她也怕曹澤銘來了見到這裏這幾個人亂想，所以她很坦白地告訴他：“車銘簡帶著禪兒來了，禪兒燙傷了，我哄一下她，馬上就走！”

    “顧以笙的孩子？”曹澤銘立刻皺眉，聲音已然沉了下去。

    喬陌然一頓，終於還是嗯了一聲。

    “知道了！”曹澤銘隻是給了三個字就掛斷了電話。

    喬陌然內心卻是有點忐忑，她自己喜歡禪兒，可是，卻不能強迫曹澤銘喜歡。曹澤銘沒有這個義務，掛了電話後，可是孩子怎麽辦？被燙傷成這樣子，這麽可憐兮兮，這傷口讓人心疼，可是心裏的傷口呢？喬陌然十分的猶豫和擔心，但是，身份已不同。

    顧以笙看到她掛斷電話一刹那的擔憂和糾結，心中無比的酸澀，是的，時至今日，身份不同了，領證了，合法了，陌陌會考慮曹澤銘的感受了。可是，他的心，怎麽就這麽酸呢？酸的幾乎窒息，幾乎要瘋狂，血液像岩漿一樣的翻滾著。他的心裏好像被利刃生生刮過，幾乎連呼吸都痛得無法忍受。

    喬陌然一側頭看到了顧以笙的臉色，心中一滯，又何必呢？

    結束了，再也沒有模棱兩可，當初為愛走到他身邊，現在為不再愛離開，禪兒在好，都是顧以笙的孩子，她心中歎了口氣，隻能柔聲地對禪兒道：“寶寶，好好地跟著爸爸，乖乖地讀書吃飯，聽爸爸的話，媽媽很喜歡你，但是寶寶要陪在爸爸身邊，知道嗎？！”

    “媽媽！不要，媽媽不要走！”小丫頭一下子大哭起來。“媽媽說過不會不要寶寶的，寶寶乖，寶寶聽話，媽媽別走。”

    “寶寶啊，你這樣，叫我怎麽辦呢？”喬陌然也低喊。

    寶寶卻是指控：“媽媽說話不算話，媽媽不要寶寶了……哇……媽媽不要寶寶了，嗚嗚……”

    喬陌然心裏十分的酸疼。她隻能伸手把寶寶從顧以笙的懷裏抱過來：“禪兒，又哭又鬧的孩子是不被人喜歡的！媽媽心疼你，會接受你的哭，不心疼你的人，你哭就是哭斷肝傳也都沒有用的！聽話，別哭！”

    小丫頭被喬陌然接過去，抽搐了一下，聽著媽媽的話，睜大了眼睛，但也真的不大哭了，就那麽懵懂地看著喬陌然，那雙大眼睛，還有淚珠子滾出來。似乎沒有聽懂，隻是小手緊緊地抓紮喬陌然的發絲，低喊著：“媽媽，我乖，我不要爸爸，我隻要媽媽，媽媽別不要我！”

    顧以笙也很無奈，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他到底錯了多少事呢？

    喬陌然這時候抬頭看向顧以笙和車銘簡，輕聲地開口：“這就是你們自以為是的掌控，永遠不會了解給一個孩子帶來的傷痕有多深！”

    “既然你知道傷痕在，為什麽要嫁給曹澤銘！”車銘簡毫不客氣地開口：“回到他身邊，你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就好了！”

    喬陌然卻想要笑，她感到無言。好吧，什麽都不說了。跟這樣一直以為掌控別人隻考慮自己的人沒有什麽可說的，她也沒有這個義務。

    “銘簡，以後不要這樣說了，不要給陌陌任何的壓力，我們錯過了，是我的錯！”顧以笙歉疚地開口。

    “顧以笙！”車銘簡怒喊一聲。“我這是為了你好！”

    “你的為我好，讓我被動地做了很多的事，我已經疲倦了！”顧以笙的語氣裏滿是疲憊，太多的傷，已經計算不清楚了，帶給別人的傷痛，他還不起，也真的錯了又錯，再做還是錯，他知道他隻能接受了。

    車銘簡一下住口，帶著點糾結看他，喃聲道：“我答應過我姐，一定要說服你重新開始。你好不容易喜歡了喬陌然……”

    “閉嘴！”顧以笙沉聲。

    “喬陌然，你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才喜歡上你的嗎？你知道他這次傷到多深嗎？”

    喬陌然隻是輕聲地反問：“那麽，你們的傷，就該我買單嗎？自己釀造的苦酒自己去品嚐，我自己釀造的我也自己品嚐，你的自以為是讓我受罪我活該，但是孩子呢？你們對得起車希言嗎？”

    顧以笙和車銘簡被喬陌然的話堵得無法言語。一箭穿心，顧以笙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顧以笙望著喬陌然尖瘦嬌嫩的小臉上那蒼白的悲憫之色，密實的睫毛擋住清亮沉靜的大眼睛，那雙眼睛很漂亮，此時卻折射著黯淡的光芒，她隻是頓了一下又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帶她來見我，傷害最深的不是我，而是寶寶嗎？我沒有義務，大可轉身就走，但是二十年後的她，你們希望她自閉嗎？”

    她不再多說，像是忍受著巨大的悲傷，遲疑了幾秒，低頭看了看寶寶被燙的支離破碎的手臂，一顆淚珠掛在她的眼角，竟比鑽石還要璀璨。心疼到了極點，卻強迫自己不能放縱。因為無法給予，也隻能狠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