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何以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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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的血!”顧以笙低聲地開口,沙啞的聲音裏都是悲痛,卻在極力掩飾:“發生這樣的事件我很遺憾,知道給集團市府抹黑了,一些事沒有在我的控製範圍內,所以任何處分我都接受!但是,我現在沒有時間聽您說,我得去醫院!”

    董事長聽著這麽直白的匯報,歎息了一聲:“這個是意外,不是你控製力不夠,是檢察院那邊快刀斬亂麻處理的太急,沒有給家屬緩衝的機會兒,一時難以接受也很正常。人傷的怎樣?”

    “幾個輕傷,一個重傷,生死不明!”此刻陌陌怎樣,他不知道,他現在隻要一想陌陌的情況,就會心疼的窒息。

    其他人挨了幾下子,但是都沒有大礙,隻有陌陌。

    “我打電話告訴醫院,派最好的醫生!”董事長邊說邊拿電話撥號,醫院才換了院長,張婷的父親已經被開了。董事長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顧以笙就在那裏聽著。

    董事長安排時候,問他:“叫什麽名字?”

    “喬陌然!”

    “對,叫喬陌然,不惜一切代價,把人救治好!這是集團的要求!”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董事長在這邊道:“辛苦了!”

    掛了電話後,他對顧以笙道:“集團總部那邊你不用管了,我安排過去,你先準備好如何應付記者!這個事態不宜擴大化!”

    “我明白!”

    顧以笙再度趕到醫院後,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車銘簡等在手術室門外,手術一直持續中。

    王亞樵,汪成潤也在一旁,車銘簡已經從他們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心中歎息,喬陌然還真是苦命,不知道曹澤銘知道了此事會怎樣!大概都沒有告訴他吧!

    顧以笙上樓來,在電梯裏接到電話,是林銳打來的,一看到號碼顧以笙就知道,林銳知道了。

    果然,電話裏一接通,林銳就氣急敗壞地吼道:“顧以笙,你到底怎麽回事啊?人怎麽會出事啊?”

    “曹澤銘知道了嗎?”

    “喬陌然怎樣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還不知道,知道了估計不拆線就回雲海了,這都想轉院回雲海,我這是拚命壓著的,你不是說會保護好她的安全嗎?你顧以笙,我發現你這個人就是個豬,什麽都做不好!”

    沒有反駁,顧以笙安靜的聽著。

    林銳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過了,緩和了一下聲音道:“人怎樣了?”

    “我在電梯裏,這就到了!”顧以笙還不確定。“十分鍾前打電話,還在手術中!”

    “如果喬陌然完了,顧以笙,你真的拿命賠吧!”林銳都不知道如何告訴曹澤銘。

    顧以笙卻用堅定的語氣告訴他:“陌陌如果有事,不用你們開口,我拿命給她!”

    不會讓她一個人孤單離去的!

    電梯終於到了手術室,他出來,看到他們幾個在,“還在手術中!”

    說完,掛了電話!

    那邊,林銳回味著剛才顧以笙的那句話,他說,如果有事,他拿命賠給喬陌然。他歎了口氣,冤孽啊!

    手術持續了四個半小時了,手術室外,顧以笙抽了不知道多少煙,他一句話不說,就站在牆邊。

    車銘簡幾次跟他說話,不要擔心,但是,他一句話都不說,那雙深色赤紅的眸子裏,都是擔憂。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

    顧以笙第一個衝上前去,醫生出來,眼睛一樣是紅的,手術了那麽長時間,大概累的,他摘掉口罩,對著圍上來的幾個人道:“手術很成功,隻是人能不能醒來,醒來後康複到怎樣,這個要看以後!”

    顧以笙隻感覺一股冰冷突然的蔓延上來,驚恐之下,一雙眼害怕地望著醫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醫生,什麽意思?”

    “有可能會殘疾,具體怎樣,要看以後的康複情況,傷者目前還在昏迷中,手術沒有問題,我們盡了最大努力!”

    不會的!不會的

    一瞬間,四周如同死一般的安寂,顧以笙赤紅的雙眸裏有著驚恐和不敢相信,她一定會沒事的!

    二十四小時之後。

    重症監護室外。

    “顧以笙,你再不去休息,就真的要死了,你讓喬陌然怎麽辦?醒來看到你這樣子,對你愧疚?你們讓他已經很為難了,還要怎樣?”車銘簡看著已經一整天整夜沒有離開的顧以笙,他就這麽站在那裏,坐都不坐一下,隻是站著,不知道懲罰誰。

    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麽站著,除了抽煙還是抽煙。

    喬陌然陷入了深度昏迷裏,仿佛進入一個無限冗長的夢魘,永遠無法擺脫,全身似被什麽東西碾壓過,腦袋裏有無數個小人奔跑呼嘯,一動不動地躺了不知道很久,隻覺得很累,可是,好像什麽有什麽事沒有做一般的放心不下,她努力掙紮著,想要自己清醒。

    完全醒來的那刻,許是剛剛注射過什麽鎮痛劑,四肢百骸久違的安靜,不再用劇痛提醒她每個零部件的存在。

    睜開眼,屋裏一片安靜。

    她看著天花板,看著各種儀器,動了動。

    “他醒了——”突然地,顧以笙發出了這一天一夜來第一句話,聲音是沙啞地。

    車銘簡驚愕,回頭,果然,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牆,可以清晰地看到喬陌然睜開了眼睛。

    護士跑過去,也很驚喜。

    “醒了?知道自己叫什麽嗎?”護士柔聲問,很是期待。

    喬陌然沒有回答,很快,又閉上了眼睛,似乎睡著了。

    護士立刻叫人找來大夫,檢查了一遍,確定全身機能沒有問題逐漸平穩了,可以推出重症監護室。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了陽光,早晨的陽光,金色的,灑在某人的身上,鍍了一層金邊。

    “陌陌?”那個鑲著金邊的人開口了。

    熟悉的聲音還能聽到,她沒有死,微微地笑了起來。

    “陌陌?”顧以笙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哽咽的,沙啞的,激動的,太多的情緒都在其中。

    背光處看不清他的眉眼,但他的聲音低緩沉穩,她輕輕地呢喃了兩個字:“以笙……”

    “你還認得我?還記得我是不是?”顧以笙情緒激動,內心複雜,那種情緒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她當然記得,她隻是受傷了,不是腦殘了!

    她動了動,很痛,頭很痛。

    “我……”想要說什麽,可是沒有多少力氣。她想到了很多的事,想到了放心不下的,還有澤銘,他在病著。

    顧以笙站了起來,身子微微俯下去,麵對著她,赤紅的眼睛注視著她黝黑的眼睛,長發剪了去,她的頭上罩著網兜一樣的頭套,她麵對著她,皺著眉頭,卻又微笑。

    那樣的笑容,像是開著懸崖之巔石頭縫裏的小小花朵,被風摧殘,卻又努力綻放。

    她醒了!

    真的醒過來了!

    還記得他!

    這就足夠了!

    “我沒事,別自責!”她說的是唇語,微笑著,呼吸很平穩。

    他的眉頭揪緊,悲從中來,怎麽能不自責呢?

    “不要結怨!寬容處理!”她又用唇語繼續說著,每說一個字,都很用力。

    他愣住,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要留下任何的怨了,因為,每個人都承擔不起,可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

    她在為他著想,他知道的!

    她的一隻手輕輕地抓著他的手,然後緊緊地握了一下,那一下飽含的含義還多,她要他妥善處理。

    他知道處理這樣的事是應該以寬容的心去對待,可是,傷的是她啊,他如何寬容的起來,差一點就沒有命了,醒來以後康複還不知道怎樣,一切未知的情況下,她這樣要求他,有拜托,有要求,有不容拒絕的命令,都在這一握裏。

    他點了點頭!

    她微笑著把手鬆開。“回去吧,別再來了!”

    他的手顫抖著撫摸上喬陌然的臉頰,那肌膚的觸感如同火焰般灼燒著他顫抖的手,所有的話,都懂!

    他閉了閉眼,眼淚輕易滑出,落在她的臉上。

    她微笑著,呢喃出兩個字:“澤銘……”

    他身子一僵,而後俯身,輕輕地抱住她,啞聲道:“曹澤銘不知道,我們沒有告訴他,能拖多久是多久,你好好養傷,還有,對不起,一切的一切,對不起……”

    其實,她早已經不再怪他。

    淚水從眼睛裏流淌出來,他抱了抱她,說:“我不再來了……”

    他離去的時候,沒有再看她一眼,但是,喬陌然卻是微笑的。

    顧以笙驅車直接到了水庫,停在上一次,他跟她一起跌落水庫的地方。

    冷風刺骨,他望著水庫的湖麵,再也壓抑不住的發出痛苦至極的吼叫聲,如同失去了伴侶的野獸,發出那最後絕望的喊聲,神情劇痛的癲狂,整個人都處於瘋亂的狀態。

    “啊——”他站在護欄邊,大喊了好久。

    寂寞的風聲,呼嘯的湖麵,卷起的風浪拍打著岸邊,他像悲鳴的野獸,怎麽也壓製不了心頭那蔓延而來的濃重悲哀,握緊拳頭的雙手發瘋般的砸向一旁僵硬的護湖欄杆。

    一拳一拳,血跡斑斑,骨頭因為被重創而傳來劇烈的痛,他就痛!那為什麽會這樣?瘋了,沒有一絲的理智存在,他狂聲大笑著,大叫著,雙手此刻卻已經血肉模糊,可是那痛是那麽悲哀,懊惱,自責,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悲涼!

    “啊——”他再度仰天發出痛苦至極的嚎叫,顫抖的身體跌撞的靠在欄杆上。

    一聲聲的怒吼回蕩在觀景台,哀傷至極。

    幹澀的眼睛已經沒有淚水了,赤紅赤紅的,發出痛苦至極的低吼聲,那手背上卻是血肉模糊,看起來更是觸目驚心。

    遠處,車銘簡望著這樣的顧以笙,別過臉去,竟是紅了眼圈。

    一個男人,何以至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