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晨然也借此把魏靜寧拉走了。

    鄭瑤光與顧凱悅挽著手在祝福中緩步走來，很多人說他們登對，表示羨慕，風雨同舟幾十年，而她內心卻是無比的荒涼，所謂登對，所謂風雨同舟，不過是一輩子咬著牙忍耐，她這一生的確沒有這一刻再風光的了！但是，這卻不是她想要的！倘若不是為了孩子們，她是不會在這裏跟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鬥的！

    遲雲看著那一對，她的目光投射過去，鄭瑤光的目光掃過來，四目相對的一刹，彼此的臉色都不太好，遲雲的臉色白了又紫，紫了又青，鄭瑤光的麵容也是僵硬的！

    顧凱悅卻是淡淡地微笑著，他的視線落在遲雲的臉上，而後微轉，手輕輕地搭上鄭瑤光的腰，麵對大家，他講了幾句話。

    “我很感謝鄭瑤光女士，她是一位偉大的女性，陪著我風雨同舟四十一年，為我生下了四個子女，個個優秀，她為我們老顧家操勞了一輩子，這個婚禮是我欠她的，也是真心想要給她的。這四十一年裏，我做的很不夠，讓我感覺我深深地對不起她，做了很多錯事，瑤光她都大度的包容了我，讓我們這個家才有了今日！我感謝她！也深深地愛著她，對於感情，我到此刻有了一番理解，什麽都抵不過四十一年的風雨同舟。以後，我用我所剩不多的歲月，陪著她度過，有她在我身邊，此生無憾！同時，我也希望借這個機會兒，請她原諒我，原諒我過去的忽視……瑤光，給我這個機會兒，好嗎？”

    下麵鼓掌聲一片，大家都很意外，顧凱悅這樣的人，怎麽會在公眾場合說“愛”這個字眼，但是這樣的場合，這種婚禮，大家又都理解了。四十一年，怎麽能不相愛呢？

    鄭瑤光不想回答，可是，這個時刻，她無法給與否定的答案，隻能點頭。

    遲雲的臉色一片慘白，她注視著上麵台上的老男人，注視著他俯下身去親那個站在他身邊的老女人，她抿緊了唇。

    顧以笙遠遠地看著，沒有忽略掉遲雲臉上的表情。

    而曹澤銘的臉色也很不好，他說：“你成功了，成功地刺激到了她！這的確比任何一種方式都能打擊她！”

    “而你，心疼了？”顧以笙反問。

    曹澤銘扯了扯唇，轉頭望向顧以笙，“那是我的母親，我不心疼，還算是個人嗎？”

    顧以笙沒有躲閃眼神，視線對上曹澤銘的，沉聲：“那麽此刻還躺在醫院裏的那個無辜的女人算什麽？差一點，她就死了！”

    曹澤銘的身子一晃，閉了閉眼睛，也是沉聲：“我沒有後悔這麽做！”

    隻是，他也有權利難過！

    顧以笙看他如此，也沒再多說。

    曹澤銘睜開眼睛，望向顧凱悅，再度開口：“一切的罪惡根源是他，他的放縱沒有道德，讓所有人跟著痛苦！”

    顧以笙跟他一樣注視著自己的母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曹澤銘端著酒杯，正要去喝下一口酒，顧以笙卻已經把他的酒杯奪走，然後從旁邊拿了一杯牛奶，塞到他手裏。

    曹澤銘一愣。

    顧以笙道：“喝牛奶吧！”

    “你的關心讓我覺得很怪異！”

    “你當是為了陌陌吧！”顧以笙說的很坦誠。

    曹澤銘又陷入了沉思裏，良久，輕聲道：“沒有我，也許世界會大不同。可是因為有我，我對她也無法放棄！”

    “那就好好照顧她！”顧以笙並沒有過度執著。“擁有的時候好好握緊，就夠了！”

    “你遺憾嗎？”

    “如今不遺憾了！”他沉聲開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際遇，痛苦和快樂都是一番人生際遇！”

    “顧爸爸！”突然傳來一道稚嫩的童聲，顧以笙訝然地回頭，就看到車銘簡一身盛裝抱著穿公主群的他的公主，小丫頭臉上都是笑容，嘴巴上還蘸著奶油，伸手讓顧以笙抱。

    顧以笙伸手接過來女兒，從兜裏拿出帕子，給她抹掉嘴角的奶油。“寶貝兒，吃的跟小花貓一樣！”

    “嗯，顧爸爸，奶奶和爺爺今天好漂亮哦，什麽時候你跟媽媽也穿這麽漂亮的衣服呢？”小丫頭一說話就是語出驚人。

    車銘簡咳嗽一聲，打破僵局：“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破草帽你也別鬱悶，孩子的願望總是很美好的！”

    曹澤銘隻是轉頭看向孩子，笑了笑，並未答話。

    遲雲終於按耐不住去找了鄭瑤光。“談談？”

    鄭瑤光笑笑：“好啊！”

    旁邊，顧凱悅握住鄭瑤光的手，鄭瑤光卻拉下顧凱悅的手，對他搖搖頭，這一番眉目傳情在遲雲眼中是如此的刺目。

    鄭瑤光知道遲雲會找自己，先前就找過自己，可惜自己不想見她，如今她又來了，按耐不住了吧？！

    宴會廳旁邊的小休息室裏，鄭瑤光在沙發上坐下來，淡淡一笑，“好久不見！”

    遲雲也一樣皮笑肉不笑地道：“的確是好久不見！”

    鄭瑤光也沒有急著說話，隻是心閑氣定地望著遲雲，等待她的話。

    “年紀一大把了還走這一步，挺時髦的！”遲雲見她不說話，自己先說了，而一向沒有多少情緒的聲音裏，此刻帶了憤怒。一雙輕蔑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鄭瑤光，很是看不起一般。“你再打扮，也不美了！”

    鄭瑤光並未生氣，而是淡淡地看著她，輕輕一笑。她知道遲雲是輸不起了，遲雲怎麽都沒有想到顧凱悅給了她兩次婚禮，卻最終還是放開了她，三十年一直存在內心裏，卻這樣放開，真正的輸家，是遲雲。她此刻倒是很平靜了，隻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們因為眼前這個女人而受了太多的折騰，她還是會憤怒，會忍不住去戳痛這個女人的心尖。“的確是，六十多的時候人是沒有姿色了，不服老也不行。”

    “就算年輕，你也不會打扮！”遲雲毫不客氣地指責她。

    鄭瑤光笑笑：“當初太多孩子，照顧孩子的女人都在真刀實槍的過日子，不會像某些閑人，不顧道德的打扮好了去做一些失德的事！再醜，我也有四個孩子，孫男娣女一群人了。不像誰，每天守著孤獨和寂寞以及不被理解度日如年！”

    遲雲聽到這番話，陡然皺起眉頭。“鄭瑤光，這些年，你對我就沒有愧疚過？當年你做的絕事，讓我失去了再做母親的機會兒，你今天在這裏跟我說失德的事，你真以為你揣著罪惡裝聖賢很高尚了？”

    “我的確後悔過對你做的那件事，後悔了很多年，隻是最近突然不後悔了，也一點都不愧疚，比起你對我做的，我對你做的事，隻是九牛一毛！”鄭瑤光的確把這件事埋藏在心底很多年，偶爾想起來的時候後悔，覺得不值得，更不該因為這個女人而葬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可是，午夜夢回的不甘心和痛苦又把那愧疚擠壓下去，最後擱置在心底最深處的角落裏，不願意提及，當知道這個女人一直報複顧家和她的兒子的時候，她所有的愧疚都不複存在了！

    “如果你當初不下這個狠手的話，不會有今天的這些麻煩！”

    “你輸了，又何必給自己找很多的理由呢？”鄭瑤光輕輕地笑了起來：“其實之前你一直是贏家，顧凱悅把你放在心裏，埋藏了幾十年，身在曹營心在漢，但是，你現在，徹徹底底地失去了這個男人！你覺得你贏了？整的所有人都痛不欲生似的，其實也不過是掩蓋自己虛無的心靈。贏了所有，也失去了顧凱悅愛你的心！真的好可惜，三十年啊，他愛你三十餘年，最後一刻不愛了！我也很奇怪你到底做了什麽，讓他如此決絕的不再愛你了？”

    遲雲身子一僵，心中大驚，愛了她三十年？

    怎麽可能呢？

    “你一定不會相信，事實就是那樣，可惜，你親手毀了你在他心底的美好。”那一刻，鄭瑤光以一種很悲憫的眼神望著遲雲。“你想要他死，差一點也成功了！你以為你一手遮天，你經濟富裕，可是你也忘卻了那個男人也不是吃素的！當初不出手，顧及你太多，愧疚你太多。如今還有什麽可以顧及的呢？對了，如果你還要一意孤行的話，你的兒子，唯一的兒子，也可能會離開你！你說你混了一輩子，最後得到了什麽？你要見我，其實我有什麽可以跟你說的呢？你一個什麽都沒有道德也喪失的人，跟我說什麽？這一次把一切說透了，以後我沒有時間再見你了！”

    “你以為你真的贏了？”遲雲冷笑，“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輸贏！”

    鄭瑤光站了起來，輕輕地歎了口氣：“你還是不肯放棄你的複仇？”

    “你該得到該有的報應！”遲雲的眼中褪去了平靜，彌漫著陰霾和憤怒。這種表情，讓人覺得她的五官扭曲，再美，都覺得因為扭曲而奇醜無比。“你還真的以為你幸福了！”

    “別去挑戰男人的底線，不是對付不了你，是不屑一顧，不忍心。把最後一點美好都破壞，最後的結局會很悲慘！”鄭瑤光沉聲說完，往外走去。

    “如果，你道歉跪在我麵前的話，我可以放手，讓大家都安安靜靜的生活！”

    剛走到門口的鄭瑤光突然一怔，緩緩地轉身。

    屋子外，顧凱悅站在那裏，身體也緊繃著。

    顧以笙，曹澤銘也都站在那裏，似乎等待著一種判決。

    “怎麽？為了你的孩子，你一點犧牲都不肯？”遲雲故意激她。

    鄭瑤光笑笑：“道歉可以，下跪不可能！”

    “即使為了你的孩子？”

    “你不配承受我的一跪！”鄭瑤光冷聲說道。

    “好啊！那就道歉，先說聲對不起！”

    說對不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