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程琳從渾渾噩噩中翻身醒來，隻覺得稍一移動，頭就鑽心的痛。“真是要了老命了！”

    “小六！小六！”怎麽這麽痛，她得問問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她的呼喚隻換來耳邊一片清寂，沒能得到任何回音！程琳不得不費力的睜開了眼。

    “啊！”這是哪裏？程琳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嚇了一大跳，整個人條件反射般彈跳起來！隻是這一動，幅度太大，牽扯得頭跟著一抽一抽的痛得更加厲害了，吃痛讓她整個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弓著跌躺回去，但忍不住好奇，用手捂了腦袋好奇的打量四周。

    怎麽回事？程琳完全懵了，低矮的屋頂仿佛要塌下來壓到身上一般，打滿了補丁的看不出顏色的蚊帳把她禁錮在一張一動就嘎嘎做響的舊木架子床上。

    床腳支著一把少了條腿的木凳，再靠近牆邊，擺放著一張舊木桌子，都沒有上油漆，桌椅上積了很厚的一層陳年老垢，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這就是她能看到的全部家當了，除了貧窮，毫無亮點，就連所處的時代都無從辨認。陳舊、簡陋到寒酸的房屋內，有些陰暗，泥牆上隻開了一扇很小的窗子，從木頭窗格裏透進來幾縷刺眼的亮光，顯然外麵正豔陽高照。

    這裏並不屬於她的豪華別墅，甚至都不可能屬於富足安康的二十一世紀的任何地方。

    看來小六的穿越是成功了？

    這個發現讓程琳在失望之餘很快又忍不住欣喜，這可就好玩了啊！

    要知道錢多得花不完後剩下的就是無窮無盡的空虛無聊啊。雖然這話說出來讓人聽了有些欠扁，但如果活到程琳這份上，就知道她真的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哎呀，總算是醒來了！老天保佑，真是感謝老天爺保佑！”正當程琳興奮難抑時，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進來一個情緒激動的瘦削婦人，“你這丫頭，存心不讓媽活了啊！怎麽能幹那樣的傻事呢？”

    婦人佝僂著身子靠近，絮叨中又帶著小心翼翼，總之神情很複雜。“嗚……”說著說著，聲音嗚咽含混不清，到最後還說了什麽，程琳根本就分辨不出來了。

    半晌後那婦人的情緒終是平穩了一些，她單薄的身子前傾，雞爪子般幹瘦的手伸過來撫上程琳的額頭，“很痛吧？都是我……媽沒用，讓你跟著……受苦……”

    一串串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她略顯渾濁的眼裏掉落出來，滴在她另一隻正緊張握著的程琳的手背上，如滾開的水般的灼人。

    能看出她是真的傷心啊！

    ……不對，等等！媽呀這是誰啊，一上來就拉著她哭成淚人這是鬧哪樣？

    程琳躺在床上瞪大著眼渾身極不自在，她不敢挪動正痛得厲害的頭，隻用力的抽了抽自己被婦人握著的手，想保持與陌生人安全的距離，但卻紋絲不動。

    “琳兒，你這是把媽也怨上了啊……”婦人被程琳疏離的動作弄得更加傷心，越發泣不成聲了。“可是……能怎麽辦……你奶奶發話了，可不能不聽啊！”婦人低垂了頭，既彷徨又無奈。

    好半晌又抬起頭，麵容倒是平複了些，“這就是咱的命，嫁過去當了人家的媳婦，往後可不興再糟蹋自己，要好好過日子……”

    什麽？程琳已經被突然出現的人整懵了，聽到這樣的話，再顧不得正疼痛難忍的頭，整個人吃驚得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當人家的媳婦什麽的，很讓人毛骨悚然啊，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誰要嫁人了？”不會是她吧？

    這穿的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媽知道你不樂意，邱家老二年歲是大了點，不過年紀大的漢子才曉得疼人，你嫁過去也不全是壞的……”汪菊香歎了口氣，瞧閨女的反應，怕是還沒轉過彎來，生怕她又要做傻事忙開解道。

    她心裏又何嚐舍得這唯一的閨女嫁那樣的人家，可是婆婆發了話，家裏誰能不從？剛才婆婆可是說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是抬也要把人給抬到邱家去。

    村裏的男人討老婆不容易，都是換親換來的，家裏兩個侄兒年紀都不小了，邱家答應琳兒嫁過去就換兩個閨女給程家，婆婆這回是真的鐵了心的。

    可惜自己在家裏向來說不上什麽話，現在能做的，就隻有盡量的開解女兒，別讓她再做傻事真把性命丟了，日子不管過得是好是歹，總比沒了命強。

    “你聽媽的，別再跟你奶犯強了啊，討不著好的。”汪菊香抹了把眼淚，兩隻手牢牢的抓住女兒。

    好好的閨女昨天被逼得撞了牆，滿頭滿臉都是血嚇死人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生怕她再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隻是她這個當娘的心裏既無奈又心疼，“出了好多的血呢，怕是得好久才養得回來了！”

    明明是粗糙的手，交握在一起屬於母親獨有的溫暖刺激到了程琳，以前她媽媽還在世的時候，就是這麽疼愛她的！

    她心裏一下湧進遺失了很久的衝動，很想對這份濃烈的感情有所回應，就像小時候一樣，肆無忌憚的撲進媽媽的懷裏撒嬌，仿佛此刻在她麵前的婦人，就是她的媽媽一樣，自然而親近。

    當然這個衝動隻是在那麽一瞬間，很快就連程琳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的回了神。

    嫁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現在程琳的頭腦裏一片空白，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現在所處的現狀，能說什麽呢？好在婦人並沒有聽不到回音而打住，那就先聽著吧。

    “你大堂哥已經二十六了，村裏像他這般年紀的孩子都滿地走了，二堂哥三堂哥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拿你換親是早晚的事，再拖又能拖到什麽時候？如果是換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倒還不如就老邱家吧，至少大家一個村子裏住著，知根知底，媽想見你也容易……”

    婦人歎了口氣，拿出來一張紙，“別再讓你奶奶瞧見了，快收起來吧，留個念想也好。”

    換親這個詞程琳非常的陌生，現在這又是什麽？她遲疑的接了過來，那是一張梧桐縣第一中學的高中錄取通知書，曾被撕扯得七零八碎了，又被人用飯粒小心的粘補上的，上麵寫著程琳的名字，最後的落款時間：1993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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