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冬日初升的朝陽穿透晨霧，散發著朦朧的金光，被籠罩的天地慢慢變得清晰透亮起來。

    剛過去的一夜，有很多人都過得不大好，顧長海還停留在和順的顧家大宅自己專門布置出來的古香古色的書房裏，他踱到窗前，出神的望著外麵的花木。隨著外麵的霧越來越薄，他的心卻越來越陰沉，時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就代表著事情正慢慢逃出他的掌控，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剛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對他來說就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般的滄桑。

    他花費了十多年的心血，經過精心謀劃，以為事情終於要在這一天畫上令人滿意的句號了，隻等那老東西當眾宣布他為顧家的繼承人，便萬事大吉。

    顧家的這個繼承人會是他，也隻能是他。老東西這一房人丁凋敝，早全死完了；而且自他從牢裏出來，心灰意冷，除了非出場不可的鑒別原石之外，所有的事宜都是他一手打理，與外人都鮮少接觸。

    這樣的情況下他要去哪裏尋一個承繼人來？顧長海覺得自己掌控顧家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可原本計劃得好好的，誰知道半路會殺出一個程咬金來，老東西向來不聲不響，昨天竟然當著滿堂的賓客，突然宣布了繼承人！

    而且所謂的顧家繼承人還是一個與顧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黃毛丫頭！老東西這是什麽意思？自己打理顧家上下不說功勞，至少也有苦勞，可在他的眼裏，難道自己竟然連一個初次見麵的臭丫頭都不如？

    俗話說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但當時顧長海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失望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他隻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滿心都是控製不住的出奇的憤怒。

    當時他就很想揪住老東西的衣領問他憑什麽，但滿堂賓客麵前，又不得不隱忍不發。好在那臭丫頭識相自己偷偷的跑了，省得他再忍得那麽辛苦，當即就派了人處理了她。

    處理這種小蟲子似的一個小丫頭，他根本就沒想過會失敗，也正是因為輕敵和憤怒，讓他一下亂了方寸，竟然派出了自己的司機。這些年見不得光的事他也做了不少，但從來都謹慎小心，每一件事都做到牽扯不上自己。

    但這次卻犯了這麽嚴重的錯誤！

    司機出發後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回過神來了，可惜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不過他也就在心裏思忖了一下，並沒有意識到危險，隻是當再派人去查看車禍現場卻沒有發現那兩個丫頭的屍體，他才發現問題大了。

    派出去善後的人已經出去快九個小時了，就算是翻也該把騰衝翻個遍了，可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顧長海不覺得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人會這麽沒用，那麽，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兩個丫頭當時就被人救了！

    想到某種可能，顧長海突然打了一個冷顫，內心有很不好的預感。

    “來人！”呆立在窗外的人突然急急的奔向門口。

    隻是還沒等他伸手開門，書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老板，阿軍回來了。”

    顧長海有一刹那的錯愕，立刻便被欣喜包圍。他的司機回來了，那就說明事情還沒有敗露！

    “在哪裏，快叫他進來！”準備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從驚慌失措恢複到鎮定自如不過轉眼間，再看他已是慣常的老實憨厚甚至有些靦腆的樣貌。

    “不用叫了，他已經來了。”陌生又威嚴的聲音傳來，顧長海抬頭望去，立馬整個人變得麵色如土，身子不可控的踉蹌兩步，差一點摔倒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

    跟在尚亮的身後進屋上了樓的程琳環視著雪白整齊的房間，腦子也在飛快的運轉。

    她去過尚亮的家，還到三爺爺的住處被收留了一晚，兩家都陳舊破敗。特別是尚亮家，不但家徒四壁，甚至比乞丐窩還不如，但他帶自己和雲雪來避難的這個雕玉的工作間，比起兩人的家，完全是豪華得不像話！

    “這一棟樓都是你那個三爺爺的？”程琳的問題問得有些不合時宜。都什麽時候了，不是有地方躲就該慶幸了嗎？雲雪就是這麽想著看向她。

    “我，我也不清楚。”尚亮帶著少年人回答不上問題時的差澀，不自在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還要照顧著尚霞，怕她東奔西走碰壞東西。“三爺爺說做一個好的玉雕師首先得有一個安靜的環境，他第一次教我雕玉就帶我來的這裏。”

    一樓堆放著不少的原石，二樓是工作間，有明晃晃的白熾燈管，有各種雕刻所需的工具、機械，三樓則是收拾得一塵不染的陳列室，烏檀木的多寶格上擺著不少玉雕作品，程琳靜下心來聽尚亮略帶驕傲的細數每一件作品創作過程，赫然發現大部分都是他的手藝！

    但更讓程琳震撼的是這棟房子以及房子裏麵陳設的價值。不說別的，光一樓的那些原石，隨便拿出一塊，都足夠尚家兄妹以及那個三爺爺吃香喝辣的，何至於窮困如斯？

    盡管這些貨、物都有尚亮的解釋，無非是受人之托，或者別人寄存。這個回答對付別人或許沒問題，但程琳是一萬個不會相信的。

    就好像銀行放貸款，他能隨隨便便你想貸多少就發放多少嗎？哪怕是有穩定工作的人買套房，還又是首付，又是單位開收入證明的，生怕你資不抵債將來還不起成了呆帳。

    誰都不是傻子，這祖孫三個，老的老，小的小，雖然三爺爺年輕時是鼎鼎有名的玉雕師，但現在不是老得手抖了生計都艱難嗎？誰會放心把這麽多價值連城的玉石存放在這裏？

    程琳隨手拿起一件就是福祿壽的小三彩擺件，雖然雕刻精湛，造型也好看，但這樣一塊珍貴的料子卻隻是尚亮練手的材料，這裏麵意味著什麽就不由得她不多想了。

    再聯係到當初程琳說自己已經是玉石大王的繼承人時，三爺爺那失控的情緒，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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