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送回歐陽家的程琳也不知道派出所裏正發生的事，她隻是懊惱又不能去新公司看看了，內心正為沈磊的小題大做不滿。

    在她看來，那麽幾個小混混還不足為懼。

    在路上順便跟郭濤那小子吃了點東西，進門的時候歐陽彤已經到家了，她見到程琳像見了鬼一樣，伸長著脖子張開了嘴。

    “你……你回來了啊。”她的本意是想問問程琳為什麽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學校都沒有通知請家長呢，但話到了嘴邊還是換成了客套，畢竟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貿貿然的提問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程琳看了她一眼，隻嗯了一聲便扭頭回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跟歐陽彤的關係已經維持不住基本的客套，她今天這樣的客套有些反常。不過這並不能代表什麽。

    隻是她還沒有走到房門口，就聽到梯樓咚咚響起急驟的腳步聲，程琳免不得好奇的探出身子扭頭張望。

    下一刻歐陽老爺子的身影就出現在眼簾。向來沉穩舒緩的步伐今天全亂了，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激動起來像個孩子似的，“琳琳，琳琳！”

    從他高聲的呼喚裏程琳聽不出是喜還是怒，隻覺得事情似乎挺急的。

    “你做了顧老頭的徒弟？我怎麽不知道？”老爺子轉眼就站到了程琳的麵前，手裏抓著薄薄的兩張紙，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驚詫。

    問得程琳一頭霧水，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在騰衝的時候她就聽顧老頭提到歐陽家，現在完全對上號了。當時她答應了顧老頭不歐陽家的事，結果認了親也把這茬給忘了。自己拜師顧老爺子的事原本就隻是私事，且在歐陽家也隻是暫住，程琳也從來沒想過要跟歐陽老爺子說，事情就這麽擱下了。

    “我師傅來信了？”師傅是自己認下了的，雖然程琳並沒想要怎樣繼承人家的衣缽和家業，但也還不至於不認帳。

    隻是程琳一聲師傅叫得歐陽老爺子的臉色都變了！現在親耳聽到，已經證明顧老頭所言不虛，他看好的傳人、嫡親的外孫女兒已經是別人的徒弟了。

    好不容易才認定的傳人，莫名其妙已經是別人的徒弟，這讓他一時怎麽受得了！

    “什麽時候的事？”

    程琳隻覺得老爺子一下變得神色複雜，像開了染坊似的五顏六色，什麽色都有。“我去年去了騰衝，陰差陽錯就被他收為徒弟了。我忘了說，您也沒問不是。”

    程琳的承認似乎對老爺子的打擊很大，他哆嗦著伸手把信塞給了她，自己轉身走了，不過步子沉穩，再不複剛才的急切。

    把信紙攤開，上麵龍飛鳳舞一樣的字正是顧老爺子慣會賣弄的書法，不過信裏麵所寫的內容似乎比那字跡還賣弄。

    程琳忍不住扶額，怪不得歐陽老爺子的臉色會那麽複雜了。

    顧老頭滿紙書寫的話都是對歐陽老爺子的挑釁，一再的表示自己收到了一個多麽出色的衣缽傳人，而那個傳人正是指程琳，歐陽老爺子的外孫女兒。

    甚至囂張直白的問歐陽老爺子自家的孩子拜了他為師，再也不能修習自家的技藝開心不開心，意外不意外。

    透過薄薄的兩張紙，程琳似乎能看到顧老頭那神氣活現揚眉吐氣的嘴臉！

    之所以說到揚眉吐氣，那是因為程琳突然就想到尚霞曾對她大吐的苦水。估計尚亮拜三爺爺為師的事對顧老頭的刺激實在太大，一直都憋屈著，一口老氣憋到現在這才算是吐了出來吧。

    程琳不明白老一輩匠師對自己衣缽傳人的選擇方法，但也理解貪多嚼不亂的道理，真正能成名成家的大師，擅長的往往隻能是其中某一個領域，貴在專精。人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興趣廣泛貪多而雜的人注定不能成就頂尖巔峰。

    不能成為一個玉器雕刻大師對程琳並不覺得有什麽遺憾，她對於拿著刻刀雕刻的水磨功夫本就沒有多大的興致，更重要的是沒有那份細膩和耐心，雖然暫時的表現比歐陽彤好，那不過是因為心理年齡比較成熟，強壓抑著換來的結果。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是隨心所欲的散慢性子，時間長了也沉浸不下去。至於歐陽老爺子的傳承她就更不需要擔心了，現在老爺子已經是海城美院的客座教授，門下就有不少的學生，總有人會符合他的要求，程琳並不覺得自己比起別有人多了什麽優勢。

    她之所以受到顧老頭的青睞，那是因為本身就隱藏著一個作弊金手指，不需要顧老頭過多的指導放眼整個玉石界，辨別玉石的能力都不會有人能超過她。

    但能讓她在看著書信時突然變臉的原因，是顧老頭在末尾加注的一句話，他要來海城了！

    顧老頭來海城與老友久別重逢當然是好事，但問題是她，她是逃離出來的！顧老頭加注的那句話加粗加黑，專程指名要告訴她是幾個意思？

    不是秋後算帳？就憑程琳對老頭子的了解，那絕對不可能。

    ‘如果你再不努力，就隻能回去繼承數百億的家產了！’這句話是後世對富二代的調侃，但程琳現在想起來卻是滿滿的無奈。

    想到自己自逃了出來，保密工作做得一直都挺好的，現在顧老爺子突然就找上了門來，泄密的是誰已經一目了然了，程琳不用思索，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謝長春的手機上。

    “大小姐你到了嗎？我怎麽沒見到你？”接到電話的謝長春正好奇，透過第九層辦公室的玻璃窗往外望，並不見程琳的人。

    “問你，老爺子那裏是不是你報的信？”程琳的聲音很沉，表示這會兒她的心情並不美好。

    謝長春以前是顧老頭的人，向著他這很正常，但如果自己身邊有一個把自己當外人的手下，即使是再能幹，程琳也覺得留他不得。

    “什麽？老爺子知道你的行蹤了？”沒料到謝長春聽到消息比程琳還來得驚訝，“我可是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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