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怎麽會問這樣的話？”顧雲憬不答反問。

    “如果我死了，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嗎？那樣一來，就少了一個反對你跟斯年在一起的人了。對你來說，自然少了一個嫁進我們傅家的大障礙不是嗎？”楊舒蘭將她的想法說出來。

    聽她這麽說，顧雲憬輕笑了一下：“首先，我救您，是出於人道主義的精神，並不會因為您對我有利，或者有弊，才去權衡要不要救您。就好比醫生一樣，他們的天職就是治病救人，不管病人是窮是富，他們都會全力醫治。”

    “你……”楊舒蘭盯著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大歲數，卻看不懂一個人。

    直覺告訴她，顧雲憬的話並沒有絲毫的欺騙或者虛偽，而且她的表情也無比認真，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心機和沉府。

    但是怎麽可能呢！

    她可是顧雲憬，是那個粗鄙村婦的女兒！

    她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像兒子一樣，被她看似真誠的表象所蒙騙，一定要對她保持高度警惕才行。

    這樣想著，她又恢複成她貫有的公式化的表情：“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正如你所說，一事歸一事，在這件事情上，你救了我的命，這一點不可否認。說吧，你想要什麽謝禮？隻要不是太過分，我都可以滿足你。”

    她的話怎麽跟當年逼她生下孩子的那個男人說的話一模一樣呢？

    顧雲憬有一秒的恍惚，接著又回道：“如果這個世界上，任何人做好事都抱著要回報的心理的話，那不就跟交易沒什麽區別了嗎？”

    “可我不想欠別人人情，尤其是你。”楊舒蘭說話倒是很直接。

    “老實講，我救您，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什麽回報。更何況，當時我並沒有什麽把握，我也隻是在書本上看過相關的應急知識而已，並沒有實踐過，所以，您完全沒必要覺得欠了我人情。”見她把話說得這麽敞亮，顧雲憬也很實誠地回道。

    “顧雲憬，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對你的看法有所改觀嗎？”楊舒蘭有些生氣，她從來都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子。

    “老夫人，您真是說笑了，如果我抱著像您說的這樣的天真想法的話，我一早就這麽做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呢？”顧雲憬反問。

    她的話再次讓楊舒蘭無言以對。

    這個女人說話的邏輯性很強，連自己都不是她的對手。

    “老夫人，很高興您能就事論事，今天跟我談這些，不過我真的什麽都不需要您的獎勵。我知道我在這裏多待下去，更會讓您心煩，我就先告辭了，請您保重身體。還有，如果以後覺得自己身體哪裏不舒服，就算不來醫院，也請您馬上告知您的私人醫生，這樣方便他們及時做出正確的判斷。”

    說完這些，顧雲憬站起身，向她鞠了一躬，然後走出去。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楊舒蘭思緒萬千。

    原本她以為，在她說可以盡情地提要求作為報答她的謝禮時，顧雲憬至少會說不要再幹涉她跟兒子的感情之類的，可是她卻沒有。

    放著這麽大好的一個機會，她卻並沒有提。

    以那個女人的聰明伶俐，她不相信她會連這點都想不到。

    “顧雲憬……”盯著門的方向，她陷入沉思。

    ……　……　……

    梁明君派人去調查了昨晚發生在傅家祖宅的事，當她得知事情的始末後，她生氣地將臥房裏的東西全都摔到了地上。

    她處心積慮，費盡心機地算計這一切，就是想讓楊舒蘭對顧雲憬的恨意更深。原本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的，卻沒想到在她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計劃成功的時候，顧雲憬那個女人竟然不自量力地跑到傅家祖宅去了，還莫名其妙地救了楊舒蘭的命！

    剛才下班後，她特意又去了一趟醫院，旁敲側擊地問起今天她跟顧雲憬在醫院談話的事情，雖然楊舒蘭沒有明說，但她字裏行間卻總是無意間透露出對顧雲憬那個女人的欣賞。

    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讓她怎麽接受得了！

    “顧雲憬，你為什麽要處處跟我作對！”她生氣地把化妝品推到地上，臉上是不符合她一貫氣質的凶惡。

    ……　……　……

    顧雲憬在下午就給父親準備好了晚餐，請醫院的護士幫忙多留意一下父親後，她便又出了醫院。

    好久都沒有看到過一寒了，她實在想得很，於是便決定趁著傅斯年沒回來之前去看看他。

    幼稚園下午四點就放學了，一群小朋友湧出教室。

    顧雲憬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了傅一寒。

    倒不是說她的眼神有多好，而是他站在人堆裏實在太紮眼了，這一點，簡直跟他父親一模一樣。

    又不自覺想起傅斯年來，她的笑容裏多了一抹苦澀。

    明明才隻是兩天沒有看到他，她的思念就已經開始泛濫成災了。聽說他要在H國待一周的時間，真是不知道接下來的幾天要怎麽熬。

    “媽咪！媽咪！”小家夥眼尖地一眼就認出她來，張開小手，飛快地朝她撲過來。

    冷不丁懷裏鑽進來一個小人，顧雲憬拉回思緒，本能地伸手摟住他。

    “媽咪，真的是你耶！我終於又看到活的媽咪了！”小家夥看到她，難掩內心的高興和激動。

    “你這話說的，什麽叫活的媽咪啊？”顧雲憬被他的話逗得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這段時間，一寒都隻能在夢裏看到媽咪啊，而且在夢裏，媽咪老是說不要一寒，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寒哭著喊媽咪不要走，可你都不搭理我，還是那樣絕情地走掉了。”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做的那些可怕的夢，小家夥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極不符合他年齡的沉重。

    聽到他說的話，顧雲憬鼻頭一陣發酸。

    好像，她是真的有太長時間沒有見他了。

    “對不起，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她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裏，真誠地向他道歉。

    “一寒不需要媽咪道歉，隻要媽咪以後一直待在一寒的身邊就好了。”小家夥特別懂事地伸手拍著她的後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