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鎖在廁所隔間，幾個女生拖著長長的水管，冬天的水寒冷得刺骨，卻直往她身上澆，理由也很簡單——她生性懦弱，不敢告狀。

    被人強行扒掉校服，她們想看看她裏麵到底穿了什麽衣服，似乎從來都不見她換過。在意料之中，土裏土氣又廉價的棉衣。於是，得逞，走廊裏傳來陣陣譏笑。

    慢慢的，關於溫故各種各樣的謠言在學校裏傳播開來，她爸爸被她克死了，她媽媽不要她，不換衣服不洗澡，難怪總有一股怪味兒，周末還會去撿廢品賣錢呢！

    溫故覺得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難過到麻木，難過到後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她會在垃圾桶裏翻到自己的作業本，準備中午吃的米麵饅頭；會在自己的桌肚裏翻到死老鼠，鼻涕蟲；會在課本上看到別人留下來侮辱她的字畫；也會因為老師的看人下菜，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可她從未說過什麽。

    和顧然他們幾個成為朋友以後，這樣的情況才稍微得以好轉，那也是溫故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她時常為自己加油打氣，生活還在繼續，就算再糟糕，也不要喪失希望，她要堅持下去，因為母親給過她承諾——

    “媽媽努力工作就是為了你，為了以後我們能過上好日子，不會吃不飽穿不暖，不會到處搬家東躲西藏。”

    “溫故要乖知不知道？過一陣子，我就去接你。”

    這一陣子，一過就是十幾年。

    直到後來溫故才徹底明白，這些，不過都是虛無的泡沫罷了，一戳即碎，什麽都不會留下。

    溫長如騙了她，她的親生母親騙了她，她從樓上跳了下去，隻留下一句“對不起”。

    如果說在學校裏遭受的這些都可以忍受，但秦蘇墨帶給她的卻是令人絕望的傷害。

    她從未被人欺負得那樣狠。

    她時常在夜間做噩夢，夢裏都是那天痛徹心扉的折磨，驟然驚醒，然後失聲痛哭。

    被同學欺負是因為她卑微懦弱，被人遺棄，沒有靠山，不敢反抗，是眾人最心滿意足的攻擊對象，閑來無事可以為枯燥的讀書生活增加樂趣。

    被秦蘇墨欺負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做錯了事，母債女償。

    不知道是哪一天，隻記得她又被他強迫著，用力地占據著，她終於崩潰，經年的委屈和不公總算在他的強迫之下積攢到極限，她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罵著，她詛咒他們都會遭到報應，尤其是秦蘇墨，他會出車禍死掉，這樣她就自由了。到最後，她哭到嗓子都啞了，什麽都說不出來。

    秦蘇墨沉了沉眸子，將她從身下撈了起來，眼淚和汗水早就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她的眼眶通紅，頭發濕膩地黏在一起。

    他沒有生氣，隻是捏著她的鼻子，尾音上翹，“再說一遍？”

    溫故卻沒有再說一遍的勇氣。

    她現在清醒了，害怕了，因為她反應過來，剛才說了什麽。

    “我要是死了，誰養著你，嗯？”秦蘇墨覺得有些好笑，“別人欺負你的帳算在我頭上，

    你有本事怎麽不當麵罵他們？”

    拜托，他也不知道溫長如這麽不是東西，身為母親，讓自己的女兒過成這樣，生生委屈了十幾年。

    本來強迫她還不算什麽，可加上從前那種種淒慘遭遇，就顯得很雪上加霜了。

    秦蘇墨將她的眼淚擦掉，沒來由得便很惱火，“就知道哭。”

    溫故的臉上滿是淚痕，縱橫交錯，可他一點都不覺得髒，反而吻了下去，“現在哭也沒有用，我還沒玩夠。”

    將她翻過身，嘴上這樣說著，動作卻輕柔了很多。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那些孩子不懂事，不知道群眾合起夥兒來攻擊一個人會帶來什麽樣的傷害。秦蘇墨沒打算對他們出手，隻不過從此以後，溫故在他身邊，誰再敢隨隨便便欺負她，不會有好果子吃。

    可他卻沒想到，“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這句話說得實在太輕巧，對溫故來說，永遠都過不去。

    溫小姐大鬧秦氏集團會議室這一場景，在很多高層心中還記憶猶新，到現在回想起來，難免還會捏一把汗。

    每年的全國高校計算機聯賽，都在社會各個層麵都掀起巨大的轟動，舉國關注。

    因為冠軍有在大一就破格進入秦氏實習的機會，這無疑是可以一飛衝天的跳板，徹底改變人生軌跡。

    而那年的冠軍，難得是一個女孩子。

    宣布結果後的第三天，秦氏的人力資源部已經著手開始接洽，新聞報道也鋪天蓋地，這位“幸運兒”占據了頭版頭條好幾天。

    溫故看著網上的消息，忽然覺得心髒狂跳不止，她握著手機，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哪怕是專業大課，現在都沒有半分心思去上。

    她給秦蘇墨打電話，不接，又給他的秘書打電話。

    秘書小姐很有禮貌地和她迂回周旋，對於這樣的情況她早就司空見慣，想找秦先生的人，多了去了，連總統都需排隊，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聽上去像是精神不太好的女瘋子。

    她在秦蘇墨身邊工作多年，處理起來也是從善如流的，不會隨隨便便透露他的消息。

    最後溫故直接和秘書小姐攤牌，“我叫溫故，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說，你去告訴他！求求你。”

    秘書愣了一下，溫故

    溫小姐是嗎？

    她明白了。

    “秦先生在公司七十二樓的會議室，正在開會。七十二樓，左拐往右，大型會議室。”

    秘書說得很詳細，怕她不滿意，還很貼心地補充道，“呃，溫小姐還需要別的信息嗎？比如秦先生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坐在哪個位置——”

    可溫故直接掛了電話，得知他在開會，直接打車去秦氏總部，對著電梯狂按七十二樓。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任性，好像控製不住自己一樣，也不管裏麵在討論多麽重要的事情，溫故直接推開會議室重重的大門。

    長長的會議桌，需要望很久才能見到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