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一朵荷花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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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聽到了想要的答案,蘇凜雙手舉起,比了個手勢,誇張地大笑了好幾下,很是得意忘形。風吹開了他額前的發,露出好看清秀的眉骨,那眉骨舒展成令人賞心悅目的弧度。

    就像一個披荊斬棘的小將軍,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把戰旗插到敵軍陣營,宣布這場戰爭的勝利,等待著他的,是一場盛大的凱旋。

    蘇凜手離開了龍頭,腳下卻照樣生風,一點都不耽誤他靈活地踩著輪子。神奇的卻是,自行車照樣很穩,男生趁機炫技,來了一個大幅度的轉彎,肆意快活。

    程清池小聲地叫了出來,又下意識地抓住蘇凜的腰,他的腰腹硬硬的,大抵是因為太過好動的緣故,精瘦地沒有多餘的贅肉。

    蘇凜轉過頭,“害怕了?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摔跤的。”

    他說完,到底還是放慢了速度,萬一真讓人摔了,那這句話說出去,便顯得有點丟人了些。

    “還有幾次你肚子疼,不過正好都是在上體育課,你沒說,可我看得出來,因為你一直在咬著嘴唇,哪怕快咬出血了也是慘白慘白的,連做熱身活動都很艱難。我見每個月都是那幾天疼,大概也猜出來了點,估摸著你不好意思和男老師說罷,畢竟他一中年大男人。“

    程清池的臉頰如同染上了淡淡紅霜,她支支吾吾,你怎麽,怎麽猜女孩子這方麵的東西。””

    多不好意思。

    “別人的我才不管,我就管你的。”蘇凜將頭一揚,絲毫不覺得自己這算什麽令人想入非非的“流氓”行為,實際上,要不是他長得好看,程清池真的會紅著臉啐一口,流氓啊你這是。

    ““反正,每次你不舒服,我就會跑過去和老師提前請好假,不過,都是有條件的。體育老王是真的雞賊,我因為經常去體育館打籃球的關係,他和我特熟,每次我替你請假,他都要問我,是不是在泡妞?要不是我見他為人師表,要給他幾分麵子,我也很想和他說一句,去去去,你管老子。”

    “我就不告訴他,然後他就說,替人請假可以,但是我平時上體育課的時候,跑操要多加兩圈。”

    “小荷花,你看看我為了你,都簽了這麽不平等條約了。”

    蘇凜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都聽著苦兮兮的。

    原來這件事,也是他做的。

    難怪,好幾次的體育課,程清池都會被點名,王老師說,“這位同學,你看著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就去旁邊休息吧。”

    第一次,她覺得很意外開心,畢竟身上來那個,確實很難受來著,就是不好意思請假,隻能強撐著。

    第二次,唔,老師好會看人呐,一眼就看出來她不舒服,她覺得王老師真棒。

    第三次,誒,怎麽老師又讓她休息,誒誒誒誒,她沒有感冒發燒痛經,她好得很啊,哪裏來的看著不太舒服?

    第四次,連同學都要抗議了,義憤填膺道,“”程清池你是不是給老王塞紅包啦,夭壽啦他這麽關照你不公平不公平,老師,我們也要休息,我們的臉色也很不好!”

    程清池隻能學鴕鳥,巴不得影遁了去。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蘇凜。

    她忽然覺得心裏分外異樣,暖洋洋的,又有點想哭,想哭的同時,又很是複雜。

    為什麽,為什麽要背著她做那麽多的事,為什麽要對她這樣好?

    “我早就說過啦,我總是會不知不覺地觀察你,然後偷偷地記下來。”

    唔,蘇凜說完也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是不是聽著很變態?哎不管啦。

    而你留給我的,從來都是背影。你知道嗎,其實在這三年裏,我和你打過照麵最多的,不過就是你的馬尾辮。”

    漸漸的,蘇凜的語氣變得有幾分低落,如深秋的霜霧,繚繞著化不開,帶著淡淡的涼薄。

    可他說著說著,又笑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好了的,在這以後我們兩個又當了前後桌,可你也很少很少主動轉過來。你說,我是不是注定隻能看見你的背影了?”

    “不過還好,我有一次也扳回來一城,那次實驗課,是你坐在我後頭,還你瞧著我的背影,嘿嘿。”

    少年的表情有些得意,是那種很容易滿足的小得意,迎著風,肆意張揚,好像很想要大聲全世界,他終於贏了一次。

    “不過,我到底還是有點不太忍心,畢竟你那麽愛學習,我個子高,擋在你前麵,肯定也擋住了你的視線,我一聽到身後一直悉悉率率地傳來動靜,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看不清黑板了。我怕你記恨我,所以下麵一節課,就帶了個小板凳坐著。”

    想到這個,程清池又覺得臉頰有點燒紅燒紅的。

    那個時候,她還傻乎乎地告訴他,以後不用帶小板凳,再有類似的情況,完全可以和她換個位置。

    蘇凜的態度卻是,我就不。還順帶著調戲了一句,你下次還想和我前後座?

    她承認,男生說得大致上沒錯,自己還真的有點小肚雞腸地記恨一陣子,不過不是因為他擋住了她的視線,而是因為這幾句對她來說,有點輕浮的話。

    “小荷花,我現在很認真地問你一遍,當時你和老師主動調位置,是因為討厭我嗎?”

    “不討厭。‘”

    怎麽會是討厭?

    實際上,程清池就沒有什麽很討厭的人,更加不會去討厭蘇凜。她隻不過是有些困擾,困擾一些花季少女時常煩惱的事。她起先一直沒有意識到,總覺得是他先莫名其妙的,後知後覺才明白——原是心中的池水被一個叫蘇凜的男生所攪動,她怕了,怯了,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也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對她來說,是不是有點糟糕。

    所以程清池才選擇了調換位置,選擇了逃避。

    她應該要好好學習,而不是動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更何況,蘇凜那樣受人歡迎,偶爾對她特別一次,興許隻是她眼裏的,也不過是自認為的與眾不同罷了。

    他牽著她的手去體育館的天台,給她一個更寬闊的視野去看他比賽,又送給她一個娃娃,那個娃娃她一直都好好地收在櫃子裏。

    可興許,他也這樣對過另外一個女生。

    但他問她,討厭他嗎?

    不討厭,一點都不。

    “不討厭我嗎?”蘇凜繼續踩著腳踏車,勾起姣好的唇角笑了笑,“真的嗎?”

    “真的。”

    “那——“”車輪本是飛速地碾過地麵,卻在這個關頭戛然而止,蘇凜忽然停下,刹住車,一隻腳抵在柏油馬路上,發出粗糙的摩擦之聲,他的鞋帶和衣服一樣,都鬆鬆垮垮的,迎著風肆意飄動。

    程清池的重心有些不穩,她吸了一口氣。

    下一秒,是要發生什麽要緊的事情了嗎?她攥著衣服,直到衣服被汗水浸得濕潤。

    沉默,又是沉默,一秒鍾過去,又是一秒鍾過去。

    少年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愈發修長挺拔,投射到地麵上,如湖泊裏的波紋一般,不動聲色地靜默搖曳。

    “那麽,你喜歡我嗎?”

    蘇凜問她,你喜歡我嗎?一字一頓,滿是真誠,滿是對尋求一個答案的期翼,一個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程清池的手微微一鬆,手心裏,滿是汗漬,她不知道,她隻是沉默著,沒有回答。

    “我發現我喜歡你,而且是在很久以前就喜歡你,大概就是見到這個名字開始,大概就是你把花名冊從我的手裏拿過去開始,大概就是因為——”

    男生頓了一頓,目光緊鎖住她低低的側顏,“那個勾不隻是打在了花名冊上,也打在了我的心上。”

    程清池的身體頓了頓。

    花名冊,勾,心上。

    這句話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腦海裏反複著,一遍又一遍地放大著,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以一種強有力的勁,重重地垂在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她緊張,不安,兩隻手無處擺放,隻能不停地揪著衣服,再揪著車後座的鐵杆,來來回回,不知要怎麽辦才好。

    程清池漲紅了臉,心也跟著亂跳個不停,甚至想閉上眼,可眼皮也是在跳動著的,沒有用。她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嗓子卻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她說不出,或者是,她本想說的,可腦子裏是一片空白,將那些隻言片語,全都忘了個幹淨。

    蘇凜看著她,耐性和焦灼並不矛盾,他急切地想要一個答案,卻能夠接受她的深思熟慮。

    程清池的臉皮本來就很薄,現在更是如同臉上的血管爆裂開來,滿是緋紅之色。

    有個男生,對她說了好多好多動聽的話,也對她做了好多好多動人的事。

    這個男生,現在就坐在她的前麵,載著她回家。

    他告訴她,他喜歡她,那個勾,打在了他的心上。

    十七歲的年紀,如花兒一般燦爛美好,對於異性之間那層若即若離的薄壁,隱隱約約地算是明白的,可又懵懵懂懂,誰先開口,誰先按耐不住,誰先越過了那道界限,是誰先打翻了誰心裏原本平靜的水花?

    全都不得而知,一切未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