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女兒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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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柏林渾身一震,手中一抖,骨灰盒差點跌落,他慌忙雙手捧住,抬起布滿淚水的臉,看著自己的妻子。

    “老公,這裏麵是什麽?”看到丈夫這麽緊張那個黑子,蘇夫人心生疑惑。

    蘇柏林抹去臉上的淚水,語氣很是不悅,“沒什麽,不是讓你上樓去嗎?怎麽又下來了?”

    “老公,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蘇夫人走到他麵前,“讓我看一看,這裏麵到底是什麽?”

    “蕙蘭,你今天是怎麽回事,趕緊上樓!”蘇柏林越是想掩飾,神情越慌亂,將骨灰盒抱得很緊。

    “你今天也很奇怪,我是你老婆,有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

    蘇夫人倔脾氣上來,雙手緊緊抓住骨灰盒不放,兩人爭執之間,盒子砰然掉到地上,裏麵的骨灰灑了一地。

    蘇夫人怔住,這地板上的,看起來像是……

    腦中剛剛跳出一個想法,還沒來得及證實,怒火攻心的蘇柏林,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一巴掌甩到她的臉上。

    這一巴掌,將兩個人都震住了。

    “你,你竟然打我——”蘇夫人捂著臉痛哭起來。

    蘇柏林很愛自己的妻子,從來沒有動手打過她,他慌了神,想要上前查看她的傷勢,被她推開了,怒氣衝衝地指著地板吼道,“蘇柏林,你必須跟我講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否則,否則我就和你離婚!”

    蘇柏林本來想瞞著妻子和兒子,不想他們再受一次痛苦的折磨,但是妻子一定要追根究底,他見隱瞞不住,隻好將實情一一道出。

    蘇夫人禁受不住打擊,當場昏死過去。

    蘇柏林慌忙叫來仆人,匆忙將她送到醫院。

    蘇晉安聞訊,從公司趕來,焦急地追問,“爸,出什麽事了,為什麽媽會高血壓發作?”

    蘇柏林已經疲憊不堪,將所有的事情說了出來。

    蘇晉安踉蹌了幾步,頹然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腦中一片混亂,幾乎要爆炸掉。

    父子倆沉默了許久。

    一個多小時之後,蘇夫人醒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女兒的骨灰。

    蘇柏林早已命令仆人將灑落在客廳的骨灰全部清理到了骨灰盒裏麵,此時,他又讓仆人將骨灰盒送來醫院。

    蘇夫人抱著骨灰盒,傷心欲絕地痛哭,幾次差點昏死過去,最後蘇晉安看不下去,請醫生給她注射了鎮定劑。

    “爸,怎麽才能找到那個男人?”蘇晉安臉色鐵青,眼中充滿恨色,雙拳緊握著,恨不得立刻找到霍利將他撕碎。

    “我也不清楚。”霍利臨走的時候,蘇柏林還正處於傷心之中,沒有來得及問他。

    蘇家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霍利,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剛剛推開大門,就看到一個金發男人跪在門口,他深埋著頭,動作卑微到泥土裏。

    蘇晉安不用問,也猜出他是誰,箭步衝到他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一拳向他的臉揮去,“你這個混蛋,居然還敢出現,我要打死你!”

    蘇晉安對霍利拳打腳踢。

    霍利至始至終沒有還手,就像木偶一般,任由蘇晉安將他拖起來狠揍,又狠狠踢出去。

    他頭發淩亂,滿臉血汙,衣服撕破,狼狽不堪。

    “夠了!”蘇柏林最終看不下去,抓住暴怒的蘇晉安。

    “爸,你別拉著我,讓我打死他!”蘇晉安就像憤怒的雄獅一般,奮力掙紮著。

    “你打死他又能怎樣?能換回雲芊的命?將他打死了,你還得坐牢!”蘇柏林力氣畢竟不如蘇晉安,額頭汗水都冒了出來,拚盡全力吼道。

    “我要讓他給雲芊償命!”蘇晉安已經失去理智,將父親的手掙開,又要上前。

    蘇夫人趕來,從後邊將蘇晉安抱住,哭著說道,“晉安,你爸爸說得對,我們已經失去雲芊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別打了,媽求你了——”

    蘇晉安渾身一震,動作漸漸停滯。

    蘇柏林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霍利,叫來仆人,將他送到醫院。

    霍利的出現,就像一顆炸彈,將蘇家深藏在心底的傷痛又炸了出來,久久難以平複。

    兩天之後,霍利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他沒有留下隻字片語,離開了醫院。

    他回到了羅馬。

    沒有聯係任何人。

    霍利去警局自首,承認自己殺了自己的妻子,由於蘇雲芊的屍體已經火化,沒有辦法取證,而霍利也沒有任何辯解的話,甚至拒絕請律師,法官很輕鬆地給他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其實,自霍利踏進警局的那一刻起,托馬克已經知道了,隻是他一直沒有出手阻攔,也沒有給警方施加任何壓力,任由他們給他判處了十年刑期。

    古堡觀景台上,托馬克和北堂深坐在椅子上,遙望著遠方。

    北堂深抿了抿唇,說道,“義父,你這樣做,有沒有後悔過?”

    托馬克神色淡然,但是眼神很是蒼涼,“後悔,自然是有的,我太過自信了,以為看透了人心,其實我錯了。蘇雲芊懷孕,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

    “其實,您也不必自責,如果不是保羅隱瞞了蘇雲芊懷孕的事情——”

    托馬克豎起手掌,“阿深,你不必說了,我本以為蘇雲芊對霍利,除了利用之外,沒有別的感情,所以讓保羅去故意接近她,打算將他們分開,可是我沒有料到他們是真的深愛著對方……”

    托馬克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如果保羅將蘇雲芊懷孕的事情如實稟告給他,或許,他會讓保羅收手,並且看在孩子的麵上,給予他們援助,成全他們。

    但是,沒有料到保羅竟然起了私心,他貪圖蘇雲芊的美色,想將她騙到手,蘇雲芊的死,保羅應當負一半的責任,所以當霍利痛扁他的時候,北堂深並沒有出言阻止……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沉默了許久,托馬克緩緩道,“希望霍利早點振作起來……”

    “您不打算幫他一把?”

    十年,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托馬克歎了口氣,“那要看他自己,如果他不願意出來,打算消沉一輩子,誰也幫不了他。”

    霍利服刑前三天,不吃不喝,將自己與外界完全隔絕起來,拒絕所有人的探視。

    他不聞不問的態度,惹惱了監獄裏麵的獄霸,獄霸一打聽,聽說他曾經是黑手黨家族的大少爺,心理頓時扭曲了,打算將霍利好好欺淩一通,讓他俯首稱臣。

    所以,在第四天,獄霸命令他收下的兄弟,將霍利狠狠揍了一頓,霍利既沒有還手,也沒有求饒,他躺在髒兮兮的地板上,奄奄一息,神情恍惚間,他似乎看到蘇雲芊在向他招手。

    那些人還要動手,獄警吹著口哨往這邊跑來,獄霸狠狠一腳踹在霍利後背上,對著他的臉吐了一口唾沫,奚落道,“什麽大少爺,現在還不是像死狗一樣趴在老子麵前,沒用的廢物,早該扔到垃圾堆裏麵了!”

    “你們幾個,在幹什麽?”獄警跑了過來,用電棍指著獄霸等人。

    獄霸舉起雙手,其他人也紛紛舉起雙手,七嘴八舌地說道,“報告警官,我們什麽也沒有做。”

    “你們幾個,要是再惹事,我不會放過你們!”獄警惡狠狠地將他們訓斥了一頓,拿著對講機叫同事過來,把霍利抬出了牢房。

    霍利雙眼微微睜著,黑漆漆的天花板上,燈光好耀眼,他看到蘇雲芊離他越來越近,他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但是他剛前近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不管怎麽,他都觸碰不到她。

    他想告訴她,他愛她,他想她,他離不開她,可是他拚盡全力,都沒有辦法張開嘴巴。

    她越退越遠,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輕聲道,“霍利,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好好活下去,連同我的那一份,一起……”

    連同我的那一份,一起……

    她單薄的身影漸漸消失,她說過的話,卻清晰地留在他的腦海裏麵,他緩緩地,動了動手指。

    恍惚間,他看到穿白大褂的人在他眼前晃動,還聽到他們的對話聲。

    “好了,沒事,還有心跳……”

    “獄霸那夥人也太囂張,應該打壓打壓,否則下次就會鬧出人命了……”

    之後,眼皮越來越沉重,他再也堅持不住,昏死了過去。

    霍利這一次傷得很重,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禮拜,傷好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雖然仍舊不言不語,卻不再消沉,他更加冷漠了,眼睛就如寒潭一般,冷酷無情。

    他認真吃飯,認真鍛煉身體,認真學習,在一個禮拜之後,他憑著一個人的力量,打敗了獄霸一夥人,成為監獄裏麵新一任的獄霸。

    一個月之後,霍利寫了三封信,分別郵寄到了托馬克、北堂深和夏冬的手裏。

    在給托馬克的信件裏麵,他說在父母去世之後,他就將叔父當成親生父親一般尊敬,他說辜負了叔父對他的期望他深感抱歉,他說他會改過自新,好好做人。

    托馬克看完信件,熱淚盈眶,當天就聯絡監獄方麵的人,希望能為霍利爭取減刑。

    在給北堂深的信裏麵,隻有很短的兩句話,“阿深,我曾經將你當做兄弟,你是否還願意當我是兄弟?”

    北堂深沒有回複他。(m.101novel.com)